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汶湖畔》易修罗

7、07

　　卫施一连两天没见到琉璃扣，再一次看到这三个字，却是在周五唐修文的鉴赏课课堂上。
　　“你的作业我批阅完了。”
　　卫施从唐修文手中接过文件袋，顺手拿出来看了一眼，空白的地方都写满了红字，字迹跟他的板书一样漂亮。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本书，有些观点很新颖。”
　　“确切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反复读过很多次。之前在课堂上听老师提过几回，就想借这个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有的地方可能班门弄斧了。”
　　“不会，文学没有标准答案，《琉璃扣》也是我最喜欢的近现代文学之一，欢迎探讨。”

　　“上回的杂志老师看了吗？”
　　“人物塑造得很精彩，剧情也很有悬念，就是不知道真凶是谁？”
　　“您觉得呢？”
　　“推理方面我不在行。”
　　“那就等结局揭晓吧，”卫施卖了个关子，“一个好的作者不能剧透。”
　　“那以后不用拿杂志给我了，”唐修文离开前道，“我会自己买。”

　　【帮会】[琉璃扣]上线了。
　　【帮会】岚翔：哟，小扣儿好久不见。
　　【帮会】琉璃扣：很久吗？才两天呀(｡･∀･)ﾉﾞ
　　【帮会】岚翔：你升得也太慢了吧，等级基本都没动过，快点满级哥带你去打架啊。
　　【帮会】琉璃扣：唔，人家不喜欢打架啦(。﹏。*)
　　【帮会】岚翔：带你下本也行，不过重点是你要快升呀。找帝释大带你，升得快，你师父就算了，别指望他。
　　【帮会】柳随云：师父领进门，升~~~级当然要靠老公了( ‵▽′)ψ
　　【帮会】琉璃扣：(￢_￢)

　　【私聊】帝释：升级？
　　【私聊】琉璃扣：不升，我们不升/再见
　　【私聊】琉璃扣：开玩笑(≧∀≦)ゞ我要去挖草，晚点再说。
　　【私聊】帝释：好，你随意。

　　卫施恰好抬了下头发现琉璃扣上线了，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埋头看唐修文给他写的批阅。想不到这个看上去令人很难亲近的老师，回复学生作业的态度会是这么的认真。再看他亲手书写的文字，原本遥远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
　　他把唐修文批注的内容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两遍，有些后悔没有在稿纸边多留一些空白，这感觉就像两个志同道合的人凑到一起，聊了几句就被迫终止，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他此时的心情根本没有放在游戏上，对琉璃扣也是礼貌性询问，对方的拒绝恰好遂了意，便不再过问，继续挂机研读。
　　唐修文也是纳闷，他不过是答应了一纸伪婚约，就好像得罪了这里近一半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找碴挑衅，没有恶意的也要围观，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虽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观雨那样花得起人民币买得起消孽咒，对琉璃扣直接开红的为数不多，但抢怪挖苦之类的屡见不鲜。尤其是当人们发现这两个人婚后也是各自活动，不管他们怎么挑衅帝释都不会为琉璃扣出头后，各种行为便更肆无忌惮了。
　　起初听了弟弟的话，想透过网络接触更多的人，却不料接触到的多数都是无聊的人，而原本不擅长与人发展友谊的唐修文，就更别提交上几个朋友了。
　　这期间除了凌扬找他聊天胡闹之外，也就只有小镯子时不时来关心一下他。
　　【私聊】小镯子：小琉璃╥﹏╥
　　【私聊】琉璃扣：准奏。
　　【私聊】小镯子：下本去吗╥﹏╥
　　【私聊】琉璃扣：下本有什么好哭的？
　　【私聊】小镯子：嘻嘻，担心你不去么，等我去找个队！

　　小镯子运气不错，有大号带小号，队里空出来两个坑，他加进队后立刻把另一个位置预定了。
　　【队伍】小镯子：我还有个朋友要来。
　　【队伍】太乙：速度。
　　【私聊】小镯子：点我进组！
　　【队伍】[琉璃扣]加入了队伍。
　　【队伍】太乙：这你朋友？
　　【队伍】小镯子：是的！
　　【队伍】太乙：呵呵。
　　【队伍】[琉璃扣]被移出了队伍。

