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成空》幺叁13

5、无妄之念

　　与眼泪为伍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她抬起头，盯住高挂的太阳，耀眼的光硬生生逼出她的泪。

　　看！太阳，像不像白三辰。用他的光芒，普及着所有他囊中的红粉知己，可靠太近会融化，离太远会寒冷，只是仰慕便会哭泣，虽是普照万生，却自私的疏离。让人无法逃开，又不能根除的依赖着。

　　钥匙旋转开门锁，只是离开几天而已，屋子杂乱无章，垃圾满满堆在桌面，顾颜避开脚下杂物。

　　“你回来了？”

　　白三辰难得虚弱的声音传入顾颜的耳朵。她扔下皮包跑进卧室，只见他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胃病犯了，怎么不吃药？”

　　顾颜扶起白三辰，用手巾擦拭白三辰额上的汗珠。他的俊脸刻着狰狞，揪的顾颜心里死紧。

　　“吃了也没用。”白三辰紧咬着牙，疼的嘴唇泛紫。

　　“我给你做粥。再忍一忍。”

　　顾颜安抚着，起身时被白三辰突然带进了怀里。他钻进她的颈间，努力寻找她的香气，似乎他嗅到她的味道就是安心。顾颜被白三辰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三辰？怎么了？”

　　“抱抱你就好。”

　　他轻喘的呼吸掩饰了他的疼痛，又向顾颜脖颈中蹭了蹭。顾颜舒心的笑笑，她要的就是这样而已。

　　伴着白三辰轻微的鼾声，顾颜知道他睡熟了，她轻轻推开他，挪着步子出了房门，开始收拾屋子。几天的垃圾里，看得出白三辰是靠泡面维持着身体。平时连她做的饭都挑三拣四，何况这些没营养的速食，顾颜心疼的摇了摇头，走进厨房开始准备稀饭。

　　“顾颜！”

　　仿若回到每个清晨，白三辰一早起来习惯的念着。

　　“怎么了？”

　　顾颜回过神，走进卧室，替他擦了擦沁满冷汗的脸，顺手端起桌子上的水杯。白三辰恢复了血色，发呆的瞧她。

　　“要是我家里让我结婚怎么办？”

　　“咣当”顾颜没拿稳的杯子，沿着桌边倒了下去，碎了一地玻璃碴，斑斑点点的反射在她冷下来的脸上。那个毫无预兆的梦，突兀的闯进脑子，原来他注定是不属于她的，她又何必自寻烦恼，调整了这么多年的心态，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始终还是不堪一击。

　　“什么时候？”

　　她抿了抿唇不看他，俯下身蹲在地上捡玻璃的碎渣。

　　“开玩笑的。”

　　坐在床上的白三辰朗声笑到，低头看见顾颜垂下的脸在滴泪。

　　“记得...记得到时候跟我说，我会...”

　　哽咽声让顾颜无法继续说下面的话，她胡乱捡起碎片，慌忙退出白三辰的视线。碎片紧握在她掌心，提醒着她要冷静，她站在垃圾桶面前，张开双手，沾染鲜血的玻璃碎片纷纷落下，刺眼的猩红，如她支离破碎的心脏。

　　到底是他不肯放过她，还是她不肯放过自己？

　　白三辰靠近，将她紧紧环在胸膛。他高大的身躯总是霸道平常的拥着她，她属于他是一件多么合情合理的事，好像她该是为他而生，尝遍他给她的所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手割疼了吧？”

　　顾颜力不从心的笑，比起这点疼，更疼的还在心里。

　　“你说会结婚是真的吗？”顾颜望着他，满心焦虑。

　　白三辰松开拥着顾颜的手，目光无法在她受伤的掌心停留。

　　“我饿了。”

　　顾左右而言他，如果这次他想这么轻易避开话题，似乎太难了。

　　“你要娶谁？”

　　白三辰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都说了开玩笑，你怎么....”

