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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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国民风较为开放，非战时从不宵禁。京都入夜后，红灯遍挂，喧嚣四起。虽是寒冬，依旧热闹不休。
赵义站在七重塔顶，俯瞰京城夜色，官宦府院幽静、商贾家中歌舞不休，街市上有兜售各色玩意的摊贩，最热闹的却还是白日里大门紧闭、夜里声色犬马的青楼了。
赵义的目光在红灯巷停留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纵身跳下塔顶。
“王爷这是要去哪？”
“风花雪月，寻欢作乐。”
“王爷昨日的酒还没喝够么？”
“今夜我不想做王爷，且当一回富家公子吧。更衣。”
“是。”
赵义换了身白袍，穿着兔毛的坎肩，鎏金腰带和金丝额带都换做了玉质的，隐了身份，摇把无字纸扇出了烈王府。常灏也换掉了内官服制，做小厮打扮紧随其后。
算来在京中住了十五年，却还一次不曾去过红灯巷，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良家公子呢。想到这里赵义偷笑了。
常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这兴奋劲，泼冷水道“少爷，若是让大少爷知道您来了这地方……”
兴致瞬间降了下来，赵义有些烦闷的说“这光景，你提他作甚。他要是不想赌气，白天就派人来了。”
“少爷，你就当做常灏多嘴吧，大少爷的身份放在那里，有时你也要体谅..”
赵义啪的一声合了手中纸扇，回头奇异的问道“旁人若是来劝，我兴许还敷衍两句，偏这话出自你口，我还真不明白了，你几时把他的身份放在眼里了？”
“常灏自然只听少爷你一个人的吩咐，说这话只是提醒少爷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少爷不会不懂。少爷你这些天跟大少爷冷战，为了什么又起源于什么..”一路行来，越过了嘈杂的坊市，到得富贵人家销金的地方，四周慢慢安静下来了，常灏随即收声，赵义也不追问，用扇骨敲打手心，继续向前走。
这一排建筑要比京城的主街还华美，虽不像皇宫每一根梁柱上都精雕细琢，却也做工精细。只是让赵义奇怪的是，这样富贵的地方，享受的起的肯定都是达官显贵，灯笼映红的街巷里却只稀稀拉拉的停着三四辆马车。
“常灏，你来过这地方吗？”
“少爷需要另找个引路的。”常灏狡猾的避开了回答。
赵义撇撇嘴，正巧有个面相机灵的小厮迎了上来，他也就不再跟自己的内官为难了。
“这位公子，眼生的很啊，第一次来吧？小的跟您介绍下？”
这些小厮都是青楼招了在门外迎来送往的，毕竟若是让姑娘们公然在街上揽客，倒显得粗俗了。赵义走近巷口的时候，小厮们已经在暗中观察他了，赵义长得实在清俊，一旦见过就不会忘怀，只是这样的恩客也太难伺候，楼里的花魁要是还没有恩客美艳，放在别的恩客眼里，那可是就打脸了，生意还要如何做下去。
唯独这个机灵的敢迎上来，也是看赵义不像寻常富贾家的公子，都喜欢带些个剽悍有杀气的侍从护卫；常灏那面相，可不就和他们一样是个地道的下人么，带这样的侍从的主子，想来大约是个和善人；再看赵义穿戴的不俗，要是能落下笔厚实的赏钱，自己辞了这份工不干了就是，还怕老鸨责骂么？
“嗯，我是第一次逛京城，不懂咱这行情，你给说说。”后面常灏很上道的从袖口掏出块银元宝，放进小厮手里。
小厮立刻眉开眼笑，热情把常灏往巷子深处领，嘴里忙不迭的说着“公子算是来对地方了，京城里就这儿最热闹安逸了，这每栋楼里面都有特色，里面的姑娘也是各有千秋，放出去各个都顶的上一省的花魁。但是吧，最有名气的还是我们明月楼了，我们楼里不仅姑娘漂亮，还有漂亮的公子，文的武的、吹拉弹唱，总有能投您所好的！”
这下赵义是真的感到意外了，双眸放出闪亮的光芒，“这在别处还从未听说，你便引我去你们明月楼吧，再给我讲讲这些个公子们..”