　　【队伍】小镯子：？？？
　　【队伍】太乙：你自己退还是我来？
　　【队伍】小镯子：怎么了啊！
　　【队伍】太乙：他骂过我帮里的妹子，我没开红算客气了。
　　【队伍】小镯子：就是论坛上那个？只截了一句话看得出来什么？
　　【队伍】太乙：别洗白了。那么有本事，找他的大神老公和大神师父带啊，不管是琉璃扣还是他朋友，我这里都不欢迎。
　　【队伍】[小镯子]被移出了队伍。

　　【私聊】小镯子：草草草草，生气！
　　【私聊】琉璃扣：你也被踢了？
　　【私聊】小镯子：他跟上次在论坛上黑你的人同帮会，真点儿背！
　　【私聊】琉璃扣：什么论坛什么黑我，我怎么不知道？
　　【私聊】小镯子：就你说人有病那一张╥﹏╥没头没尾的，一看就是断章取义。
　　【私聊】琉璃扣：哦，那个人呀……不过我也没说错呀。
　　【私聊】小镯子：现在的人又无脑跟风，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私聊】琉璃扣：正义的路人太多，当事人都没有话语权了╮(╯▽╰)╭
　　【私聊】小镯子：但问题是现在大家都被煽动得针对你，有好多人对你产生误解。
　　【私聊】琉璃扣：别人的看法关我什么事。

　　【私聊】小镯子：要不你重新建个号吧，我带你，两天就比你现在的等级高了。
　　【私聊】琉璃扣：我又没做错，干嘛要删号重建，别人强加的罪名难道我还要自杀谢罪吗？
　　【私聊】小镯子：我不信帝释大对此毫不知情，我有点要对他路人转黑了(╰_╯)#
　　【私聊】琉璃扣：跟他也没关系，别乱发散。
　　【私聊】小镯子：好吧，我们自己去组个队打！
　　【私聊】琉璃扣：还是不用了，带着我也不好组人吧。
　　【私聊】小镯子：小琉璃〒▽〒
　　【私聊】琉璃扣：以后你下本不用叫我，免得拖累你进度。
　　【私聊】小镯子：怎么会！
　　【私聊】琉璃扣：我是认真的，你不是说我现在风评不好吗？跟我在一起只会让你也受影响。
　　【私聊】小镯子：气死我了！你等等我！等我练满级了来带你，看谁还敢踢人！

　　【私聊】小羚羊：徒弟弟快来！
　　【私聊】琉璃扣：怎么了师父（⊙ｏ⊙）
　　【私聊】小羚羊：为师最大的仇人在主城这里炸烟花，快来帮我点蜡！！
　　【私聊】琉璃扣：交给我( ‵▽′)ψ

　　唐修文飞到凌扬身边，对方交易给他十组蜡，只要右键单击，就会在原地留下一个蜡烛。地上已经被点了不少蜡，本来挺浪漫的场景，硬是被改成了祭奠仪式。
　　【当前】FOX：小羚羊你找死是不是？
　　【当前】小羚羊：上次来疯人院婚礼上点蜡的人不是你？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不服你打我啊？
　　这里是主城，戒备森严，只要有人开红就会被精英卫兵夹击，对方当然不敢。
　　【当然】小羚羊：徒弟别管，接着摆~~~
　　【当前】琉璃扣：是的！师父~~~~~~~~~~~

　　两个人一起摆得更快了，转眼地上蜡烛的数量就超过了烟花。
　　【当前】FOX：你们两个等着，以后野外见一次杀一次，有本事你一直守着那个小号！
　　【当前】琉璃扣：哦哦哦~~~我好怕怕哦~~~~~
　　【当前】小羚羊：哼哼，我徒弟是吓大的，怕你哦！
　　卫施的朋友恰巧经过这里。
　　【私聊】陌意：你家那位又在跟他的倒霉师父一起惹事了。
　　【私聊】帝释：随他们去。
　　【私聊】陌意：/扶额

