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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虚凝宫 ...

  •   暮色粼波。
      湖面是一无边际的平澜。清透的水,暮色中明亮地透明。无波无折,却是一滩清明的死水。
      一切都是静止的。霞光下湖面升起一片氤氲的雾色。却奇异的泛着酒的醇香。
      时以初秋。
      细微的一注水流。击碎了湖面的平静。
      雾色中又增添了一份醇香的酒气。
      临湖的亭阁,旁衬以苍松翠竹,清幽无比。
      依在亭栏的黑影,在杯中的最后一滴酒滴入湖中时。轻微一颤。
      甘露湖,至今,也该含有千杯的酒中甘露了。
      这是他的习性。每逢临湖淡酌,总是将最后一杯酒轻注入湖中。也只有此时,那微澜不惊得一滩死水,才会泛出难得波韵。
      落日残照,淡红色的光晕,映在他冰雕般的脸庞。齐眉高展,眼瞳深沉,肌肤在一袭黑色单衫的衬托下更显白皙。绝美的容颜,却透着刚硬。修长的身段,虽懒散的摊在栏前,却依旧散发着英气。
      虚凝惑璇。他的名字。江湖一代神话虚凝宫的现任长主。
      微弱的一席秋风,轻卷起他的衣角,天气已然转凉。风不刺骨,但以带着寒意。轻易穿透了单衫的遮挡。
      没有任何表情,如冰人般平静。深渊双瞳紧锁无澜波面。
      他以在此处多时,准确的说,是从他此次出游归来,就一直偷闲此处,丝毫不管惑竹轩外得热火朝天的忙碌。
      唇角轻勾。的确,他是虚凝宫之主,但同以往一样,又是个将万事托于木易的懒散之主。
      虚凝宫,自百年前创建以来,确为江湖以不朽神话,不仅在于它与众不同的江湖地位,更在于它的神秘。神秘的武功招数,奇异的为事风格,以及神龙不见首的历代宫主。历代来,虚凝宫的万事都由木易负责,只有一年一度的宫中大会,才能见到宫主的身影。
      此代宫主更甚,宫中大会竟也是由二少主代理。自比作无事懒人,却也鲜少呆在宫中。偶尔归来,也只是呆在惑竹轩赏湖品酒,犹如玉人般面无表情。

      剑眉微皱,又在瞬时恢复了平静。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来此是何人。木易和她,唯一他允许也唯一有可能进入惑竹轩的人。
      决然不同于木易沉稳的步伐。她步如飘水,淡雅无声,是一般女子所不能及的深厚内力。
      纤眉微转,素手低垂,翦水双瞳闪过一丝伤痕。淡然如水,婉转的嗓音犹如黄莺出谷。
      “天以转寒,还是添件衣服为好。”
      “烦劳牵挂。”无温度的嗓音,却听得出一丝克制。“来此何事?”
      “你——”白齿轻咬樱唇,似乎要说些什么,但也最终放弃,弓身行礼,“木易抽不出身,派属下禀告宫主,二少主失踪,以有三日,未有任何音讯,烦请宫主出马,眼见宫中大会在即,宫主若不主持,请勿必找回二少主。”
      唇角轻勾,以虚凝宫的能力,要找回二少主,又怎会劳动他这一宫之主亲自出马。抬眼看着她的睫子,依旧清澈如水。
      “我和二少主仅见过一次,并交往不深,要我找他实在无能为力。相信宫内比我了解他又有能力找到他的人不在少数。”
      他是最好说话的宫主,虽冰冷,但不乏平易近人,却也能成功的做个最懒的宫主。
      “宫主明见,宫中大会在即,宫众皆有任在身,实在脱不开身。唯有烦劳宫主……”
      抬头看着这个一宫之主,摆明就是在说宫里就他一个闲人。
      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只有她才敢说这种话,表面上没有丝毫不敬,但实际上,并未真正将他当作她的上属。
      “墨濯,相信他一定比我合适,我只见过小时候的二少主,相信他的父亲一定比我更能胜任。况且,居我所知,他暂无事缠身。”
      “这……”习惯性的轻咬下唇,她差点忘记这个上任的二宫主。虚凝宫的懒人的确不在少数。“上任二宫主一定希望此事有宫主您出马解决,毕竟两位宫主之间应多多交流才是。”
      “流年。”
      “属下在。”
      “这只是你的意思吧。”
      “果然”抬起低垂的头,露出慧颉的眸子。虽然有失往日的明亮。“还是逃不过你的眼。”
      “彼此。”虚凝惑璇冷笑着起身,修长的身段逼近流年,“我的想法曾经也总会在你的预测之中。”
      “我,只是——”
      “只是什么?”扬起唇角,瞳中闪过一丝苦涩,“聪颖如你,难道会忽略了,同样的错误,我只要一次就够了。”
      “凝。别这样,何苦。你在这此处一刻,就难免——”
      “你该叫我宫主。愧休。”黑影转即离开,留下一阵幽凉的秋风。却拨不动死寂的湖面。
      娉婷的身影停留在湖边,任凉风轻抚娥眉。那个人,终究还是如她所愿地离开了。
      “他走了。”身后响起沉厚磁性的声音,“不管怎么说,他对你的态度还是没有变。”
      “是么?我可不敢肯定”淡淡笑开,转身凝望身后伟岸的身影。虚凝惑心,惑璇的弟弟,也是虚凝宫现任木易。两个表面上截然不同的兄弟,实则是……
      “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爽朗的笑笑,“他只是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罢了。”
      “但愿如此。”
      “好了大小姐,愧暗阁还有许多事等你去处理呢,快请移架吧。”
      抬眼看那张笑得很夸张的脸,这就是众人眼中那个严谨认真的木易,私下的样子要是传出去,
      后果真是不可想象。
      果然,和那个人是兄弟。
      “知道了,木易先生。”
      两人走出惑竹轩,这个地方,似乎又要空置许久了。
      甘露湖水清冽无波。

