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蓝色夏天》羽翼下的风

2、燃烧回忆的夏天

　　Chapter 2. 燃烧回忆的夏天
　　“爱在夏天燃烧因为阳光的照耀 真心容易明了
　　爱在夏天燃烧曾经流泪的年少藏在回忆里更骄傲
　　这一季因为有你生命的风景变得更美丽
　　悲伤也甜蜜 每天都充满新鲜的话题
　　有一点心悸想要拥抱你让我感觉你的呼吸
　　拥有一片天地属于我和你分享彼此所有秘密
　　就算夏天过去也要继续爱你决不轻言放弃
　　坏天气陪你吹风淋雨也愿意”
　　1、1998年靠近夏天
　　我是个中庸的女孩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温柔也不粗鲁。这样的女子总是有很多，在人群里，没有人会注意到我。
　　我十七岁的时候，从师专的幼师专业毕业，在社区的幼儿园里上班。我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喜欢他们无邪的轻松和单纯的快乐。忘记了是谁说，和孩子们在一起，能够找寻到生命中最纯粹的幸福。
　　——以霏

　　日子一直悄无声息的流逝，这一年夏天，霍以霏19岁。经历单一而枯燥的生活，渐渐成长。
　　夜了，以霏家访结束，从小孩子家离开，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关雷然离开这个城市后，以霏始终是一个人。一阵凉风，衣着一向简单的以霏微微颤抖，掩了掩外套。以为总归是到夏天了，不再需要额外的温暖，却忽略了，一个人，无论何时，总是单薄的。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划破了街角的寂静。
　　以霏有短暂的恍惚，回想自己过去的生命，一片苍白，没有夏日美丽的邂逅，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从不知道什么是幸福。那些原本以为的快乐在这样的夜里，荡然无存，难以琢磨，生命是经不起推敲的。开始渴望身旁有一个人，可以在寒夜里依靠，可以在颤抖时拥抱。
　　电话是凡栎打来的。凡栎和以霏从小一起长大，比以霏大3岁。在以霏向往的那个北方城市念大学，快毕业了。
　　凡栎是那种漂亮、聪明，总是能够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女孩。相较起来，以霏暗淡很多，只是守着那个光芒背后的角落，并不是不渴望光芒，只是明白，无论如何每个人有自己躲不开的宿命。
　　尽管如此，凡栎知道，以霏一直在那里存在着。

　　凡栎说，“快毕业了，我选择回来创业。”以霏丝毫不惊异她的决定，若凡栎这般果敢聪慧的女子，总是狠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于是，她说，“欢迎回来……”
　　挂了电话，以霏有些落寞。这么多年了，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无法独自生存，也许永远要继续着自己的平庸，永远没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一个可以平静、安心的地方。
　　没有搭乘电梯，以霏沿着那些反反复复的台阶向上爬，路过家门口，依然继续向上，没有停下来。只是一时不想回家，也许应该一个人想想清楚，关于曾经的梦想，关于未来。
　　一直到了屋顶的天台。坐在天台的边缘，脚悬在空中，荡来荡去。
　　她问自己，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 ☆ ☆ ☆
　　夏日的天空总是幽幽的蓝。那是近似无限透明的蓝色。
　　凡栎回来那天正是周末。以霏去了“ONE STEP CLOSER”。
　　在门口，仰头，看到那些仿旧的木制英文字母，隐约在茂盛的紫藤里。
　　“ONE STEP CLOSER”，一个存在了很久的咖啡馆，承载了无数年少轻狂的日子，快乐，苦痛，哀愁尽在其中。它有一个温馨的翻译：“靠近”。
　　痕迹斑斑的门牌上有一段文字，“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店主是靳伟，一个喜欢一直坐在吧台里，在留言簿上写写画画的帅气男人。26岁，未婚。
　　几年前他从上一任店主手里接下了店，维持了店最初的风格。稍有改动的地方，就是多了门牌上的这段文字和几本粗纸装订的留言簿。
　　靳伟很喜欢泰戈尔。听说，他开始喜欢泰戈尔是因为一个女孩，关于他和这个女孩的故事，靳伟从来没有说过。以霏想，也许每个灵魂深处都有属于自己的角落，禁止访问。
　　凡栎还在这个城市里念高中的时候，以霏和她就时常去店里。渐渐和靳伟变得熟识起来，她们开始直呼靳伟的名字。靳伟只是无奈的耸耸肩，也算是一种默认。
　　如今，想起来，靳伟是和关雷然是截然不同的，关雷然深邃而坚持，靳伟却是淡漠而安静。

