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剑道祖师》逝水莫哀

4、魑魅初现

　　深夜，青矛山下，一处村庄黑暗阴沉，唯有其中一间小小屋舍透出灯光。它用材并不贵重，以寻常竹木搭建，然形貌别致，洁净齐整，显得此方主人别具灵巧心思。
　　屋内一对夫妇愁眉不展，房间一侧安放着一张软塌，两个小小孩童并排躺在上面，女孩昏迷不醒，男孩儿却是双目大睁。过了片刻，那妇人忽然开口，颤声道：“梁郎，宣儿身上的法力是掩盖不了了，可你是普通人，他们不会难为你……我这便带宣儿走罢，小染的父母因我们而死，你可得好好待她……”
　　男人被妻子气笑了：“他们不会难为我，又岂会难为小染！不必再说，我们一家三口定是要同生共死的……”
　　这几人正是隐居于青矛山下的梁斯远、狐妖夫妇与其爱子梁宣。
　　梁斯远习得无名剑决，自梁宣幼时便开始传授给儿子。梁宣十岁时已然小有所成，他年少顽劣，日前偷了父亲宝剑向邻家小囡温染卖弄，却不知如何，剑光暴起，狐妖使尽法术才保得村落未曾化为废墟，温染的父母却已死在剑下。
　　宝剑暴起时剑光冲天，狐妖施法时妖气尽出。宝剑与狐妖妖丹对于修士来说皆是重宝，夫妇二人如何不知大难临头。然而梁宣不知是触动了无名宝剑中的何等禁制，宝剑牢牢吸在孩子身上，隐隐见得一道赤色光芒贯穿在宝剑和孩子身体中，流转不休。宝剑气意却是再也无法收敛，仙气盎然，竟然是一件仙家宝物……
　　狐妖小心翼翼将儿子搂在怀里，眼见孩儿面颊肌肉扭曲显是忍受极大苦楚，梁宣双目通红动弹不得，却咬紧牙关不肯哭闹呼痛。狐妖看看丈夫又看看爱子，心中绞痛，眼泪忍不住珠串般掉落下来。梁斯远长叹一声，伸臂将妻儿揽入怀中。
　　便在此时，忽然听见窗外有人重重咳嗽了一声，门户无风自开，一个道人负手立在当地……

　　窗外之人正是奉师命而来的薛孝白。
　　他已然来了片刻，听得几句夫妇的交谈，知他二人并非恶徒，见梁斯远护在妻儿之前，手中兵刃虽是凡铁，但法度森然气意凛冽，暗暗点头，心道难怪这二人能入师尊法眼。
　　他轻咳一声尚未说话，狐妖已然幽幽开口：“这位道长勿伤我夫君孩儿，雪颜便与你去，否则我即刻自毁妖丹，道长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狐妖修为不深见识却颇为不凡，妖精修炼与人不同，但也分十二阶，狐妖堪堪修到第四阶，却对这道人何时到来毫无察觉。她知对方修为定远在自己与夫君之上，那是不用打了，自忖必死，却犹自不死心，只想为夫君爱子挣得一线生机。
　　梁斯远又是生气又是感动，不反驳她，只牢牢握住手中长剑，紧盯薛孝白，欲随时暴起。妻儿就在身后，对方远胜自己又如何，只要还有一丝气在，便不容他人加诸一指伤害于他们。
　　薛孝白冷眼旁观，也不解释，斜视狐妖道：“你身为妖孽，为何又要与人间男子苟合，做这有悖伦常天道之事？”
　　狐妖冷笑：“你可去四邻问问我祸害过谁了。我喜欢他，梁郎也愿意对我好，我夫妇二人恩爱和美，可碍着谁的事了？”她扬眉一笑，妩媚中无限凄婉，“若非宝物，可有修道高人会来看我家一眼？”
　　薛孝白不答，转目看向梁斯远，哂道：“阁下持我家师尊兵刃，修我家宗门法度，竟与我等为敌，未免太也说不过去了！”他笑起来，肃声道“梁道友既然得我家长辈传承，不知可愿入我天河剑宗宗门？”
　　梁氏夫妇俱都被薛孝白言下之意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似都愣愣不知该如何办好……过得半晌，狐妖忽然哎呀一声，晕生双颊，顿足道：“前辈竟诓我！”把孩儿小心放回床榻，盈盈一拜喜悦无限，“前辈是天河剑宗哪位长老？”
　　她笑盈盈上前与夫君并肩，仔细抿了一下鬓边散发，又低头抚平衣襟褶皱，倏然抬首，娇柔红唇纤纤素手陡化作兽吻利爪，寒光隐隐暗藏妖精厉害法度，疾扑薛孝白咽喉。与此同时，梁斯远手中剑化作虚影，剑风厉吼直击薛孝白胸口要害……

