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精灵》潇湘小妖

10、阿岛

　　阿岛

　　我决定明天启程去西藏。那里的纳木措，是我梦想中要去的地方。在书上看到过那里，听说是神居住的地方。我想，就算是死在那里也值了。
　　天黑之后又下起了雨。我坐在窗边，感受着凉爽袭人的风和雨。
　　阿岛也打开了他的窗。
　　“明天还会有彩虹吗？”我问他。
　　“你想看吗？明早我带你去。”
　　“没机会了。我要去纳木措。”
　　“是想死在那儿，永远都不回来，永远逃避吗？”
　　“你这孩子的嘴真刁，牙尖嘴利，咄咄逼人可不好！”
　　“我不是孩子！”他有些生气，噘着嘴不说话。
　　我笑笑：“还说不是孩子！”
　　和阿岛聊天很轻松，我们天南海北，古今中外的流窜，直到雨停。
　　“知道作家与漫画家的差别吗？”他问。
　　“一个用笔写，一个用笔画。”我答。
　　“但都是创造故事，用笔创造。”
　　“一个写出的是字，一个是画。”
　　“都不过是表达思想的符号。”
　　“那是什么？”
　　“作家会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漫画家会说‘成也风云，败也风云’。”他摇着脑袋，拉长声音说，宛若学者一般。
　　“哈哈！”我被他逗笑了。
　　“哈哈！”他也一起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吱呀——”舒缨的丈夫打开一扇窗，瓮声瓮气地嚷道：“阿岛，你小子知道几点了吗？明早客人还得坐火车呢！你再闹，我把你花夹子砸喽！”
　　说完，“哐当”一声关上了窗。
　　我们对视两秒，然后一起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小声一点”的手势。
　　我看了看表，“十二点了，睡吧！”
　　“还早呢！听收音机吧！我最喜欢听一个叫‘午夜咖啡’的节目了！”
　　我还未阻止，阿岛就已经打开了收音机。
　　我听到了元迪隐隐约约的声音。
　　相隔这么远，他的声音还是充满了磁性。本来打算一生都忘记的往事，今夜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收音机里传来嘈杂不清的声音。
　　“已经过去一百天了。我在这里一直等着她的回音。等了这么久，说了这么久，这首歌也已经播了这么久了。你到底在哪里呢？天之涯，海之角吗？我无时不刻不在想念你，我每天都会拨打你的手机，可你为什么不开机呢？我只是想和你说话，要我知道你还好。
　　“我一直都在奢望，你还会怀着幸福的心来听我的‘午夜咖啡’，也许，你永远都不会听它了。明天，我即将放弃，我给自己的时间已经到期。一百天，我人生中最短暂，而又最漫长的一百天。
　　“如果你在听我的声音，就请你开机吧！”
　　然后我听到了那首熟悉的《Ｐｅｒｆｅｃｔ　ｍｏｍｅｎｔ》。
　　元迪的脸，他的肩，他的胸膛，他的体温，还有他邪邪的微笑。我终于还是输了这场战斗。他的声音，那首熟悉的旋律，成了摧毁我坚固防卫的不屈死神。
　　隐隐的，我听到了元迪在唤我。
　　“灵——灵——”
　　我的泪如决堤般，向外涌出。
　　我打开抽屉，取出手机，打开它。对着月亮，我轻轻呼吸。
　　手机的铃声划破夜空，划破被清水洗净的月亮，划破我所有的坚持与坚强。
　　“喂？”我冷冷的说。
　　“灵！”元迪的声音如此清晰，就像近在身边，“我知道，今晚你一定会开机的，我就知道！”他像孩子一样欣喜若狂。
　　“为什么找我？”我擦干颊上的泪。
　　“灵……你在哪？我想见你！”
　　“我不能见你……”
　　“我不要听这个，我知道你会说满意……她不是我们的阻碍，问你的心，你爱我吗？”
　　我呜咽起来，说不出一个字。
　　“爱我吗？”
　　月光冷冷的照着我，我冷的开始颤抖。
　　“我爱你！”我静静地说，“我会回去！”
　　我挂断电话，抬起头，看见了阿岛。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逃避的作家，终于学会面对了。”
　　然后，他轻轻的关上窗子，熄了灯。
　　我一个人面对着月亮，久久无法苏醒。

　　我终于还是没有去纳木措。我买了机票，明天早上的航班。回家。
　　今晚，是我在云南的最后一夜。
　　阿岛跑来找我，带我去了一个地方。一个有很多树丛的小山丘。我们坐在树丛之间，漆黑的苍穹像一块巨大的帷幕。然后，一点一点的星星来了，连成了各种图案。
　　“是萤火虫！”我轻声叫，生怕惊动了这些美丽的生灵。
　　这一点点的星光就是萤火虫的光芒，它们飞舞着，像是在舞蹈，像一群快乐的精灵，在广阔无边的天际舞蹈。
　　阿岛用一个袋子捉了很多给我。我捧着那个发光的袋子，兴奋的手舞足蹈。我和这些精灵一起舞蹈，一起飞，一起发光。
　　阿岛坐在我的身边，侧过脸问我：“我可以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玩的太疯，有点累了。
　　“你闭上眼睛！”
　　我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竟感觉到他在我的颊上印了一个吻。
　　我紧张的睁开眼睛，瞪着他：“你这个孩子！”
　　“都说过我不是孩子了！你就当是一个弟弟给姐姐的告别礼物吧！”
　　他嘟着嘴，盯着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