“好嘞！公子您请这边走。我们明月楼最有名的公子是怜竹公子，人长得那叫一个俊啊，人人都说怜竹公子要比烈王殿下更好看..”本是一套说了百遍的说辞，只是今日说到这他觉得不太对劲，自己这位金主好像要比楼里的公子都..见势不妙立刻岔开话题“朝中好多大人都喜欢他，更有很多富商老爷愿为他一掷千金。可是人家只卖艺不卖身，说一定要找到位和他心意的，说不定公子您就是这有缘人了。”
赵义笑问他“比烈王还好看？为什么是烈王..”
“公子您有所不知了，传说烈王殿下是千年一出的美少年啊，只是人家是王爷千岁，我们凡人没见过，但要是夸谁貌美，不管是夸姑娘还是公子，大家都这么说的。”
“怎么你们都认为烈王好看吗？我怎么不觉得..”
常灏终于忍不住提醒“少爷，请不要在公开场合议论..”
赵义心领神会，闭口不言。小厮将他引到门口就退下了，老鸨迎了上来“公子来啦，快快请进，公子怎么称呼？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或者公子？妈妈给你安排，包您满意！”
赵义仔细看了看明月楼，果然是这巷中最高大华贵的一栋，喧嚣声也比别处大些，想来恩客不绝，再打量面前这女子，四十许人，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是个半老徐娘，反倒风韵犹存，老鸨都如此，里面的伶人一定不会差了。
“公子好俊的模样，我们楼里普通的姑娘公子想必您是看不上了..”
“是了，我慕名而来，想见见怜竹公子。”
老鸨面露难色“这..怜竹公子在天字间里陪着程家的少将军呢..”
赵义还没反应过来，常灏已经拿了两锭金子出来，“既如此，妈妈你给怜竹公子说说，稍后来见见我家少爷，妈妈先给我们少爷安排个位置，坐坐、上好酒。”
老鸨用让将军们都汗颜的敏捷身手收了金子，摇着绢子带路去了。
赵义哑然的问常灏“你看见她怎么收起来的么？”
“这..常灏无能，没看清啊..”
“……民间颇多奇人……”
“少爷说的是。”
“哎呀，妈妈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了。还没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敝姓赵。”
“公子真是谦虚，您这可是国姓，祖上可是哪位国姓爷吗？”
“……算是吧..”赵义跟在老鸨身后，很是有些不自在。原因无他，青楼就是个只看皮相的地方，这楼里的姑娘小厮还有恩客都盯着他的脸看，里面还有一桌坐着几位便装的官员，为首一人赵义觉得好像在朝上见过。
这时老鸨也发觉不妥，以绢子捂嘴咳了几声为他解围。“赵公子这边坐吧，姑娘们在哪？还不来给公子倒酒。”老鸨为免他尴尬，上二楼挑了个屏风后的席位“赵公子就坐这里吧，稍后紫竹公子会为诸位献上琴艺，您这儿听得清晰。”又领了一排女子过来，问道“赵公子看上哪个姑娘陪酒了？”
赵义随意看了看，指了看上去身形最娇小的那个“就她吧。”常灏又取了一锭银子给那姑娘。
那女子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又娇小可怜，拿了银子就贴上来，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赵义也不拒绝，挪了挪身子，分了半边席位给她。
“公子，人家叫奴儿，公子点了人家，可是要人家..吗？”奴儿一手挽了赵义的手臂，另一手为他倒酒，嗲声嗲气的问道。赵义笑的开怀，就势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接过酒杯说道“这个啊..其实我是听了怜竹公子的名声来的，不过你若是贴心，我一样疼你。”十足的风流少年味道。
常灏侍立他身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王爷，您可别玩过火了，免得皇上他……”这句话是送进赵义耳中的。
“公子真坏..这不是嫌弃人家嘛！人家怎么跟怜竹公子比呢？那可是比烈王殿下还俊美的人物..看来人家要使出浑身解数来留住公子了。”
又一次听到人这样说，赵义嘴角微微抽搐，眼神也耐人寻味了。
【早知我在世人眼中不堪，却不想最名声显赫的地方竟是青楼吗..哎..】
这边已经有人拦住老鸨在问“妈妈，方才进来的那位公子是什么人？”
“楚将军啊，妈妈也不知道啊，那位公子眼生的很，妈妈也是第一次见，他说自己姓赵，将军可知道那是哪家的公子吗？”
被称作楚将军的男人三十多岁，国字脸，下巴上有一圈青色胡茬，体格壮硕，很有男子硬气。他听了老鸨的话想都没想就说“几位国姓爷家的公子应当没有这个岁数的，这京里的贵人们本将军来了这些天也见的差不多了，那位应该是外省哪个富商家的，看打扮也像。”说着居高临下看了看老鸨“妈妈知道本将军的癖好，怜竹公子一直不肯从了本将军，本将军也不好勉强，如今见到个更美的..嘿嘿..”
