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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禁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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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中蜀山是当今最为出名的以剑求道的剑仙一派,其门下弟子,多数入世修行,仗剑诛邪,扶危济困,迥异于其他修仙门派崇尚出世无为,是以世人多尊蜀山弟子一声剑侠。
凌波是蜀山长老亲传弟子,为草谷长老代早亡师弟罡斩所收之徒,虽不过豆蔻年华,辈分却极微妙。
罡斩一脉,以剑闻名蜀山,是蜀山所有剑修梦寐以求的师门传承,若非七圣中的铁笔长老失踪日久,派中引魂灯于十年前熄灭,已是凶多吉少,这名额也不会落到凌波头上。凌波原以为草谷长老是代铁笔长老收徒,因对铁笔长老御笔好奇,欣然前往试炼。
剑修一旦出剑,便是一往无前,剑者,刃也,锋锐难言,但若一味追求锋锐,又失了道义中庸,也配不上一声剑修,至多只能说得上练剑之人罢了。
身为女子修剑或多或少会因心慈手软魄力不足或是矫枉过正出剑过于狠辣影响修行,但凌波却是剑剑中正,大开大合,每一式普通剑招在她使来都不得不让人惊叹基本功的扎实,角度发力无一不做到了以她当时修为来说的最佳。
草谷长老看了铭牌后含笑招来魁首凌波,却在见到她的脸庞的时候有一瞬失神,随即笑问:“凌波,你可愿成为铁笔的师妹,拜入我师弟罡斩门下?”草谷长老的声音低沉沧桑,全不似数十年未变的如幼童一般的身形外貌。
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直把凌波砸得晕头转向,她自幼修剑,曾听闻早亡的罡斩长老剑术通神,若非因阻大祸兵解,成为剑仙是迟早的事,她想拜入一个已是凶多吉少的长老门下也是出于剑修对剑之传承的狂热,自是喜出望外,当即行个道礼:“多谢草谷长老!”
草谷长老看着凌波尚未长开的身形,十二岁的骨龄,跟她……被师妹收入门中一样的年纪。
凌波半晌等不到草谷道长的回复,不由有些忐忑,偷眼看向草谷长老,却正好迎上草谷长老慈爱的目光,不由得尴尬地扯了个笑容。
草谷长老笑容更深:“唤我草谷师伯便可。”
“这……”凌波有些忐忑,她年纪虽小,却是在蜀山长大,对蜀山草谷长老明明已届飞升,却依然为蜀山门中奔波甚为敬仰,见到草谷长老的随和亲近,不由有些晕头转向,讷讷道,“草谷师伯……”
隔日,凌波跟随草谷长老向罡斩长老灵位三跪九叩行拜师之礼,自此成为长老亲传。
蜀山原有七位长老,号称蜀山七圣,七圣中的铁笔为罡斩之徒,是辈分最小的之一,之二便是和他同辈已然坐化的凌音长老,太武掌门修行到了瓶颈,正慢慢将派中事务交给自己的关门弟子锟成,玉书青石两位长老也已将事务渐渐移交,一贯闲云野鹤的一贫长老倒是一如既往四处云游。
不过几位长老除了铁笔长老皆有真传弟子传承,是以方才有此次蜀山门中大比,为铁笔长老一脉选徒传承。
草谷长老是现今唯一的蜀山女性长老,也是七位长老中最早达到飞升境界的,她与罡斩长老为至交好友,在此前为处理蜀山要务已是强行压抑过自身境界,如今又为代铁笔收徒一事再次压抑,延迟飞升,实在是无法第三次压抑境界,时日已然不多。
“凌波,接下来的日子,你要撑住。”
凌波迎上草谷长老抱歉的眼神,不由有些忐忑。到了隔日,她总算是明白了草谷师伯言下之意,她天赋过人,自幼勤勉,虽不会骄傲自满,却也因此有几分隐隐自得,到隔日,那份自得便被彻底打碎。
从持剑姿势到出剑力度,从马步不够扎实到身姿不够飘逸,凌波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未学过剑了。
草谷师伯手持宝剑,为凌波演武。按说她身量小巧,应走轻灵一派,偏偏一出手便是力度千钧,腾挪间风雷可见,剑斩雷霆,掌蕴风云。明明是平平无奇的蜀山入门剑法,在她使来,却是妙到颠毫,气势开阔。
