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天》江一苇

1、落天

　　一把剑，一壶酒，一个人，一片苍茫。
　　晚风吹过，吹得斜阳弥漫着染红了整个天际。长发似垂杨，青衫如幕烟，酒壶被高高抛了出去，掉下了深不见底的山崖。
　　柳浮生站起身，仰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山峰顶部。
　　白雪堆绵，那就是他柳浮生此行的目的地——落天峰。
　　“落天峰，落天成，神功落天盖世雄。世之巅，临苍穹，武林至尊号真龙。”
　　这是世间关于落天峰的歌谣，传言落天峰是从天上落下，为世界之巅；更传言落天峰上住着武林至尊，此人号为真龙，身怀足以令鬼神惊惧的神功——落天。
　　之所以是传言，是由于并没有人见到落天峰是怎么形成的，也没有人见到武林至尊真龙的面目与他的神功落天。
　　因为就算有人见到落天降下的山峰，也早被岁月冲刷成了枯骨埋入黄土；就算有人见到了真龙，也早被他的神功落天化为了空壳埋入冰雪。
　　这是人世间，人若窥透天机，必然会遭遇天谴。
　　落天峰是天机，真龙也是，落天神功同样也是。
　　见到这些的人，都只有死。
　　只是这世间之人，最抵挡不住的诱惑中，有一个叫好奇，还有一个叫天下第一。因此，总有那么一些自认强悍的人物会登上落天峰，妄图打败那位隐匿白云间的至尊真龙。
　　很多人成功登上了峰顶，遗憾的是，却没有人成功下山。
　　柳浮生从小没什么好奇心，也对天下第一不感兴趣，他要上去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他一生的朋友，一个他唯一的知己。
　　凌天死了，因为他的名字叫凌天，更因为他的野心、他的志向。他要成为这世间之最，他要俯瞰这世间。
　　而这世间之最便在落天峰，所以他去了，而他再也没有回来。
　　柳浮生提着剑，慢慢朝着上山的路而去。
　　当他踏上脆生生的白雪那一刻，路就消失了。一切都隐匿在了皓皓然之中，常人至此怕是再难前行。柳浮生虽然是世人眼中的常人，却不是凌天眼中的常人。
　　他的速度不减反快了，途经的积雪竟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陡峭的冰山崖壁上，柳浮生的每一剑都让的身体腾起三丈高，倘若此时有人远观，必定会疑惑这冰天雪地之中如何会出现一只燕子。
　　雪山的危机远比想象中莫测得多，刚攀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下起了大雪，然而即便是鹅毛大小的雪羽，在靠近柳浮生身体四五寸的距离变化成了热气蒸腾掉了。
　　当柳浮生终于到达落天峰半腰时，天地陡然震动起来。只见那苍茫天空顷刻便没了踪迹，积雪奔腾而下，如同九重天崩塌了下来。
　　柳浮生可以融化鹅毛大雪，却无法融化这汹涌雪崩。所以，当那厚重的庞然大物当头猛击下来的时候，他没有挣扎，听天由命了。
　　在被覆盖的那一刻，他首先感觉到的并非冰冷，而是疼痛。那厚重的力量将他击得气血紊乱，他感觉到五脏六腑中窜进去了一股力量，而他自己的力量却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他晕了过去，被雪紧拥而下。
　　当他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没了雪，而是多了一个人。
　　他被那人扶着坐了起来，篝火的光芒让他身上的冰冷退却散去，身体的血再次热了起来，力气也慢慢开始恢复。
　　他转头看向那人，却蓦地惊愕得睁大了眼，虽然身体没动，却早已是全神戒备着了，他道：“你是谁？”
　　“咯咯”两声轻笑，那是个女子，声音很轻很轻，如同雪羽一样的轻：“你又是谁？”
　　柳浮生已经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不但她的声音，她的容貌、她的肌肤、以及她的头发，都与那雪一般，皎洁无暇，白得干净，白得透明。