　　推开门，门梢上的布农铃响了起来。以霏一直很喜欢这样的铃声，试着去买过一个相同的铃挂在家里，却发觉铃声给人带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凡栎解释说，“在ONE STEP CLOSER，铃声里充满的是期待。”说完自己却脸红起来。期待？期待相遇，期待见到吧台里那个英俊的叫靳伟的男人，期待夏天美丽的邂逅。
　　曾经以霏问凡栎，“喜欢他吗？”“也许是吧，也许只是迷恋他截然不同的成熟、淡漠的感觉。这么些年过去了，这样混淆了喜欢与迷恋的感觉依然存在，甚至因为时间的沉积而更加厚重了。”
　　那时靳伟已是明白凡栎的，他总是能够轻易的发觉凡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认真而闪亮。可他却总是选择了转身，回避，然后用同样的目光看向以霏。那样认真的目光，刺刺的。以霏心里是有丝缕的欣喜的，但她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只要静静的在他们身边就好。只想三个人在一起。凡栎要离开这个城市去北方念书的那天，以霏也去了机场。入关前，凡栎和靳伟相拥而吻，看到以霏有些惊愕的神情，凡栎露出一丝笑意。依依不舍的告别结束，以霏提着行李，经过以霏身旁，她说，“我一直知道靳伟喜欢你，不过，你心里应该只有关雷然了吧。那现在告诉你，我们在一起，你不会反对吧？”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她就离开了，那样的潇洒。半年没有联系，直到凡栎大一的寒假回家。都在努力的恢复一切，有些异样的东西仍然存在了下来。
　　也许，以霏喜欢这样的铃声，只是想要找寻最初那样的微妙感觉。

　　以霏进了门，看见凡栎坐在吧台边，和靳伟亲昵的聊天，他们很久没见面了。
　　听凡栎说他们每天电话联系，偶尔写信，也有过几次靳伟暂时请了零工来帮忙顾店，去了那个北方城市做短暂的旅行。
　　去年的情人节，他们也是一起在北方度过的吧。那天，以霏不无刻意的经过咖啡店，向里张望，生意依旧很好，吧台很忙，一个扎马尾的女孩在负责结帐。靳伟不在。他狠少离开店里，特别是这么忙碌的时候。仿佛是要确认些什么，以霏推门进去，听到了熟悉的玲声，却没有了往日的悦耳。
　　“欢迎光临，”女孩抬头向以霏微笑。她和以霏年纪相似，看起来很娴雅而善良。这是以霏对她最初的印象，她甚至对这样的评价有几分确信。或许这是女人的直觉。
　　“你好，你是雨非吗？我是西柠。”我在吧台坐下，她便问起来。
　　“恩？我叫以霏，不是雨非。”
　　她递了留言薄过来，示意以霏翻看。
　　“29页。”她说。“老板画的呢。”
　　那页是一幅素描。画面内容是一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女生。署名：雨非。以霏看了眼日期，2月13日。
　　“是你吧？就趴在那张桌子上。”她用手指了指角落靠窗的那张桌子。以霏笑，“或许吧，我和凡栎以前来这里一直都坐在那，因为凡栎说，那里是我们的私密空间，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四周，但不会被别人留意……”
　　凡栎和靳伟这样长距离的恋爱总是比较辛苦的吧。那个情人节后，凡栎不在的日子，以霏再也没有单独进来过这里。每次只是在临街的窗外，看一眼靳伟，看到他一如既往的坐在吧台里写写画画，就离开了。西柠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服饰店，也再没去咖啡馆帮忙。