　　卫施有段时间没有登录过小号，这天大号无所事事，索性双开了客户端。
　　右上角的邮件图标是点亮的，他打开邮箱一看，却是琉璃扣的退信，他发给对方的东西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附件里，一样不少。
　　琉璃扣最近的高调行为他也略知一二，“打着大神夫人的旗号在岱山横行霸道”之类添油加醋的描述更是屡见不鲜。朋友对他的择偶标准不解，他也不知道最初怎么就答应了最不靠谱的人的不靠谱提议。也许对方只是恰好看过书皮的小孩子，于是就起了这个名字，每个人在青春期都有故意卖弄一些自己不懂的知识来彰显成熟的阶段。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琉璃扣并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向他索要任何好处，就连每次他主动提出练级的邀约都找各种理由回绝。敏锐的卫施怎么可能察觉不出对方有意的疏离，久而久之便也不再去碰壁。

　　他小号送给琉璃扣的东西都不值钱，全部收下再回一封卖萌的感谢信才符合对方的性格，然而琉璃扣却选择了退信。
　　琉璃扣此刻正在线上，卫施用小号加了其好友。
　　唐修文在一个人单刷25级本，系统提示梵天把他加为了好友。这个人他还有印象，下过一次副本，之后还给他寄来了东西，不过被他退掉了。
　　【系统】[梵天]邀请你加入队伍。
　　唐修文本能地点了拒绝。

　　【私聊】琉璃扣：干嘛？
　　【私聊】梵天：我发你的邮件怎么退回来了？
　　【私聊】琉璃扣：哦对了，谢谢你，不过我用不到。
　　【私聊】梵天：都是你这个等级法师可以用的，怎么用不到？
　　唐修文无语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执着，自己的态度还不够冷淡吗？他甚至都没有刷颜文字！
　　【私聊】琉璃扣：不想用，不想拿，不想收，这样可以吗o(￣ヘ￣o#)？

　　邮件的图标闪了，梵天竟然又把东西邮了回来，这次还增加了不少。
　　【私聊】梵天：我不是法师，这些东西我也用不到，你要是不用就卖店。
　　【私聊】琉璃扣：你自己怎么不卖o(￣ヘ￣o#)？
　　【私聊】梵天：不缺钱。
　　【私聊】琉璃扣：我看着像缺钱的样子吗o(￣ヘ￣o#)？
　　【私聊】梵天：像。
　　【私聊】琉璃扣：……o(￣ヘ￣o#)
　　【系统】[梵天]邀请你加入队伍。
　　拒绝。

　　【私聊】琉璃扣：又干嘛！
　　【私聊】梵天：你都35了，为什么还在打25级的本？经验又不多。
　　【私聊】琉璃扣：关你什么事，我高兴︿(￣︶￣)︿
　　【私聊】梵天：你这号有换过人吗？
　　【私聊】琉璃扣：没有啊？
　　【私聊】梵天：总觉得画风前后变化很大。
　　【私聊】琉璃扣：是吗？之前跟你又不熟╭(╯^╰)╮
　　【私聊】梵天：你只对不熟的人使用颜文字是吗？
　　唐修文打字的手停下来了。
　　【系统】[梵天]邀请你加入队伍。
　　【私聊】梵天：别打本了，一起做任务吧。

　　【队伍】［琉璃扣］加入了队伍。
　　【队伍】琉璃扣：(￢_￢)你怎么这么执着？
　　【队伍】梵天：这是我的优点。
　　【队伍】琉璃扣：跟我组队，后果自负(｀д′)
　　【队伍】梵天：我就是很好奇会发生什么，飞渊霞山。

　　唐修文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来渊霞山了，不过这次身边多了一个小他七级的战士。
　　【队伍】梵天：这里的任务你做完了吗？
　　【队伍】琉璃扣：要我飞过来之前你怎么不问我呢？o(￣ヘ￣o#)
　　【队伍】梵天：因为我还没有做。你等我先升几级，不然我扛不住35的怪。
　　卫施上来就把一片区域的怪拉住。
　　【队伍】梵天：群。

　　唐修文从来没试过这种攻击方式，磨合了几次才掌握节奏。两个人配合熟练以后，清怪速度急速增长，比一个人打起来要快多了。
　　对游戏有了点认识，唐修文发现梵天的操作真是不错，同时拉一群怪也不会让自己OT。偶尔有一两只漏网之鱼，而梵天只剩一层血皮的时候，也能游刃有余地带着风筝，等唐修文把它点掉。玩了这么久，唐修文才第一次体验到网络游戏多人合作的乐趣。
　　没有治疗，每清掉一波，两个人就坐下回血回蓝。
　　【队伍】梵天：你也觉得柳离是精神分裂不是妖怪附体吗？

