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飞》沐洁

2、重生

　　死亡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顾俏整个身子几乎都要被甩了出去，又被安全带扯回，斜倚在狭窄的车座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了，呼吸都变得奢侈，脑袋里空茫茫的一片。她在想谁，想什么？恐惧、悔恨亦或是解脱？

　　“你真是让我失望！”书房里，一向对她宠溺的父亲第一次如此痛心疾首的望着自己。

　　“俏俏，要乖一点……”那场她的疯狂而导致的车祸，钟建军死死的将她搂在怀里，护在身下，弥留之际，他这样嘱咐她。

　　我会乖的，会听话的，建军……

　　我不会再叫你失望了，爸爸……你们原谅我……

　　迷迷蒙蒙中，仿佛有人在耳边说话，顾俏这三年来睡眠变得越来越浅，很容易惊醒。今天却有些不一样，动了动身子，感觉眼睛涩涩的有些不愿意醒来，便顺着心意继续闭目养神。很怪异的感觉，但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顾俏心里一个机灵，猛地睁开了眼睛，彻底醒了过来。双眼下意识地打量四周，贴着浅粉色壁纸的房间不大不小，家具简单大方，除了床还有一个靠墙的衣柜，一个置顶的书架，一个小小的梳妆台，一张靠窗的书桌，窗子是飘窗，窗帘是浅蓝色的百叶窗，很熟悉的简约的设计风格，顾俏记得，这是当年跟哥哥还有周志成在伦敦读书时候的房子，是奶奶的产业，舅公家的房子离这儿不远，平常也能够照应得到。

　　此时此刻，坐在自己窗前的两个男人，正一脸关切的瞧着自己，这是……年轻了许多的周志成，还有哥哥顾怀准……

　　“俏俏，你这只小猪，看看太阳都落山了！”顾怀准夸张的道，还把左手的手表伸到顾俏的眼前，“六点差十分了，谁的午觉要睡四个小时的？”

　　顾俏试着伸手摸了摸哥哥的手腕，温的，她的身子有些颤抖，是死而复生后的庆幸，是再见到亲人的喜悦，她已经分不清楚了。“喂，你傻啦？”顾怀准拍了一下顾俏的脑袋，见妹妹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张牙舞爪的跟自己闹，而是一脸呆愣的看着自己，眼睛还红红的，转头问周志成，“她怎么回事儿？”

　　周志成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伸手就要摸顾俏的额头，顾俏却是条件反射般的将脑袋一偏，周志成伸到一半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的样子，表情有些尴尬：“俏俏还在生我气啊？”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语气，顾俏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只是现如今存在心间的已不再是当初的深深爱恋，也不是求而不得后的绝望，只是不想再跟这个人又牵扯而已，太累了……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告诉自己。

　　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顾俏抬起头看着顾怀准，睁大眼睛：“哥哥？”

　　可能是难得的傻气还有那语气中浓浓的疑问调子，让顾怀准顿时哭笑不得，又是一记爆栗敲在眼前这傻妞儿的脑门上，略带些恶声恶气的腔调：“不认识我啦？整天睡觉都睡傻掉了。”顾俏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瘪了瘪嘴，猛地抱上了顾怀准，哽咽出声。

　　顾怀准：“真睡傻了……”双臂却是自动将怀里的人儿收拢，时不时的轻拍两下。

　　良久，顾俏从顾怀准的怀里抬起脑袋：“哥哥，今天是什么日子？”顾怀准怀疑的看了她一眼，看她似乎真的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的感觉，而不是在拿自己开刷，才说：“8月16号啊。”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听到答案，顾俏仍是住不住的一窒，又看了看周志成：“那现在是几几年？”

　　顾怀准捂了捂额头，有些无力的站起来：“志成，咱们回去睡觉吧。”还大大打了个哈欠，再不理会一脸困惑的顾俏，硬是将周志成也拽出了房间门，临走前道：“俏俏，你考试也考过了，爸爸学校也给你联系好了，现在装傻充愣的可不行啊。”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顾俏颤抖着手将床头柜上的平板按键的手机拿起来，还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翻开日历，1999年8月16日。

　　不知道是不是事实太过于刺激，顾俏尖叫一声猛地将自己甩回了床上，用被子将整个身子都裹了起来。99年，她才十六岁，这个夏天她鼓起勇气跟周志成表白，结果周志成只是摸摸她的头，看她的目光就像看自家不懂事儿的小孩：“你还小！”然后就是好多天的不见人影，顾俏找不着他，情绪低落，跟朋友约好逛街，结果看到她的志成哥哥跟一个成熟丰满的外国美女正在街头热吻。花季少女的眼中，爱情是多么的纯洁美好，周志成在她的眼中就变得多么的恶劣，一气之下顾俏打了越洋电话回家，说是要回国读大学。当时心里想的是，我走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了。带着小女孩儿不可述说的小心思，带些叛逆，带些赌气。父亲一向疼爱她，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女儿要回来，几乎立马就同意了。顾俏的记忆中，她确实是回去了，在祖国首都的一座高等学府待了一年不到，就死活闹着回了伦敦，然后就是着了魔一样的死缠着周志成，纠缠了十几年，最终大家都是筋疲力竭。最终周志成对她比陌生人还要淡漠，爸爸妈妈对她那么失望，哥哥眼中的恨铁不成钢，还有一心一意爱着她却一直被她狠狠伤害着的钟建军……

　　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就有些睡不着了，顾俏的脑子兴奋地不得了，拿出手机就拨了家里的电话，响了好多声才被人接起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好？哪位？”是爸爸的声音，顾俏内心一片激动：“爸爸，是我，俏俏！”爸爸“嗯”了一声，还打了个哈欠，问：“俏俏啊，这么晚了什么事情啊？”

　　顾俏一拍脑门，她真是傻了，现在是伦敦时间晚上六点，国内应该是凌晨两点多钟，顾俏“嗷”的叫了一声：“爸爸没事儿，我就是想你了。”爸爸又打了个哈欠，笑声都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些调侃：“那大学就在上海上吧，每天都能回家。”顾俏不说话了，哼哼哈哈了两句，说：“爸爸。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睡觉了，挂了啊，拜拜！”顾俏的爸爸给她联系的学校是首都的一座高等学府，她没有记错的话，钟建军现在应该是在清华大学念大三，去北京读书，她就能提前好多年见到他了，怎么会愿意窝在上海？想到现在的钟建军还活着，顾俏的心里就一片暖呼呼的，她又能见到他了。

　　其实仔细想想都是她不好，她的一根筋害了那么多人，周志成不爱她，那有什么错，重新来过了，她不能再范同样的错误！她不要再让爱她关心她的人再因为她而受伤了，她也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