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龙剑)》安小曦

1、第 1 章

　　不見（龍劍篇）
　　真相
　　是你告之于我的
　　還是，我所見？

　　在我認識你之前，我只覺孤單
　　在我与你相伴之後，我便瞭解什麽才是寂寞

　　他的髮，
　　他的溫柔，
　　他清秀的面容
　　他那溫婉低沉的嗓音
　　他那白衣飄飄的身影

　　他已經忘記第一次遇他相識時候的場景
　　只記得在河畔的桃花樹下
　　那人低垂著頭，閉眼凝神的樣子
　　幾乎讓他以爲那便是墮落凡塵的仙子，尋不到回天的路

　　千年的時間仿佛只一瞬，在有他相伴的日子里。在漫長的時間洪流里，他幾乎以爲他已經得到了他，那嘴邊的笑以爲他一人綻放，那低沉的聲音只叫著自己的名，那灰色的眼中，只有自己似笑非笑的臉。

　　他爲他可以放棄全盤的計劃
　　他爲他可以永遠等在原地，只爲在他來時溫上一壺酒，沏上一杯茶
　　他爲他可以離開自己過慣的寧靜，只因他一句話
　　他爲他壓下自己所有貪婪，只要他的眼只望向他

　　他是天下人的劍子仙跡，却不是他的
　　而他却只是他一個人的疏樓龍宿
　　他爲他可以放棄一切，可是他給他帶了什麽？
　　即使嘴上說著信任他的話
　　但是，在他的心裏，那句叛龍依舊還是如刺一樣刺進心頭
　　那些徘徊在他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更令人生厭

　　他真的很想問他
　　吾和佛劍，汝會選擇誰
　　他幾乎都可以預見他的回答
　　他會説，耶，你和他都是我的好友啊

　　他冷笑。
　　如果只是好友，吾吻汝，汝爲何不拒。
　　如果只是好友，那在夜晚那些抵死的纏綿又作何解釋

　　他奪劍譜，他欲殺那人
　　也不過只是因爲那人著實令人心生不快

　　是啊
　　他已經厭倦了平靜無波的生活
　　他已經厭倦壓制著自己的欲望
　　他已經厭倦了千年的等待
　　他也厭倦他明明在意却不肯承認的口是心非
　　他更厭倦了他爲了所謂的蒼生而放弃他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知道真相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
　　一想到此，心中竟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持劍相對
　　殺招已出

　　只听一聲【住手啊】

　　古塵碰上紫龍，輕輕地碎裂聲，珍珠應聲而散，向四周迸發而去，如夜空墜落星辰，頗爲華麗，闕商赫然顯現。

　　【爲什麽真的是你】

　　【劍中真相破。無奈】

　　如果讓他知道，當真相被攤開的時候，他眼裏竟然會有仿徨和迷惑，還有備受打擊的表情，那麽他寧願他不知道一切。

　　他聽見他對彿劍説

　　【他是我的好友，又我親手切斷】

　　他突然覺得可笑，輕撫著髮，嘆息一聲

　　【劍子，汝何必呢？】

　　【你更是何苦】

　　無奈的語氣，抬眼望見的却是他那雙暸然一切的眼眸。他心中憤恨，汝既然知道吾的用意，爲何却什麽都不肯説，什麽都不肯做。劍子，汝當真如此不在乎吾与汝之間的情誼。

　　【事已至此，出劍吧】

　　咬著牙，甩劍迎戰。

　　【高手過招不用繁多。龍宿，最後一招】

　　他翩然而至，如初遇見，明明是那麽熟悉的人，可是望進眼裏的，除了他的冷漠已經再也見不到別的了，就連一絲留戀都不曾有

　　劍子，汝的心便是那鐵石都不如汝啊 。
　　終于他笑了

　　曾經
　　他是他一生所求
　　即使窮盡一切都想得到，幷且好好珍惜的人
　　可是，他突然厭倦了
　　既然求不得
　　便只能毀去

　　【劍子，此招之後，但願永不再見】

　　不要再見汝，便可以將過去種種自己所做下的蠢事全部遺忘
　　不要再見汝，便可以不用再被汝傷害
　　不要再見汝，便不用每每在心裏輾轉疼痛
　　不要再見汝，便不用爲汝的冷淡所苦