那一点沮丧在草谷师伯演武之时已被凌波丢至脑后,身为剑修,对剑的狂热,是立身根本,她双目放光,丝毫不敢错过最微小的剑招变化,不由得指成剑诀,指尖随着草谷的演示也演练起来。
草谷演罢一路蜀山入门剑法,见凌波指尖剑诀演武竟有那么几分意思,欣慰道:“凌波果真天赋过人。可惜师弟昔时兵解,竟连武器也不曾留下,不然倒好作为传承授予你。师弟佩剑为玄铁精钢所制,正合他剑法大开大合之意,我知晓你们多好奇铁笔以笔为剑,但剑法虽相通,剑招微妙之处,却是全然不同。你年岁尚小,莫要打那奇形兵器的主意,还是应扎实基础,以剑以基,及至有成或是本命飞剑为奇形兵器再行改练。”
“凌波谨记草谷师伯教导。”
“唉,若是师弟能遗下佩剑,哪怕是断刃重新锻制,也可让你此时有个趁手兵器,如今你只能用我的佩剑演武了。我剑走轻灵一派,剑身太轻,不大适合你的剑路。只是,炼器也需时日,这半个月你就暂用我的宝剑吧!”提及罡斩,草谷有一丝的怅然,随即又回复了慈爱的面容,凌波虽有些奇怪,但见到草谷师伯一如既往的慈爱容颜便将那一丝诧异丢至脑后了。
“多谢草谷师伯。”凌波接过草谷的宝剑,剑身锋锐轻盈,正合女修使用,但对凌波这等多走刚猛一路的剑修来说,委实过于轻盈,甚至像是玩具一般。
剑修的剑,是立身根本,乃至是本命法宝,不可轻忽,多半会根据自身的资质和师承,或自行炼器或机缘巧合得到武器炼归己用,这可急不得,蜀山门中多的是几十岁才得到本命飞剑的,在得到本命剑之前,有一把趁手的武器也就够了。
凌波如今习的是罡斩一脉,刚猛更胜从前,之前的剑器也就不合用了,只能等门派半月后炼器炉开再去选取一把重剑,如今草谷借剑与她练习,也不过是聊胜于无,至少比之前的门派佩剑合宜。
剑修对剑,总有那么几分的执着和直觉。
这日凌波寻到蜀山一处僻静之所正要练剑,忽然心头一动,一种莫名的牵引让她走到了蜀山禁洞之前。
“师弟,真要进去?”
“师兄,听说里面闹鬼啊!”
“师姐,听说打败了那个鬼,就可以得到武器。”
“武器再好,有蜀山炼器门做的好吗?”
“听说那个武器是轮刃,很重,不说一招能打十个,至少一砸能打五个。”
“这么厉害!”
凌波只觉心跳得厉害,轮刃……剑修的直觉告诉她,她的机缘,或者便在此处。
“几位师兄师姐,请问闹鬼是怎么回事?”凌波上前行礼问道,但她是门派大比魁首,人人认得,如今又被收为长老亲传,于辈分上……
那聚集在此处的几名蜀山弟子难免有些踌躇,不知是按辈分称一声师叔还是按修为称一声师妹。
“师兄师姐?”凌波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们。
不知如何称呼,几人索性略过,将那传闻道来。原来,此处蜀山禁洞,是当年罡斩长老与草谷长老亲手封印,如今封印松动,时常会传来奇怪的声音,如泣如诉,低沉不辨男女,好像在倾诉一个故事,又好像在吟唱一首不知名的歌。有一名弟子悄悄用遁地之术进了禁洞,见到了一把光华内蕴的轮刃,见猎心喜,想要触碰,却被立即传送出了禁洞,那弟子不肯死心,日日到此只想要收伏禁洞内的轮刃,他断定,那将他送出禁洞的,是轮刃之魄。
凌波有些纳闷,问道:“既然那名弟子是偷偷来此的,那为什么只有你们知道?你们又为何不上报草谷师伯?此处是草谷师伯亲手封印,她应该会更清楚究竟是何事。”
几人不由惭愧,听到这等传闻,他们也均是一时脑热,便到了此处,竟未察觉此传闻蹊跷之处,还不如一个未及笄的少女审慎:“是我等思虑不周,险些……”
一名蜀山女弟子惊叫道:“不对,那名偷偷摸摸告诉我们的,不是蜀山弟子,没有铭牌,以前也没见过!”
此事可非同小可了。
众人面色一肃,当即便要回返上报师门。
忽地,强大得令人难以想象的神识,笼罩住他们,强大的威压之下,众人纷纷不支,凌波心知不好,当即引剑划破手腕,以苦痛换得一丝清明。
“咦……”那人的声音似是压低了嗓音,“这把剑——小丫头,想要用自己的血引宝剑主人来此吗?天真!”
凌波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连人带剑被扔进了禁洞之内,松了拳头,一枚符咒的青烟袅袅升起,终是在最后一刻,传讯给了草谷师伯。她外伤不重,但强压自己去面对那可怕的神识,识海早已不堪重负,心头松懈之下,眼前一黑,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