　　“我可不可以嫁给你。”

　　顾颜打断白三辰继续的话，僵持着陷入沉默。

　　那是白三辰第一次用一种不言而喻的眼神看顾颜。他知道她是认真的，他了解顾颜不是平白无故无理取闹的人。

　　他停在大脑空白的刹那，闪过娶了顾颜后的种种，幸福与救赎感同在的画面，有她的味道。只是下一秒，任性击碎了一切，他缓过神，不甘被这琐碎的温柔所征服，他喜欢漂泊，向往自由，他没有爱到可以给的起她价值千金的承诺。

　　白三辰一瞬间千变万化的表情，让顾颜明白了所有。果然，她是妄想了。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她只是想在最后，有一个让她死心的结果。

　　“开玩笑的，如果你真的要结婚，我会在你结婚之前把自己嫁掉。我妈很早就催我结婚了。”

　　顾颜展颜，尴尬打破沉默。白三辰担心到放心的表情，顾颜尽收眼底，莫名的窒息感闯入胸腔，原来在他眼中，她居然是负担。

　　白三辰虽是放心了，却有什么在心底一闪而过，让他原本无所谓的心，开始提心吊胆。

　　“三辰，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白三辰停住进食，瞠目瞧着顾颜。顾颜娇笑一声，将他嘴边的米粒擦掉。

　　“想去哪里？”

　　他只是奇怪一向安分的顾颜今天竟然有兴致跟他出去，细数七年，他们俩结伴出行的日子，屈指可数。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渡过的，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他跟顾颜的过往真是淡如水。

　　“想去蹦极。”

　　难得白三辰赏脸，顾颜索性说出自己的想法。

　　“蹦极？！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去。”

　　这么生猛的游戏适合顾颜吗？白三辰心下想。其实顾颜只是想知道面对白三辰蹦极时，还会不会享受一瞬飞翔的感觉。

　　从顾颜爱上白三辰起，她也爱上了蹦极，很难想像如她那么柔弱的女生会爱上这么惊险刺激的极限运动。她也只是觉得那像她爱上他的样子，坠下深渊，然后粉身碎骨，居然浑不怕。她很享受那样下坠的快乐，似乎能忘了所有，想死又死不了，痛快的矛盾。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说放下，谈何容易？假洒脱，自欺欺人！

　　白三辰站在蹦极登陆点向下望，触目的晕眩，让他不自觉哆嗦，他握紧栏杆。转头看向顾颜，孑然一身的白衣上，已经绑好纵横交错的安全带。

　　“真的没事吗？”

　　白三辰满心顾虑，顾颜摇摇头，笑的肯定，他蹙眉，还是不肯放心。

　　“不如别玩了，太危险。”

　　等不到顾颜听完白三辰的话，她的身体已经被抛在空中。

　　坠落时，她看到白三辰一脸惊心的模样，她含着笑，竟然心疼他此刻露出的表情。

　　白色雪纺纱迎风飘起，顾颜的黑发在峡谷中落寞飘零，她决然的容颜散焕出孤寂笑容，泪在眼底打转，不肯淌出。

　　渐渐下坠的顾颜，越来越远，白三辰发疯般的冲到蹦极台的边缘大喊着她的名字，回声声声相应，逝去的无力他无法掌控。周围几人诧异着交头接耳，他徘徊在失控中。黑发在风中缠绕着怆然的脸，印在脑海挥之不去。他很不想承认，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怕永远的失去她。

　　再见顾颜恍如隔世，他紧拥着她在怀里，感受到彼此的温度，白三辰才安心，缓缓松开怀抱。

　　“以后不准再碰这么危险的游戏。”他板着脸，咽下恐慌，僵硬的吐出。

　　紧搂着顾颜不盈一握的腰身，顾颜抬头盯着男子刚毅的脸，青色的胡茬在下巴上根根直立，那双深邃的眼，那些浓密睫毛，整齐干净的短发，一切造就了帅气的白三辰。

　　熟稔的面孔，让她的心溢满幸福。西晒的光照在他们身上，画出一对情意绵绵的影。

　　“好。”

　　他冷峻的颜听到她简短急促的回答，重新换上安心浅笑。

　　“本少爷今天高兴，请你吃大餐。”

　　白三辰不着痕迹的拂过顾颜乌黑茂密的发丝，顾颜但笑不语，满足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