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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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喜欢是什么感觉呢。
柳莲二第一次对这个话题提起兴趣是在七岁，因为姐姐柳真澄在那年开始了她的初恋。
姐姐是个活泼开朗的女性，他俩感情一直挺好的，虽然年纪差了七岁也不影响他们平时分享自己的事，甚至一些连父母都不会说的秘密。
不过自家的父母很开明，对于女儿恋爱这件事并不反对。只是叮嘱她要有分寸，希望她有空能把那个男孩带回家看看，以后一起互相鼓励进步。
姐姐的确把人带回来过，他也见过。
看着就是个好人，温柔稳重，还有点害羞。会认真地听姐姐所有的话，和她一起戳中奇怪的笑点笑成一团，在过马路时会拉住姐姐的手护着她。
看上去非常幸福。
就像父母一样，不由得让人羡慕。
所以有一天他忍不住问姐姐，喜欢是什么感觉呢。
姐姐先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是呢，我想想噢——就是你想一直陪在某个人身边吧，做无聊的事也不会腻，即便只是一起都会很开心。”
“这个听上去很奇怪，做无聊的事不会腻的概率太低了……”年幼的他皱了皱眉，刚想计算概率就被姐姐截断了话头。
——“莲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总有一天你自己会懂的。”
是这样吗？
他以后真的能自然而然就懂吗？
那时他当然表示怀疑。
然后也是同一年，他认识了久笠凉。
初次见面时他就对这个会乖巧喊他哥哥的小女孩很有好感。但凉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也怕生，习惯躲在父母和哥哥清久的身后，身边没什么同龄的朋友。
自家父母偷偷嘱咐他平时多照顾一下凉，他也挺乐意。
最初凉和他相处还很紧张，不敢看他的眼睛，硬要打比方的话就是像容易受惊的小动物。倒是她身边的哥哥清久挺随和大方的，也只比他大两岁，两人很快就熟了起来。
清久很宠爱凉这个妹妹，所以每次看到他过来也会很高兴。
“莲二君，谢谢你陪凉。那孩子不擅长和别人来往，希望你能多担待。”他私下道谢过好几次，诚恳又温柔。
这对兄妹感情非常好，就像他和姐姐。
他也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姐姐谈恋爱后会经常出去，这让年幼的他稍稍有些寂寞，但也能够理解，相对地他和久笠兄妹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那会南里阿姨工作还不是很忙，他总能看到尚也叔叔在院子里画画赶稿，清久继承了尚也叔叔的基因美术天赋很高，他会手把手地教凉握笔画画，就算凉画得再涂鸦父子俩也会一起温柔地夸奖鼓励她，然后尚也叔叔去准备下午茶，清久给凉读绘本或者故事。
后来他也加入了这里，清久读故事的声音很好听，而每次清久读书时坐在旁边的凉都会一脸兴奋，眼底亮亮的光就像夜空璀璨的星星。
再熟一点后凉也不怕他了，清久忙别的事时她会意犹未尽地抱着喜欢的故事书过来拉着他的手，问他能不能读给自己听。
他无法拒绝满脸期待的她。
他很认真地给她读故事，年幼的他努力让自己充满感情地去朗读，他担心自己没法读得像清久一样好，但当他抬起头偷偷看凉的时候，小女孩开心的表情让他瞬间安心。
快黄昏时南里阿姨就会回到家，进门时她先去给尚也叔叔一个拥抱，后者会亲昵地吻她的侧脸，然后南里阿姨蹲下把跑过来的凉抱在怀里，再拉过清久揉脑袋。
被母亲抱着的凉咯咯地笑，非常灿烂，也很可爱。
他们原本也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然后他看看时间也不晚了跟久笠家告辞，尚也叔叔和南里阿姨会一再和他道谢，凉这时就哒哒哒跑过来拉着他的衣服。
“莲二哥哥，明天见哦！”
她的眼睛太亮，漾满纯真的笑意。
……他确实无法拒绝露出这种表情的她。
这么一想，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应该能隐隐理解了吧。
然后时光不知不觉向前跑了四年，他和凉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这四年也有很多事改变，真澄姐姐和男友去考了外地的高中，清久哥哥上了初中后学业也繁忙了不少，南里阿姨也刚刚升职，他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成为了小学界有名的双打拍档。
但也有并没改变的事，比如凉还是会在他身边喜欢粘着他。
凉身体变得健康后性格也开朗了，这孩子其实非常有活力，感觉就像永远不会疲倦的小太阳，总是会冒出各种让他哭笑不得的想法。
小学离他们家不远，平时放学后凉会在一边等他们训练顺便把功课做完，然后回家路上再去附近逛两圈。
是非常琐碎平淡的生活，但他很喜欢。
也觉得很快乐。
第一次意识到是什么时候呢。
具体的日子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天和往常一样，放学他和好友去练习，凉抱着作业本去学校的中庭小花园奋斗。