　　唐修文怔，这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一句。柳离作为《琉璃扣》小说中的主角，作者从头到尾都在渲染她被妖怪附体，所以有了与平时不一样的行为，小说也由此被划分到奇谈怪志类。
　　只是学术界一直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妖魔论，一派认为主人公从头到尾都是精神分裂引起的幻觉，所谓的妖怪根本不存在。
　　【队伍】琉璃扣：是，但我更倾向于她是主动塑造出另一种人格，真实到把自己也欺骗的程度，而不是患有精神分裂。
　　网线那边的卫施看到后也是一愣。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到底是真读过这本书，还是故意卖弄，却没想到琉璃扣的观点与唐修文给他写的批阅不谋而合，这并不是什么大众的观点，甚至生僻得很难寻到认同者。
　　【队伍】梵天：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柳离本人性格高冷，可第二人格跳脱无比，主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队伍】琉璃扣：根本就没有真正高冷的人，所谓高冷都是因为性格有缺陷，用高冷来掩饰罢了。

　　【队伍】梵天：好巧。
　　【队伍】琉璃扣：什么巧？
　　【队伍】梵天：我认识一个人，他的观点跟你几乎一模一样。
　　【队伍】琉璃扣：是吗？很期待跟他探讨一下。
　　【队伍】梵天：但是他应该不会玩游戏。
　　【队伍】琉璃扣：那可真遗憾。
　　【队伍】梵天：另外我发现认真的时候你也不会刷颜文字。
　　【队伍】琉璃扣：哦……抱歉(￣ I, ￣;)

　　【战斗】[观雨]狂性大发了。
　　【战斗】[琉璃扣]已经死亡。
　　【队伍】梵天：？

　　【当前】观雨：哟，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三十几级啊？
　　【当前】琉璃扣：哟，好久不见你的病怎么还没有好啊(°o°；)？
　　【当前】观雨：你老公呢？怎么都没见他带你？
　　【当前】琉璃扣：我老公是大夫，病人太多，忙不过来￣へ￣
　　卫施第一次被琉璃扣逗乐了，大概是知道对方口中那三个字指的是他本人，带入一下就觉得很好笑。

　　【当前】观雨：一个人妖说这种话，恶不恶心？
　　【当前】琉璃扣：你要是想走裙带关系，我也可以收费帮你加个号(๑•̀ㅂ•́)و✧
　　【当前】观雨：你就是嘴贱，有本事你还下线，不然今天我就坐这不走了。
　　【当前】琉璃扣：咸鱼才会把大把生命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へ￣
　　【当前】观雨：你能打过咸鱼再说。
　　唐修文叹气，今天这级看来是又练不成了。
　　【队伍】琉璃扣：我下线了，不跟他浪费时间，你自己玩吧~~~
　　【队伍】梵天：等一下。

　　卫施跑到琉璃扣尸体旁边，用商城买的卷轴复活他。
　　【队伍】琉璃扣：别复活了，起来也要躺，浪费道具。
　　【当前】观雨：哟，这还有个奸夫。
　　【当前】观雨：你在这里偷汉子你老公知道吗？
　　【当前】梵天：起来。
　　【当前】琉璃扣：不起~~~~
　　【当前】观雨：他不起是吧？那你们就一起躺着。
　　【战斗】[观雨]狂性大发了。
　　【战斗】[梵天]已经死亡。

　　【当前】琉璃扣：你……病入膏肓了你，我老公也救不了你了。
　　【当前】梵天：琉璃扣得罪过你？杀一个小号，杀气值涨180，两次红名，三次入狱。
　　【当前】观雨：看他不顺眼不行吗？看他周围的人也不顺眼，就是这么有！钱！任！性！
　　【当前】梵天：红名死亡会掉装备的。
　　【当前】观雨：说得好像你能杀掉我似的。
　　【队伍】琉璃扣：你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下线吗？非要抢着躺枪(#‵′)
　　【当前】观雨：发现你们两个躺的姿势还挺亲密的，待我截张图给你的绿帽老公看。

　　卫施切换窗口，一个天涯海角就传送到了琉璃扣身边。
　　【当前】帝释：不劳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