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青涩半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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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的大人物很多，付清风只是其中一个，和他跳一支舞，其实真不算什么大事儿。但作为大人物中少见的俊俏少年，付清风却是很多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更是无数歌女舞女飞上枝头的倚靠——我和他的一支舞自然被许多人暗暗看在了眼里。
被记住的不会只是这些，我那番“是人就有尊严”的言论许多人听见了，抽了一耳刮子又被勒令当场脱衣也是许多人看见的，传出来的话自然不会好听：
“真是要脸面的就别进这个门呀，我们这里的谁不是活不下去了才走的这条路？她要是个有骨气的，怎么不找根绳子上吊去，还尊严呢，呸！”
“不过就是故意说那些子话，要引起付少注意罢了——她那样时兴儿的衣服，我们都不敢穿呢！”
连茉莉都说：“看你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这么狠，你是真瞧上付清风了？我现在想起那会儿，心肝还在跳呢，你倒是不管不顾——不过啊，男人就吃这一套！”
我只能苦笑，她们说的还真不错，将我的盘算心理摸得一点不差。自打走进这里，我就已经将脸面抛弃了，说那些话，为的不过是引起那人的注意——女人们都懂这一套，男人却未必，就算懂，也还是爱逞英雄。
可是机会到了眼前，我却没能把握上。和付清风的一支舞，除了开头说了两句话，竟一路沉默到了底。他不开口，而我在将自己打造成流落风尘的孤傲女子后，就再不知道要怎么说话——我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于是沉默地跳完舞，付清风礼貌地离开，直到今天也再没出现在大富豪。
我不知道拉黄包车的男人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很明显，这样的结果不会令他们感到满意——我也没有办法。
但到底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经理没有追究我惹恼王先生的过错，甚至还有意无意地透出想让我登台的意思。
芳华登台永远是大富豪最热闹的日子，今天也不例外，可芳华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快到她上台的时间了，回回捧场的付清风却还没有到。
我去找茉莉姐的时候，正巧碰见一群人从休息室出来，当前一人穿着纯白的西式大裙摆洋装，镂空的蕾丝边层层叠叠，将窈窕的身影衬得梦幻美丽，正是芳华。
“芳华姐。”我如往常一样打招呼。
她如往常一样淡然地点头，然后走过。
“等等。”
我即将踏进休息室的脚步停下。
“你就是江婵？”白色的身影复在我身前出现。
“是。”
“抬起头来。”温柔的嗓音。
我依言抬头
“今年多大了？”
“十七。”
“长得倒是好，只是太涩了些。”似是赞赏，又似是惋惜的语气，“是个好苗子，去和经理说一声，有空我会带带她。”却是对她身后的人吩咐着。
然后对我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付清风没来，正不舒坦呢，你就撞了上去。”茉莉从另一间休息室出来，给我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人家要带着我，说不好我还能红呢！”我冲她咧嘴。
“做你的春秋大梦！带着你？不正好找个由头拿捏你么。”
有契机就会有机会，我这样想。
这一晚，付清风到底没有来。我也彻底领会了芳华所谓“带着我”的含义。
“快点，经理叫你过去，张大佛爷亲自点的你，你可得小心伺候着！”
张大佛爷，上海滩响当当的人物，做古董生意发的家——有传言说他的古董来路不正，做得是和死人打交道的生意，想想就让人心里头发毛。张大佛爷好酒，且爱发酒疯——好几个陪酒的小姐都被他用东西砸得头破血流。
所以说，虽是个一等一的富贵人，但却没几个小姐愿意陪他。
一推开包房的们，就有冲天的酒气迎面而来——一个中年男人半靠在巨大的红木沙发上，体态魁梧，那样靠着，倒像是一头熊。
“芳华亲自推荐的人，我还以为是什么绝色，原来是根小嫩芽。”打雷一样响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醉意，听着叫人耳朵嗡嗡作响。
“看来是想请我好好调教一番了。”他哈哈地笑着。