　　此刻，凡栎喝着一种红红的液体，以霏印象里从没见过“ONE STEP CLOSER”有这样的调酒。
　　“好久不见了。”以霏轻轻拍了拍凡栎，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ONE STEP CLOSER”吧台的椅子很特别。靳伟说，是前任店长亲手做的。简单的铁椅子，用民族风格的条纹布包裹着，店长的女友去丽江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后来成了他的妻子。那些令人羡慕的完美爱情总是蕴涵在这些点滴的小细节里。
　　凡栎偏头，对以霏说，“以霏，好想你哦，快来品品靳伟新调的酒，还没有名字呢。”凡栎早到很久，已经喝了不少，透出微微的酒气。
　　靳伟给以霏也调了一杯，颜色却浅了很多。以霏悄然用手握住了杯子，不让凡栎发觉。她看向靳伟，和靳伟的目光相遇，靳伟没有回避，眼神依然平静而深邃，令人无法琢磨。
　　在靳伟眼中，他们是不同的。
　　那杯浅色的特别的调酒是只为以霏准备的。靳伟没有说出来，那酒的名字是“唯一”，一生的唯一。
　　四年前，他调成功的第二天，他决定和凡栎在一起。一个月后，凡栎去了北方念书。

　　靳伟微微侧身，目光落在了以霏的身上，那样看似平凡的身体，总是能够抚慰、令人平静。凡栎苦苦的抿嘴，女人的直觉，她一开始就明白一切。
　　凡栎反反复复一直摇晃着那些红色的液体，那么刺眼的颜色，刺得她泪留满面。她淡淡的说，“我一直都只是个独角演员，一个人上台，一个人谢幕，在空旷的舞台上，自己给予自己安慰，说，总有一天会有人欣赏你，说，你是个勇敢的女子。以为离开了便不再会痛，以为时间久了，三个人再相遇，可以微笑的彼此祝福，以为可以就这样三个人永远一起……”
　　靳伟递纸巾给凡栎，她没有接，“不要对我太好了，我会依赖，我会……”凡栎没有接着说下去。一阵沉默，只有凡栎抽涕的声音。以霏想解释些什么，凡栎打断了，对以霏说，“你有一天会幸福的，比谁都幸福。”
　　以霏的眼角有一滴泪滑落。她告诉自己，今后记忆里只有关雷然了，而靳伟只是朋友，只是过客。
　　以霏紧紧拥抱凡栎，泪水肆无忌惮的流下。“凡栎，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凡栎恍惚了一阵，却仍是紧紧的抱住了以霏。以前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过眼云烟吧。
　　靳伟没有做声。也许是不适合恋爱的吧，他取笑自己。
　　“凡栎，你和靳伟也一定要幸福，一定……”以霏一遍又一遍的说。
　　或许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靳伟，或许我还不懂得什么是爱。她亦对自己说。
　　喝完了那杯浅红的液体，以霏要了一杯碳酸水，加少许柠檬。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还是只爱喝碳酸水。
　　“真的好久不见了。你一点都没有变，以霏。”凡栎看着以霏同样红红的眼眶说。 “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要重新开始？”
　　以霏内心微微颤抖起来。重新开始？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她再一次的问自己。

　　“算了，不说这了。想想以前中学时候那些开心的事。”凡栎醉了，话开始多起来。回忆中学时候，因为关雷然的存在，总是令以霏会心而笑。让人暂时抛开如今所有的忧郁。即使后来，他离开，这样的感觉依然没有改变。
　　凡栎拉着靳伟，一句接一句的开始给他讲述，一起嬉闹，一起欢笑，一起上课迟到，一起在食堂抢饭，一起看亦舒和张爱玲，一起上课走神，传小纸条，一起在愚人节捉弄人，一起在闲暇时来“ONE STEP CLOSER”,一起遇见了关雷然……
　　听到这个名字，靳伟不由的颤了一下。
　　他打断了凡栎的话，“栎，你喝太多了，我送你回家。”他拉起凡栎，把她带出“ONE STEP CLOSER”。
　　门打开，布农铃声响起来，靳伟扶着凡栎，对着我说，“帮忙顾下店吧。你有事的话，可以喊西柠来。我送她回去，你也早点回去吧。”
　　“恩，明白。”没有流露任何的情绪。
　　在门关上的瞬间，他转身，说，“再见。”
　　“再见。”
　　以霏知道，这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