　　不再見汝，便可不再愛汝

　　望著最後刺向他的那劍，他突然覺得自己已經不痛了，就算劍刺入他身體里滲出殷紅的血，就算看見他眼裏的疼痛和無奈，他也不會再疼了。

　　【劍子
　　汝与吾
　　會是誰活到最後呢】

　　當提摩的牙刺入自己頸項間的時候，他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再沸騰。
　　恍惚間他看見初遇時的他，白衣胜雪。
　　他看見那些与他煮酒論天下，琴簫合奏的日子
　　他看見他那張一向平靜地臉龐露初溫柔的笑
　　他看見他爲他寬衣解帶時低垂帶著紅暈的臉
　　他看見他的那些過往的片段閃過，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溫柔，他的沉醉，他害羞的臉，然後，留在了曾經的昨天。

　　當第一縷晨曦照耀在他的身上的時候
　　他竟然什么都看不見
　　只能看見鋪在他眼前，等待他去完成的他的理想。
　　冰冷的身體里，心臟早已不再跳動
　　即使在烈日下他依舊覺得寒冷
　　他很懷念曾經那個被自己擁入懷中溫暖的身體
　　可是却怎麽也記不起那幅清雅的面龐

　　在西彿國
　　當看到那個人向他走來的時候
　　他幾乎有些恍惚了
　　輕搖著扇子，他冷冷地笑了起來

　　【汝果然出現，吾來得正確】

　　【道法自然。古塵劍將，斬無私】

　　那人說得一派悠然，毫無畏懼地望著他，眼裏是平靜無波。他突然覺得憤怒，他所做得，竟然傷害不了他分毫。而所有得輾轉，竟只有自己。

　　劍子，對于吾，汝真得下得了手么？

　　【貪婪，便是魔障】

　　【非也，華麗的貪婪，是人最美麗的本性】

　　紫扇輕搖，隨即化成紫龍在手。劍子，汝永遠不會明白，貪婪的滋味，因爲汝從來不會渴求什麽。那種追求一件事物，想得到它的本能，那種渴望的滋味，汝永遠不懂，因爲汝的心，是冷的。

　　雙劍同出，雙强對決

　　當他的劍揮向他時，他覺得，他已經將他遺忘了，他已經不會讓他心疼，不會讓他心動，即使看見他的時候，他的心裏也只有平靜了。

　　那個如仙子般的人
　　早已經消失在過去的歲月中了

　　離去時，他聽見他遲疑地在問

　　【龍宿，爲何你要這樣做。真相到底是什麽】

　　真相
　　他已經忘記了
　　他已經忘記，當初他是想要試探他的心，還是真的想完成霸業
　　也許，整個世界尚本來就沒有真相

　　他輕笑

　　【好友，沒有什麽真相。汝想得太過複雜 】

　　劍子平靜得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望著他得眼裏滿是詫异。那一刻，他心裏慢是報復得快感。