　　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原本狐妖还想要以言语周旋，可眼见这道人竟把主意打到了宝剑上。那宝剑如今与孩儿气意相连，賊道士要害孩儿性命，还有何说的，拼死一战罢了！梁斯远、狐妖在这九州界战力皆不俗，然而二人扑至近前，却忽然失了那道人踪迹。
　　眼前突兀出现一片海。
　　阴阳相薄为雷，激扬为电，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玄海，水深而黑，浩瀚无边无极，人处其中，沧海一粟，气意为之夺，心神为之迷。梁氏夫妇二人不知不觉便杀意尽消，不知身处何地何夕……
　　待到神志清醒，便见薛孝白俯身立在榻边，背对二人，正查看梁宣与温染的情形。
　　梁斯远不知所措，看向妻子。狐妖却愣愣望着那道人，美目中尽是惊骇之色，贝齿紧咬下唇，半晌，忽然拉着丈夫一齐跪拜于地，叩首道：“晚辈胡雪颜拜见前辈，敢问前辈可真是那北冥剑主……”
　　她虽未去过中州界，然而九州中州之间大有联系，这中州界大大有名的一剑她还是有所耳闻的。海非实物，乃是剑意，适才道人将自身剑意绽开一线，便有了一处玄海之影。
　　北冥剑意，剑中海！

　　道人并不转身，只点头应道：“天河剑宗，薛孝白。”
　　狐妖以手掩口惊呼一声，泪珠滚滚而下，想起适才薛孝白言语，片刻后又是“啊”一声惊叫，前者是惊喜后者是大骇，看着榻上孩儿，只觉得凉意从地面到指尖又一直弥漫到心底，全身微微发抖……
　　又过了好半晌，薛孝白方才直起身，转身看向夫妇二人，淡淡道：“这女娃只是被剑气袭体，魂魄受了震荡一时昏迷，并无大碍。”他又目视榻上男孩儿，叹了口气，眼中现出一丝古怪之色……
　　狐妖泣道：“我儿不知轻重，并非有意冒犯、冒犯贵宗祖师之物，恳请前辈出手救宣儿一命，我二人做牛做马亦心甘情愿。”梁斯远不若妻子伶牙俐齿，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与妻子一起连连叩首，怦怦有声。
　　薛孝白一怔，急忙抢上一步，手上发力扶起二人，苦笑道：“贤伉俪误会了，令郎无事，反恐是天大机缘。”他又犹豫一下，先施一道法术掩去梁宣身上仙剑气意，温声道，“此处非久留之地，你二人且先随我来……”一言未毕，薛孝白忽然有所惊觉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喝道，“妖孽尔敢！”
　　——声音未落便是惊天动地一声大响，一条粗长黝黑之物陡然破开屋顶，快如闪电向众人头顶砸下！

　　梁氏夫妇未及反应，眼前陡然一变，身已在半空，身下玄海浩渺。薛孝白右手握剑，左手当胸掐诀，衣襟飘卷，凌空拦在二人之前，不见法宝宝光，不见剑芒闪烁，虚虚托在众人之下的，只有一条鱼。
　　漫天木屑徐徐洒下，地上一具老树残骸四分五裂，便在梁氏夫妇未及眨眼的一瞬间，一条鱼自海中来，先一头撞碎来袭妖物，再悠然摆尾，沉入海中托住梁氏一家。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北冥剑意，海中鱼！
　　鲲之大，不知几千里。薛孝白剑意所化之鱼没有千里，可不管你信或不信，这就是北冥鲲鱼，只有当其势之人，才能明了那万里玄海霸主的浩浩威风！
　　狐妖把两个娃儿尽皆护在怀中，凝目看着地上老树残骸，瞳孔微微收缩。耳听得薛孝白仗剑朗声淡淡道：“哪位妖师在此，既然操纵魍魉而来，又何妨出来与寒石一见？”
　　魍魉，妖之影也，魑魅何处，尚未现身。

作者有话说

　　TBC~顺便打滚求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