　　这不是常人应该有的容貌，即便是看透人世独醉浮生的他，也为这本不应该存在于天地的容貌呆滞了。若非眼前女子身上穿的是凌天的衣服，柳浮生大概就真的醉过去了。
　　现在的他，被那最后一丝理智撩得立时清醒了过来：“姑娘究竟是何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姑娘身上为何穿着我朋友的衣服？”
　　女子掩嘴笑道：“难得你被那雪崩埋了许久，刚一醒来就问这么多问题。”
　　柳浮生没有应声，他在等女子的回答。
　　女子见他这般，笑靥绽放得更加灿烂，道：“我不过是个住在这落天峰的平常女子，你现在所在的难道看不出来么，是个山洞。至于这件衣服……”女子低头自顾了一番，道：“是从这落天峰山巅飘落下来的，我观其虽是男儿装，倒也做工漂亮得紧，便穿上了。”
　　柳浮生道：“姑娘常住于这落天峰之上？”
　　女子点了点头。
　　柳浮生目光中露出了怀疑，道：“我听说这落天峰只住着至尊真龙，却不知还有其他人居住。”
　　女子却如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公子可曾上过这落天峰？”
　　柳浮生摇了摇头：“这是第一次。”
　　女子又道：“我听说上过这落天峰的人都没能回去，公子既然也没上来过，又如何信得这传言？”
　　柳浮生心中豁然，忖道倒是自己偏听了旁言，才生了这等疑虑，当下有了一丝愧疚，道：“是在下糊涂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女子并无责怪之意，嫣然一笑，道：“公子来此莫非也是想与那真龙一战？”
　　柳浮生点了点头。
　　女子道：“公子可有把握战胜真龙？”
　　柳浮生很干脆地答道：“没有，一点也没有。”
　　女子不解道：“那公子为何还要来？”
　　柳浮生指了指女子身上的衣衫：“因为他。”
　　那女子没在说话，只是微笑看着柳浮生。
　　沉默了些许时间，柳浮生问道：“姑娘既安身于此，可曾与真龙有过谋面？”
　　女子笑道：“我不但与那真龙有过谋面，还相当熟。”
　　“哦？”
　　女子道：“我替他看守山门。”
　　柳浮生突然沉默下来，站起身就要离开。
　　那女子见此，问道：“公子为何这般急着离去？”
　　柳浮生道：“因为我是来杀真龙的，而你是他的属下。”
　　女子笑道：“公子是怕我暗害于你？”说完又自己回答道：“公子大可不必担心，我若要害公子，也就不会救你了。何况，要登上这落天峰，公子怕还得依靠我引路，不然要是再遇到雪崩可能就遗憾而终了。”
　　柳浮生虽停止了脚步，心中疑虑却并未消减干净，他道：“如此说来，以前来的人都是姑娘带的路了？”
　　女子颔首道：“公子是个聪明人。”
　　柳浮生想到之前的雪崩还心有余悸，便又重新坐下来，道：“那就烦请姑娘带路了。”
　　那女子秋波流转，笑道：“我还不知公子尊姓？”
　　柳浮生道：“在下柳浮生。”
　　女子道：“小女子悟儿，公子的行为与名字看起来倒并非那般搭配。”
　　柳浮生并未因悟儿的话产生其它情绪，反而平静道：“浮生一世，不过朝暮，我虽想让这浮生随遇而安，但有些事，却是不得不做的。”
　　悟儿道：“比如为你的朋友报仇？”
　　柳浮生默然。
　　悟儿指尖捏起自己的一丝白发，缓缓道：“柳公子休怪悟儿多言，悟儿觉得你还是离开这落天峰回去吧。”
　　柳浮生抬头，盯着那雪玉容颜，道：“因为我必死无疑么？”
　　悟儿笑了，道：“那公子先回答悟儿一个问题，公子是不是见不到真龙、杀不了他就绝不愿意下山？”
　　柳浮生没有丝毫犹豫道：“我既然来了，又怎能空手而归。”
　　悟儿摇了摇头：“看来公子和那些人都差不多。”
　　柳浮生有些不明其意，问道：“姑娘此话何意？”
　　悟儿站起身，看了看洞外刺眼的白光，道：“也不怪你，因为你也是人。”
　　柳浮生道：“姑娘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
