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放荡生活》葬书

2、（二）

　　那夜极冷，我独自走在街上。
　　有些盲目，步子凌乱，像个喝饱酒的家伙。我甩甩身后的书包，第几次这样了？本来是在听课，可为什么老师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我又做错了什么？即使听不懂，也好过不听吧。
　　可没人理会我，他指着我，问我那个奇怪的问题。
　　可是他的课中并没有讲到过。
　　小时候，噢，小时候，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那时候我可以回答出任何一个老师的问题，因为我喜欢妈妈在得到老师称赞后抚摸我脑袋的温柔双手。
　　可现在呢？一切都不同了，我就像个怪物。
　　书本不再是我的最爱，甚至我不知道我还去那里干什么。
　　好冷啊，我缩缩脖子。
　　突然眼角闪过一抹红色，我抬起头看，那是一条血红的围巾，它的主人却是个陌生人。
　　“冷么？”他好像一直站在这玻璃橱窗前似的，扬扬眉问我。
　　我在确定他是在问我后，嫣然一笑。“请你看清楚些，我是男人。”我大声说道，仿佛用这便能驱赶寒意。“用在女孩身上，这招，兴许好些。”舌头开始打结。
　　他呵呵一笑，眼角转动着波光。媚。
　　我突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匆匆看他一眼，掠过那细白的手臂，逃离开来。
　　身后几个声音戏谑的叫着，“你吓到他了。”
　　“不，我没有。”我认得出这是那个递围巾的声音。
　　我知道没人追我，街上很多人我无需害怕。
　　只是手有些发抖，那一定是冷的。
　　我想抬起手，竟然发现它冻得僵硬了。
　　我匆匆向前赶路，那脚步快得有些飘起来了。
　　我突然想起了她，不，她一定在家。那个肮脏的家里现在一定是春色一片。
　　我嘎然止步。
　　不，我害怕。
　　即使在这么亮的街道上，我仍然害怕。
　　我转过身子，向那些人影走去。我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诧异，可我不再怕了，冰冷的身子晃过无数个人影，终于走到他们身边。
　　我用尽力气，绽出一个自认为最美的微笑。
　　收留我吧，只要一夜。

　　我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窝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我吐口气，气息喷到他的脸上，他醒了。
　　“你醒了？”他问。声音非常温和，像妈妈刚刚温好的热牛奶。
　　我眨眨眼睛。
　　“晓光，”他动了动上身，好像有些不适。“他醒了。”
　　片刻之后，被叫做晓光的人打着呵欠走过来，扯亮墙角的灯。
　　灯光昏暗，我仔细的瞧这个人的脸，努力的想记起些什么。
　　他似乎看出我的意图，笑呵呵地说，“你在街上晕倒了，我们不知道该把你怎么办，只好把你带回了家。”
　　啊，脑子里闪过一抹红色。
　　突然觉得身下不适，低头看去，居然发现自己竟坐在他的大腿上！
　　我几乎是弹跳起来，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的双腿，在落地时如同针扎般的刺在脚上，我跌倒在了沙发上。
　　他回过头冲着晓光笑，晓光更是大笑起来。
　　“你胆子可真小。”他说。
　　我不甘被人这么说，可事实正是如此。瞪大眼睛怒视他，以表示不满。
　　他的头凑近我，一双很大的眼睛无辜的冲我眨眼，唇间的气息慢慢吐出，我的脸一定红了。因为心跳得紧，如擂鼓般的。
　　“这么晚了，居然一个人在街上乱逛。”他无视我的局促，更加贴近我。“让我猜猜——离家出走的小孩？”
　　“……”我只能冲他干瞪眼。
　　他再凑近，当唇要靠近我时，那个叫晓光的家伙靠近他，小声的说。“我先走了，他们还等着我呢。”
　　他顽皮的眨眨眼，晓光便离开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剩我们两个。
　　“你叫什么？”
　　“……”我要离开。
　　我想站起来，被他伸手拉住。
　　“你想干嘛？”我叫，“我不过是晕过去了，”我想了想，“谢谢你救了我，可我不打算以身相许。”
　　他听到这里，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他放开我，自个儿直挺挺坐躺在深色沙发上，我独自猜测起他的年纪来，可惜灯光太暗，猜不详尽，只好作罢。
　　“晓光是我朋友，”他开口，说得却是不着边际的话。“今天我和他们打赌，想在这街上送出我可怜的情人节礼物。”他停下来瞧我，我想起那条血红的围巾。“可是，我失败了。”
　　“因为我拒绝要？”我问。
　　他点点头。
　　我嗤笑，“原来你是GAY，可惜我不是。”
　　“NO，NO，NO。”他伸出一根食指摆在我眼前轻轻晃动。“我是说，我为此输了不少钱。”
　　“那你更错了，我只是学生，根本不可能替你还钱。”我下意识的摸了摸书包。
　　“这我知道，但是，”他突然神秘的笑了起来，“你又返回来了，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晕过去也出乎我的意料。”我平静的说。
　　他更是乐不可支。
　　“好了，”我站起来说，“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今晚——”我抬头看看天，虽然仍是青黑一片，可算一下起码到了后半夜。“谢谢你。”
　　“你以为这样就算了？”他说话的样子像个耍赖的孩子。他又想伸手拉我，被我躲开。
　　他只好也站起来。这时我才发现，他比我高不了多少，只是肤色极白，那双眼睛在我眼前闪闪发亮。
　　我是黑暗之子，我定会爱上一切发光的东西。
　　沉沦。一个声音悄悄喊着。
　　我甩甩头，靠近他。用鼻尖轻轻碰他的，然后，吻他的嘴唇。
　　他的身体一惊，不动。
　　然后，他扯着唇角勾出一个极媚的笑。
　　一个滑润的东西不合时宜的窜进嘴里。
　　沉沦。那个声音又在喊。
　　我勾住他的后脑，用尽全力和他吻起来。
　　没有和女生拥吻的香甜，倒多了一些征服的意味。无论是谁征服谁。
　　在这个夜，我居然搂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亲热拥吻。
　　沉沦。
　　如果不是夜的关系，便是我骨子里一直就存有的恶毒血液在作祟。
　　唇齿之间，他含糊说道，“宋显藏，你……真让我觉得吃惊。”
　　牙关一紧，血腥气扑鼻，我冷冷哼着。
　　“你也很让我吃惊。”我放开他，拎起泄密的书包，眯着眼睛说，“可都结束了。”
　　“你不问问我的姓名？”他略显失望。
　　“何必，”我说，“不过萍水相逢。”
　　“……烟。”我转身离开之时，他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细不可闻。

　　我没有回头。
　　这是老式住房，像很久很久前我祖母家的阁楼。我迷迷糊糊跑下楼，伸手拦了车。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