　　那之後
　　他不曾再留意過他
　　他做自己想做得事
　　他得生死傷痛都于他無關

　　一直到一日
　　他撑著傘緩緩向他走來
　　那似曾相識得畫面，
　　讓他得心鈍痛起來

　　【劍子】

　　【龍宿，好久不見】

　　【再見汝，恍如隔世】

　　【吾与汝，原本就無深仇大恨，最多，只是你無情地背叛，背叛了我們之間得友情。只是你一劍刺入我胸口得痛心。唉……】

　　【劍子，汝究竟想做什麽】

　　【龍宿，汝究竟想要什麽】

　　他不答，反問。

　　【聰明如汝，會不知道吾想要得是什麽么？】

　　【龍宿，如果吾説，你想要得，正是吾想要的，你會原諒吾么】

　　【嗯】

　　他不語，只是看著他微笑。

　　如若在之前，他一定會歡欣雀躍，可是，現在，他不知道該怎麽相信眼前的人所説的話。

　　【劍子，龍宿之于汝，和天下相比，孰輕孰重】

　　【龍宿……】

　　他有些遲疑地低著頭，張開了口，却不知道怎麽説，再龍宿幾乎要放弃的時候，他低低地説了句

　　【龍宿重于劍子】

　　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也罷，也罷】

　　最後的自己，仍然是敵不過他，不然那自從成爲嗜血者以後的無比的寂寞又是從何而來。

　　但是，他終究是不可信任的。

　　望著他低垂者頭，對自己説，將宁暗血辯弄丟的時候。雖然他再道歉。可是他突然疲倦了。

　　【劍子，汝的用意，吾害不明白么。】

　　【龍宿，你听吾解釋。】

　　慌張的灰眸對上金珀色的眼睛，那人眼裏疲倦和放弃，竟然讓他慌了神，緊緊拉住身前的人，想要解釋，却被他推開。

　　【劍子，就算汝再説什麽，吾也無法相信你了。吾不想再見到汝。】

　　是啊，他無法再信任他了 ，一次又一次，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去相信他説的話。終于，他已經疲倦的無法再和他相處下去了，就連毀了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龍宿……】

　　伸出的手，只能看著他轉身離去，無力地垂下。他想説，不管怎麽樣我都會保護你的。可是……那些話却再也沒有人听，只能苦澀地吞下。

　　那之後
　　他重登儒門龍首之位
　　他受傷
　　他中毒
　　他斷臂
　　他都知道
　　可是，他無法再去見他

　　再之前
　　他恨他不懂自己的心
　　他恨他將天下放得比他重
　　他恨到不願再見他
　　他恨到不願再追逐于他

　　但是
　　只要他來求他
　　只要他來找他
　　他便可以放下前塵種種，便會那個愛著他得疏樓龍宿

　　而如今
　　他已經無法面對他
　　他不知道要拿什麽樣的心情來面對他
　　是怨還是恨
　　是愛還是疼
　　終究他和他，還是無緣

　　信任一旦失去
　　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再之後
　　他聽見他去找夜重生
　　受傷
　　失踪
　　沒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

　　那天夜裏
　　他夢見，他在相識的湖畔，桃花落在他的白衫上，他輕笑出聲。
　　看著自己的目光竟然是從未有過的柔軟
　　他説
　　龍宿，你想要的便是劍子想給你的

　　醒來的時候
　　竟是從未有過的惶恐不安
　　只記得夢境的最後，他留下溫柔的笑，翩然而去
　　心中的疼痛竟是比看見滿身是血的他更甚

　　【吾要劍子的下落】

　　可是尋尋覓覓未果
　　在他以爲要放弃的時候
　　却在豁然之境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那一刻
　　他突然明白
　　信任或是不信任已經沒有關係
　　即使怨恨，不甘
　　整個人始終牽扯著自己的一切
　　他愛他，儘管他無法再信任他

　　仿佛聽到動靜一般
　　白色的身影向這邊望過
　　有些遲疑地問
　　【誰】
　　當被擁入懷中，聞到熟悉的曇華的味道的時候
　　他笑了起來
　　【龍宿，你終于來了】

　　【汝的眼睛】

　　那雙淡色的眼睛望向的是自己，却沒有焦距。他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却在踫觸到的時候退却了。

　　【慕少艾死了。】

　　劍子淡然的開口。

　　【嗯？】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可以治好我的眼睛了。】

　　【劍子，吾一定會有辦法的。】

　　【龍宿。你説過的】

　　那個人憑借著感覺，靠近他的，慢慢將手撫上他的臉，

　　【龍宿，吾記得你的眼睛是金珀色的，吾記得你的臉頰邊有酒窩，吾記得你似笑非笑的笑容，你的一切吾都記得。】

　　【劍子，汝這又是何苦。】

　　擁緊懷中的人，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

　　【吾說過，吾的想法和你的一樣，可是你説，你不想再見吾，吾沒有辦法……可是現在好了】

　　【汝……】

　　【龍宿……即使不見，我們亦可在一起。】

　　真相是什麽
　　真相就是
　　吾想与汝，共飲逍遙一世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