我走到桌边：“张老板，您醉了，我给你泡杯……”话还没说完，一个酒杯凌空飞来，我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闪——酒杯擦着脸颊堪堪飞过。
“好！”张大佛爷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水晶烟灰缸迎面而来……
一阵重物落地，再一阵玻璃碎裂，又一阵脚步凌乱，直到身边再没有可以扔的东西，张大佛爷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我的手上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是刚才那最后一下，一个水晶果盘直直对着我的脸飞过来，来不及躲避的我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脸，果盘的尖角划过我的整个手背……
忍着剧痛，我对他道：“张老板，您喝醉了，我给你泡一杯茶？”
男人一愣，随机哈哈大笑：“好，好好！是个有意思的！”又从手指上取下个硕大的宝指，丢到我脚下，道，“下去吧。”
我捡起那戒指：“谢谢张老板。”
茉莉被我的狼狈模样吓了一跳，一脸疼惜地给我上药：“我就说了她没安好心吧，还好这是伤了手，要是在脸上呀，就是连这口饭，你也混不下去！天啊，这个大的口子，肯定要留疤的了。”
我将攥在手心的戒指露出来给她看：“你看看。”
茉莉眼睛一亮：“呦！这可是好货色，这么大颗红宝石，一点杂色也没有，这该多少大洋啊！”
我笑了：“这伤受得也算值了。”
“你就这么点出息！”想想又点头道，“说的也对，咱干一行不就为了钱么，多这么几个戒指的，这一辈子就不用愁了。我就是气不过那一位，有几个臭男人捧着她，就跟什么似的，也不看看自己，还当自己十八岁呢！江婵，你可得加把劲，她今天这么作弄你，你迟早得将他踩在脚底下！”说着便有了嫉妒与不甘的神色。
“哪那么容易，人家可是台柱，经理都不敢拿她怎么样呢。”
“你以为她还是刚红那会儿？”茉莉一脸的不屑，“从她登台到现在也快三年了，跳来跳去也就那么几支舞，再怎么天姿国色男人们也该腻了，你没发现，”她压低声音，“这几次登台，来捧的人是一次见一次的少了——她的好日子啊，也快到头了。”
我知道茉莉和芳华是有些过节的，她们差不多年纪，又是一个时候进的夜总会，却是同人不同命——其实茉莉长得也很好，只是和芳华相比，落了不止一层。
茉莉待我是真的不错，她在这里的日子长，里头的门门道道不知教了我多少。我知道她的心思，她总认为我能红，且能红过芳华去。她帮着我，怕是想着看我哪天将芳华踩在脚底下，好出一口恶气。再者，也是做着今日施恩于我，他日取些回报的打算。
人，总得为自己个打算，就如我对她一样。
芳华人老珠黄，失宠于付清风的传言在今天不攻自破，报纸上写着，财务部长付赫松赴平诚拜访东南五省督军陆允正，就沿海商贸问题进行洽谈，警察局处长付清风等人员陪同，不日即将返程，届时督军陆允正也会莅临上海。
原来是不在——几家欢喜几家愁，芳华的心情则似乎不错，甚至还和颜悦色地问了我手上的伤。
说到手上的伤，又不得不说起张大佛爷，最近家里头一位姨太太没了，大家都说是被张大佛爷虐待至死——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他家里头的夫人据说有七八位，他这几年娶进门的可远不止这个数。
“又闹腾起来了。”
“怎么了？”我问陪完客人过来的茉莉。
她朝一个方向努努嘴，我看过去，几个歌女正围着经理，不知在说些什么，看着甚为激烈。
“张大佛爷来了，”茉莉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听说是想听曲儿，可谁敢去呀——上次你血淋淋地出来，大家可都看见了，我刚路过那儿，那几个妮子都快哭了呢！”
“张大佛爷想听曲儿？”我若有所思。
“可不是，这也是个难伺候的主，又爱翻花样……哎，你去哪儿？”
“我去瞧瞧！”我快步往经理所在的角落走去。
“哎呀，你们怎么想不通，不过就是唱个歌，能出什么事儿？”经理无奈的声音。
“怎么能没事儿，江婵到今天还包着纱布呢，我那天可看见那伤口了，皮肉都卷起来，别提多吓人……”一个歌女说着就嘤嘤哭了起来。
“哭哭啼啼的什么样子！”经理终于是火了，板起了脸斥道，“爱去不去，要不要往上走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就不信了，还找不到一个要上进的！”
“要不我去吧，唱曲儿，我也是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青涩半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