从网球场是可以看到小花园的，他完成了热身从网格向外看去，凉正在桌前认真写作业，大概是遇上了难题吧看着挺烦恼，然后忽然就像灵光一现似地笑了。
见状他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好友好奇地凑过来看，长长地哎了一声，“莲二？”
“嗯？怎么了？”
“从以前开始我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喜欢小凉啊？”戴眼镜的男孩调整着球拍的网线，露出了八卦的笑容，“我觉得是90.65%哦！”
“贞治你是怎么算出来的啊……”他无奈地叹气，却在下一秒发现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不如说，之前一直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他喜欢凉吗？
从来没有被人问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
他已经很习惯和凉在一起的时光，他很喜欢这孩子，凉也很喜欢他，他们每次看到对方都会觉得很开心，共处的时候也很开心和放松。
喜欢是肯定喜欢的，但他对凉是那种喜欢吗？
他开始深思这个问题。
然后比预想中更快就得到了解答。
那天训练结束后像过去每一天那样，凉在外面等他们，三个人一起回家。他一边思考着那个问题，一边听着在和凉讲冷笑话却不断笑的两个人，越发无奈。
“贞治哥哥，上次你打赌输了，什么时候兑现你的草莓千层！”
“对哦我都忘了，随时都可以。”
“啊那我要两块！”
“行吧服了你了，可是为什么要两块？”
“因为……啊——是河流！对哦对哦！”小姑娘兴奋的声音，她一脸期待地站在桥边俯下身，然后做出了某个决定，随即欢快地跟身后两个少年坦白。
“小香织她们说如果能从河流里找到白色的圆形石头，就可以得到好运！我去找找！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哦！！”凉一向是个行动派，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就飞快地放下了书包，跑下去的过程中把鞋子蹬到了岸边，挽起袖子就是捞。
这条河流很浅，水流不急，也不用担心会溺水。
“呃……莲二，怎么办？”乾贞治扶着桥沿，迟疑地开口。
“先下去吧。”他顺手自然地拎起凉的书包，对好友笑了笑。
她就是这样，像个永远不会疲倦的小太阳，也总是会让人猝不及防。
那时已经黄昏，夕阳照在水面上，波光泛着温暖的橘色。小姑娘弯着腰到处搜索目标，她的表情极为专注，仿佛在干什么大事一样。
年少的他也就这么看着，有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小凉——需要帮忙吗？”
好友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
“不用不用，如果有人帮忙就不灵了！”凉赶紧摇摇头，她抬起手胡乱地擦了把汗，乐呵呵地冲两人灿烂地笑。
夕阳的光或多或少挡掉了她的表情，但他仍可以看清她脸上的明媚。勾起一丝弧度，拍了拍好友肩膀让他别着急。
刚入夏季。空气中有河流和青草的味道，映入耳畔的主音是潺潺的流水声，小姑娘捞东西的动作也捕捉得非常清晰。
贞治可能非常担心小姑娘会摔倒，一直都挺紧张地看着她。
听着偶尔响起的知了声，感受风很轻柔地亲吻过他们每个人，最终他把视线聚焦在河流中央那个小小的身影。
在那一刻他忽然想通了。
想一直陪在某个人身边，做无聊的事也不会腻，只是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快乐。
光是就这么注视着都会觉得暖暖得很安心。
是啊，原来是这样。
“贞治，你说错了。”
“哎？什么？”
“不是90.65%，是100%。”
——他喜欢凉啊。
但是他没有来得及告诉她。
一来是年纪还小，然后再之后紧接着因为父母调职他不得不从东京搬去神奈川。这件事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和好友以及凉开口，最后还是父母去告诉了久笠家，尚也叔叔转告了凉。
凉跑到他家，哭着拉住他的手不肯放开。而他就是不想看到她这个表情，却只能无能为力地一直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对不起……”
最终他只能说出这样的话，“但我们肯定还能再见面的，我保证。”
“真的吗？”凉抽抽搭搭地抱紧他，声音破碎。
“嗯。”
会的，他肯定会。等安顿下来后他就回来看她，然后等以后长大他会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他会努力去做到最好。
跟着一起来的清久哥哥歉意地对他笑笑，脸色也有些许不正常的苍白，但当时的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尚也叔叔在旁边和自家的父母道歉，自家的父母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说什么难得孩子们感情那么好真的不舍得，但有空会回来的。清久看着哭泣的妹妹轻轻叹气，想要拉她过来。