　　悟儿转头对着柳浮生微微一笑，道：“答案就在山顶，公子要是能走动，不如跟着悟儿亲眼去见见。”
　　雪已经停了，反射着烈烈白光的峭壁上，一只燕子追逐着一片雪花，向着落天峰顶而去。
　　悟儿带的路，并非直线而上，却是曲折着在山上绕行。随着高度的上升，柳浮生感觉越往上，那股寒意越来越强烈，冰冷的空气已经变得刺鼻，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了。
　　天暗了下来，两人的速度也已经被这恶劣的环境压抑得缓慢无比。
　　悟儿在一处悬挂着百丈冰柱的悬崖边停了下来，道：“柳公子，要到山顶至少还需三四个时辰，夜晚在这落天峰行走危机重重，在此休息一晚如何？”
　　柳浮生打量着眼前的冰崖，疑惑道：“这里能休息么？”
　　悟儿笑而不语，慢慢朝前走去，最后进入了一条狭窄的裂缝。柳浮生跟了上去，当他穿过那裂缝后，里面出现了一个广阔的空间。
　　一盏灯火亮了起来，悟儿手拿烛火，道：“柳公子，这是被冰掩埋的一方空间，可以御寒，还不怕雪崩。”
　　柳浮生借着暗淡灯火光芒打量了一番这洞穴，当看到那四面晶莹透亮的墙后，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那四面冰墙之内，竟有十余个人！一些人盘坐着，一些人蜷缩着，甚至还有个别是直立着！
　　悟儿没有说话，嘴角带着微笑。
　　柳浮生猛然皱眉，盯着悟儿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悟儿放下手中灯，坐了下去，盯着四周冰墙中的人，道：“公子想必也看出来了，这个地方也可以叫做坟墓。”
　　柳浮生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所有人身上都没有伤痕，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们是谁？”
　　悟儿眉眼含笑道：“不就是和你一样的人。”
　　柳浮生没在问话，悟儿也没在吭声，两人都只是静静坐在洞中。
　　这一宿，悟儿睡得很香。
　　这一宿，柳浮生却没有睡着。他不敢睡着，他怕睡着之后自己也会成为那冰墙中的一员。
　　他只是假寐着，等待着什么的到来。可惜，一直到天亮，一直到他跟着悟儿从裂缝走了出去，却什么都没来。
　　有悟儿的带领，最后一段路虽然行得缓慢，却也没遇到什么危险。终于，这世界之巅被柳浮生踩在了脚底。
　　然而，当登上山顶那一刻，柳浮生却大失所望了。
　　这里和下方并无区别，仍然全是雪，全是冰。唯一的不同是，这里的空气让人呼吸困难，这里的气候让并非常人的柳浮生也感觉沦为了常人。
　　这里，没有楼阁，没有宅院，也没有除了柳浮生和悟儿以外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完全颠覆了柳浮生未上来之前的想象。他转头看向悟儿，道：“真龙在什么地方？”
　　悟儿神色露出了一丝寂寥，幽幽道：“你真的非杀他不可？”
　　柳浮生没有开口，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回答了。
　　悟儿摇头叹道：“你杀不了他，没有人能杀他，在这里，他就是神。”
　　柳浮生道：“无论他是人是神，我都已经来了。”
　　悟儿迈开了步子，缓缓朝着前方走去。寒风已经不再是刺骨便能形容了，简直就像要将人撕碎冻成冰块。
　　柳浮生跟了上去。然而，悟儿并未带他找真龙，而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柳浮生看着她那张如果和雪放在一起就分辨不出来的面容，他突然发现，悟儿自从山顶就再也没笑过。
　　换作任何人都会奇怪，因为她在未登上山顶之前一直笑着。
　　悟儿跪在了雪中，伸出那同样和雪一样颜色的纤纤细手，轻轻抚摸着堆积的雪。她的眼中闪着一股莫名的忧伤，她看那雪的眼神，仿佛是看着深爱之人一般。