“咳咳..楚将军自便，只是妈妈也不容易，将军不要在我明月楼动粗啊。”
“这个自然。”
“这位公子，一个人喝酒未免寂寥了，在下楚占舟，与公子一见如故，可否同饮啊？”
赵义抬头看了看眼前人，摸了摸奴儿的下巴“乖，先去休息吧，晚点找你哦。”奴儿一看是这些天明月楼的大金主之一的楚占舟，迅速退下了，临走还不忘给赵义丢个媚眼。
“楚大哥抬爱，赵某怎敢不从，只是这..呵呵..”赵义对他笑了笑，楚占舟只觉头晕目眩，呆了刹那才回过神来“大哥我在这有个包间，赵兄弟随我来吧。”
“好。”
赵义随他上了三楼，果然在走廊尽头有间房子开着门。
“赵兄弟请进。”
赵义进去坐下，好奇的四下察看，这包间当真是青楼风格，酒桌旁一步便是床榻，对嫖客来说不可谓不贴心呐。
“我与赵兄弟喝酒聊天，你们守在这里扫兴，门外等吧。”楚占舟对自己的两个侍从说道。赵义闻言，也对常灏轻轻抬了抬下巴，常灏也随着那两人出去了。
“赵兄弟哪里人士？”楚占舟殷勤的为他倒了酒，闲话家常的问道。
“惭愧，我自幼长在京城，今日还是第一次来这明月楼。”
楚占舟心中暗喜。【倘若这人本就是京城人士，那家中即便富贵，也不能挤入一流了，本将军没见过他，京中也没有富贾姓赵，嘿嘿..】
“嘿嘿，赵兄弟来这明月楼，想来也是好男风了？”
赵义诧异的反问他“楚大哥怎么这样说，纵然怜竹公子名声在外，可这楼里漂亮姑娘也不少啊？”
“漂亮姑娘别的楼也有，可你知道为什么大家偏要来这明月楼么？就是因为这里有俊公子。女人谁没玩过，公子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原来是这个道理。”赵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既然都是同道中人，赵某也就不再遮掩了，赵某自小便有断袖分桃的心思。”
楚占舟看着他纯净晶亮的双眼，又见他一手托着头慵懒的倒酒自饮，渐渐不能自持，有些急切的说“赵兄弟觉得愚兄如何啊？”
赵义不解“什么？”
“兄弟觉得愚兄人品相貌如何？”
“楚大哥甚是英武，却不知在何处高就？”赵义把脑袋的重量都放到手腕上，轻轻阖眼，细密的睫毛垂下来，随意的问道。
“呵呵，愚兄现任甘南游击将军，如今是进京面圣述职来了。”
“哦，楚大哥年轻有为，这是要高升了。恭喜。”
楚占舟见他不咸不淡却也不明确拒绝，知道有戏，慢慢的靠过来，一手搭上了赵义的肩头。
“你知道么，怜竹公子是惊为天人，可你更美..”
“不是都说怜竹公子比烈王更俊美么，那一定是极美的人儿了，楚大哥是这里熟客，一定见过他，小弟如何敢与之比肩。”
楚占舟浑不在意的说道“那是平民百姓的说法，我们为官的虽未亲眼见过，却都知道殿下清俊无双，确实如传闻所言。而你..真的比怜竹更诱人啊。”楚占舟一边说着，已经动手脱下了赵义的坎肩。
赵义也不阻止他手上动作，嘴上调侃的问道“你一边说烈王是最好看的人，一边又说我诱人，却怎知我不是烈王？”
楚占舟一愣，转瞬就咧嘴笑了，把脑袋凑得更近了，一只手已经向赵义的腰带摸去“赵兄弟很会开玩笑啊，咱们那位小殿下久居深宫，怎会来这种地方。”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切而杂乱的脚步声，隐约听见老鸨尖细的声音“哎！公子！公子不能进去！这里面有别的恩客呀！”接着门便开了。
赵显智开门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一个壮汉一手抚着赵义的腰带，作势欲吻他，而赵义不但不拒绝，反倒媚态迎合。
赵显智登时大怒，越怒越不形于色，声音阴狠的说道“我说，你们这是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