“小凉，相信莲二君吧。他从来没骗过你。”
在怀里的小姑娘顿了顿，然后闷闷地点点头。她有些不情愿地放开他，声音还哽咽得厉害。飞快吸了吸鼻子，她抽噎着握住他，把之前在河流中找到的石头塞进了他的掌心。
“我把、我的好运……送给莲二哥哥……”
“你要好好的哦……呜呜……”
他也忍不住想哭，但还是忍住了。
只是一再承诺他一定会回来，不管是直接说出来，还是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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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也没有再见到她。
搬来神奈川后安顿下来过新的生活，办好转学手续习惯新学校，他是中途来读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刚习惯新学校就毕业，然后上立海大附中。
升学后才感觉节奏可以稍稍放慢，加入了有名的网球部，也认识了新的朋友。
国一的第一学期，春天。他终于找到时间能回东京看看，一向冷静的他路上都有些忐忑。大半年没见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好好生活吗，有长高吗，这么晚才来找她她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是开心还是生气。
就这样一路都在思考该怎么打招呼，他背着包回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然而她却不在了。
“久笠家的夫妇分居了，现在只有儿子跟着久笠先生……”
“是啊，真是可怜啊……好像那家的儿子精神出了什么问题，那孩子以前挺好的，长得秀气又礼貌，变成这样真的让人难过……”
“女儿跟着母亲搬走了吧？也不知道搬哪去了。”
他听着邻居的小声议论，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她走了……
她到底到哪里去了？
再也见不到了吗？
他扶着额，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痛。那天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到家后他觉得非常累，是他这辈子最累的一天。
他第一次没换衣服就躺在了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喉咙梗着，然后溢出了涩意。
那天他饭也没怎么吃，洗完澡后就睡过去了，在梦中他隐约听到了那个熟悉的笑声，然后离他越来越远。
第二天上学时他也觉得很累，而察觉到不对劲的人就是幸村。
那会他们还是一年级，部长还不是幸村，训练结束后小少年跑过来笑着拍拍他，拉着真田说要和他一起回家。
他没有理由反对，幸村和真田都是他的好朋友，他很喜欢他们两个人。
路上幸村一直在和他说古典文学的话题，家里有受过熏陶的真田也能参与讨论，幸村还调侃真田最近多了个妹妹试图活跃气氛，他很快察觉到他是被担心了。
他很感谢他们。
所以他也不打算对他们有所隐瞒，他选择直接问，不介意的话能听我说说吗？
同样未脱稚气的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郑重地点点头。于是他们三个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他把自己的故事一点点地讲给了他们听。
他还记得听完后两个人复杂的神色，他苦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我太早熟了？”
“柳一直都是这样嘛，倒也没什么……但怎么说。”幸村是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他并没有做出过多的评价，眼睛笑得弯弯的，“我觉得挺好的。而且也不用那么悲观，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了呢？”
“……不要松懈。”不善言辞的真田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句，别扭地转过头。
“——说得也是。不管怎么说都很感谢你们，精市，弦一郎。”或许是因为说出来他的心情轻松很多，笑起来也自然了。
幸村看到他这样松了口气，亲密地搂过他的肩膀，“但我没想到柳那么深情——怪不得你会拒绝三班椎名同学告白，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了吗哈哈。所以你是真的喜欢那孩子吗？”
“诶，你看见了吗。”
“嗯，正好和仁王一起路过。”
“……”
“你们两个太松懈了。”真田非常不习惯这个话题，脸都明显红了。
他无奈地耸耸肩，回忆着和凉的一点一滴，忍不住扬起眉。