　　“柳公子，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不愿意就此下山？”悟儿突然抬头道。
　　柳浮生道：“他是我今生唯一的知己。”
　　悟儿道：“倘若杀他的不是人呢？”
　　柳浮生越发莫名其妙了，蹙眉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悟儿再次微笑了：“我想说一个故事，只是不知道柳公子有无兴趣听。”
　　柳浮生道：“你说。”
　　悟儿抬眼看了看茫茫云天，眼中露出一丝回忆的迷茫，好半晌，才幽幽道：“曾经有个人，梦想着有一天能登上世界之巅，成为这世间之最，然后他就来了这里。”
　　悟儿停了下来，看向柳浮生问道：“公子觉得这人如何？”
　　柳浮生道：“这种人很多。”
　　悟儿笑了笑：“不错，这种人很多，至少昨晚你就见到了十多个。但这个人却又与那些人不同。”
　　柳浮生道：“有什么不同？”
　　悟儿道：“因为他在山上遇见了一个少女。”见柳浮生默然不语，悟儿笑道：“很落俗套的一个故事，不是么？”
　　柳浮生没有表态，道：“然后呢？”
　　悟儿继续讲道：“然后，两人就一同上了山。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落天峰，如柳公子一般，很不凑巧遇到了雪崩。”说到这里，悟儿叹道：“若非那人武功高强，估计两人就那么葬身了。他救了少女一命，然后少女不知不觉就爱上了他。”
　　柳浮生道：“他们登上山顶了么？”
　　悟儿道：“登上了，可惜他却再也没能下来。”
　　柳浮生神色平静，似乎结果他早就知道一般：“他没能战胜真龙。”
　　悟儿道：“也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
　　柳浮生不解：“什么意思？”
　　悟儿道：“没有任何意思，只因为没有人知道杀他的是不是真龙。”
　　柳浮生道：“那少女呢？她难道没有去山顶？”
　　悟儿摇了摇头：“她去了。”
　　柳浮生道：“那她也死了？”
　　悟儿微笑不语。
　　柳浮生越发困惑：“那为什么没人知道？”
　　悟儿叹道：“她虽亲眼见到了那人的死，但她的确不知道杀他的算不算是真龙。”
　　见柳浮生紧锁的眉头，悟儿笑道：“公子何必费心去想这其中究竟，死就是死，谁杀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柳浮生道：“那少女如今在哪？”
　　悟儿道：“他死前，让少女等一个人，他说那人一定会来。”
　　柳浮生目光盯着悟儿，忽然发现一切都有些明了了，但他还是问道：“等谁？做什么？”
　　悟儿突然笑出了声：“柳公子，你不会认为我就是那少女吧？”
　　柳浮生反问：“难道你不是？”
　　悟儿拨弄了几下发丝，道：“我不过是帮她等那个人而已。”
　　柳浮生道：“那她呢？”
　　悟儿道：“走了。”
　　柳浮生还是不明白：“她不是答应了要等那人么？”
　　悟儿道：“比起等那人，她更愿意去找自己爱的人。”
　　柳浮生脸色一变：“她死了？”
　　悟儿道：“不错，我杀了她。”
　　“你！”柳浮生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惊讶：“你为什么要杀她！”
　　悟儿抬头看向天空，惋惜道：“因为她爱的人让她发过誓，要她好好活着，所以她不能自杀。”
　　柳浮生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感，他慢慢道：“那么，她等那人究竟要做什么？”
　　“阻止他上山。”悟儿目光直直盯着柳浮生。
　　柳浮生道：“那他上来了么？”
　　悟儿的目光仍然盯着柳浮生道：“上来了。”
　　柳浮生却并没看悟儿一眼，叹道：“看来你并没能阻止得了他。”
　　悟儿突兀大笑了起来，声音被寒风一刮，却又立刻消失了。
　　她停下笑声，道：“我并没阻止他，我为什么要阻止他？”
　　柳浮生皱起了眉头：“你不是答应了她么？”
　　“那又如何？”悟儿不屑道：“不过就是一句话，傻子才会当真。”
　　柳浮生长吐了一口气，微闭双眼道：“那你想对他做什么？”
　　悟儿哂笑道：“你应该知道。”
　　柳浮生道：“我不知道。”
　　悟儿的笑容越发灿烂：“你可曾听过登上落天峰的人回去过？”
　　“没……”柳浮生刚吐出一个字，就猛然抬头盯着悟儿，神色露出了警惕，不再开口。
　　悟儿笑道：“猜到了？”
　　柳浮生拔出了利剑，迎着阳光，衬着白雪，闪烁着熠熠寒光：“也许我们不需要谈话了。”
　　悟儿站了起来，迎着寒风，衣袂飘荡着，恍若九天仙子一般，似乎随时都会腾空驾云而起。
　　她没有腾云，只是带起了一阵飞散的雪花，秀掌朝着柳浮生击了过去。
　　剑，刺透寒风，刺透扬起的雪花，朝着悟儿胸膛奔了去。
　　雪花还在飘荡，还没有落下来。此境此景，是何等秀美，若非生死搏斗，大约便会醉了人罢。
　　这一片无瑕的雪白中，红色仿若从虚空中出现的一般。
　　血，滴落下来，染红了那晶莹剔透的白。
　　悟儿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比柳浮生见过的微笑都要好看。
　　柳浮生却是一脸愕然，身体如冻成了冰一般，僵直站立着。
　　“为…为什么？”柳浮生满脸的匪夷所思，怔怔盯着手中利剑另一头蔓延出来的刺目鲜红：“你不该这么弱的，你不是有落天神功么？”
　　“落天神功？”悟儿大笑不止：“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哪么？”
　　柳浮生脑海中已经迷糊不清了。
　　悟儿道：“这是天上，天上又怎么落天？何况，我的天，早就已经落下去了。”说着，悟儿抬头看着柳浮生道：“其实，在上来之前，你不是已经见过落天神功了么？”
　　柳浮生木然道：“我，见过？”
　　悟儿把剑从身体中抽了出去，软倒在地上，殷红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她的气息就变得相当微弱了。
　　趁着还有一口气，她抬头道：“柳公子，悟儿想…想请你…帮个忙。”
　　看着奄奄一息的悟儿，柳浮生扔了手中剑，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忧郁，一股连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的忧郁。
　　他道：“你说吧。”
　　悟儿又笑了，抚摸着倒下的地方，恳求道：“请公子将我安葬在这下面。”
　　柳浮生点了点头：“我答应。”
　　悟儿看向柳浮生的目光透露着感激，之后，她闭上了眼，那雪一样白的脸上，仍然带着满足的微笑。
　　柳浮生将悟儿挪了开，捡起剑朝着那放地面劈砍下去。积雪被扫得一干二净，下面的冰上被剑削出了一个大坑。就在柳浮生打算将悟儿放进去的时候，却浑身如同被雷击中，瞠目结舌地呆在了坑边。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被埋在冰坑里、盘坐着的人！任何人，只要被冻在这地方，都不会腐烂。
　　那人的模样依然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柳浮生认出了他。
　　那人是，凌天！
　　凌天还是老样子，但却已经死了，而且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和那些死掉的人一样。
　　柳浮生瞬间明白了一切，仰天长笑了起来，埋掉凌天与悟儿后，柳浮生飘然下山而去：“一心凌天一世雄，落天风雪问真龙。天落不覆踩天颠，真龙未现魂路穷。寒冰无情人多情，多情哪堪浮生云。可怜悟者非其人，逝颜空恨几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