是的，就算现在见不到也没关系，他总能找到她的。
——“我喜欢她，这件事我是100%确信的。”
所以他现在的确不能松懈，在见到她之前他要兑现自己的诺言努力做到最好。
这样才能好好保护她吧。
事后他有和父母确认过久笠家的情况，父母都没被联系过，但妈妈说她和南里阿姨是在国中认识，她来神奈川上学，而南里阿姨本来是神奈川人，巧合认识了来江之岛写生的尚也叔叔，两个人在一起后才搬去东京。
如果凉是真的跟着南里阿姨搬走，极有可能也是搬回了神奈川。
这个猜想让他很开心，后来他把这件事打电话告诉了真澄姐姐。
听完他的事，隔着电话他也能听到姐姐低低的笑声。
“看吧，我就说莲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总有一天能自己懂的。”
“让姐姐失望了，也没有那么聪明，懂得太晚了。”
“你这个孩子真是。”姐姐还想说什么就被温柔的男声催促，她同样温柔地回应马上就好，语气认真了几分，还有对他的疼爱。“莲二，你要幸福啊。”
他闭上眼，微微颔首，“姐姐也是。”
就像父亲和母亲，姐姐和未来姐夫一样，他也会努力的。
生活对他不薄。快要入夏的某天，幸村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找他，问他有没有空，可不可以一起去一次真田家。
他不明白为什么，但幸村难得露出这样的神情想必也是很重要的事，没有拒绝的道理。
见到真田时，本来就认真严谨的少年此刻看上去也更加沉重，这两个人的气氛让他不禁有些慌乱，甚至还在思考会不会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但两人没开口他也不好意思问。
他不是第一次去真田家，但最近都没去过。听说真田家来了个小客人，是真田祖父徒弟的孩子，因为徒弟很忙就暂时把孩子寄养在真田家，真田祖父让孙子帮忙照顾。
这种事以真田祖父的性格来说也不让人意外就是了。
幸村见过那个孩子，好像还挺喜欢她，也会偶尔过去看看。
他们两个人这么急……难道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莫名地，从心底浮上一个猜想。
年少的他皱起了眉，不会吧……
“柳，你之前说的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久笠凉。”
“你知道她母亲旧姓吗？”
“羽生。”
看着幸村和真田那一副了然的表情，他也越发不安，“精市，弦一郎？”
幸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露出了温柔的笑。“——没事的，你很快就知道了。”
真田一直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带他们回了自己家，然后示意他跟着自己去院子。
踏在走廊上他的心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还有些莫名的期待。把手搭上的瞬间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他推开了门。
远远地就看见有个小小的身影蹲在池塘边，正在喂水里的金鱼。
“小凉！”幸村的声音也掺杂了复杂，而被他喊名字的后者很快抬起头，“幸村前辈？你怎么又来真田前辈家啦……哎？”
她的动作僵住了，随即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颤抖着握紧手里的鱼粮袋子。
而当他看到她的瞬间他就确定了。
真的是她……
忽然有点想哭。摇摇头，他把这份感情压了下去。他早就想过，再见她的话他一定要像以前一样对她笑。
“凉，好久不见。”
“……莲二哥哥……”
下一秒，她扔了手里的袋子，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了过来。
她的眼底盈满了泪光，还有他所熟悉的亮光。她跑得很急，还差点摔跤，他刚脱口而出要当心点就被她猛地跳过来紧紧抱住。
“我好想你啊！”
“你不是说会来找我吗，你到底去哪里了……”
“我真的……”
“但是太好了，莲二哥哥还在……”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说得断断续续，只有最后一句话咬字还算清晰，但说完这句后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抱着他的手收得更紧，哭得就像个小孩子。
也像当初分开的时候。
眼眶泛起了一股酸涩，他伸出手习惯性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两个好友，两人无声的鼓励让他更加百感交集。
想说的话很多，可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怀里哭得伤心的她，最终只是轻声温柔地笑着搂住她的肩膀。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凉。”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