      徒步走在山路上,丝毫不因崎岖的山路和暗淡的夜色所影响。月光冷冽的照着他冰蓝色的头发及冰冷的容颜。
      再度离开虚凝宫,要去何处,要干何是,何时归来。一切都是未知,正如以前的他,也只是一个人在这世间飘荡。一个人,也未尝不好,足够自由,没有责任约束,反正,寂寞,他早已习惯。
      习惯?苦笑着,无非是习惯。
      习惯了众人异样的眼光,习惯了冷漠对人以及接受别人的冷漠,习惯了一个人,解决任何事。
      一个人的快乐一个人的寂寞一个人的安静一个人的苦涩,他早已习惯了。
      少时曾也孤身走在这样的山路上。虚凝宫外群山阴峪,山路纵横交错,致之山内很少有人不迷途失向。
      他并不是方向感好的人,少时第一次独身出宫便在山内转了数日。十几年内出入山谷无数却依然记不清确实的道路。总是闲淡神轻的在山中闲游,没有要赶往的地方,并且拥有大量的时间。何时转出山谷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重要意义。况且,虚凝宫外的群山自有一番清雅秀丽的味道,虽常有野兽出没,也有虚凝宫设置的奇行怪阵,但这些对他并无任何危险可言。
      完全是随着脚步闲逛在群山俊岭之中。
      看到前方由西向东宽敞的官道时,他无奈的扯动嘴角,记忆中第一次,这么快转出山谷。居于西方一角的夕硫,以其极高的地势,加之冰川的围绕固成一天然的城池。虽有不小的战略优势,但在另一方面,也位于他国的贸易交流造成阻碍,但困于自然环境,历代帝王费尽心里也只在东边开辟了这一条通往他国的官道,自然热闹非凡,夕硫及少数他国的商旅往来不绝。虚凝宫所在在山群正处于夕硫东边边境,地势不若大部分国土来的高,因此气候还算平和,只是入夜仍会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寒冷。
      东边是郁陵,一个早晚会有紫雾萦绕的神秘国度。从虚凝宫到郁陵并不困难,本身虚凝宫所建的山群就是两国国界所在。虚凝惑璇最早去过的邻国就是郁陵,以夕硫的地理位置,除去北边的夙风外到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必要路经郁陵,因此两国关系向来融洽,少有争乱。
      虽然没有固定的去处,但虚凝惑璇仍不想在郁陵久留,对这个国家已然熟悉,并无太多让他觉得新奇之处。况且,时以初秋,已经错过了郁陵初夏的腾龙仪式。他习惯于冷淡,但不代表他没有好奇心。相反,他的好奇心很强烈,但一般只限于做个看客。郁陵的腾龙仪式是它国人所无法窥视的,有着如同这个国家一般的神秘,但虚凝惑璇却早在幼时就有幸一探其面目。腾龙仪式常关系着郁陵国的许多错综关系,因而神秘不荣外人侵犯。世间所有国家都如此,有的看似平澜无波,实际那个宫廷少得了明争暗斗,郁陵如此夕硫如此,流觞,华北平原的泱泱大国,更是如此。
      他到也乐见这些争斗,作为一名好看客,细致的观察事情的发展并处身世外,对他是最感兴趣的游戏。当然,世间很多是不知道的人向来是最安全的。他偏偏总是会不经意的探知一些不该知道的事,随他个性内缄不习惯外露,但也时而会招惹一些祸端。不过,时至今日,还未有能让他解决不了的祸端出现。好歹他也是虚凝宫的当家之主,若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估计慕容芩篱不会把这位子丢给他了。
      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行去,往来越显热络。偏东北方是郁陵的边界名城,离渡。
      离渡因地处两国边境,贸易繁杂,郁陵注重与夕硫的互市,在离渡实行开放的政策。且两国近年来并无兵戈之乱。离渡日益繁荣并已成为郁陵西部最大的城市。
      信步走在繁华的长街,从虚凝宫到此地也只需一夜的脚程。但若要徒步走出郁陵国,即使快程赶路也要数月之久。况虚凝惑璇本就是闲淡的懒人,怎会做如此费力之事。
      脚步停在离渡最大的商行门前,容商阁在离渡的分行。虚凝宫的容商堂在各国各地都设有分行,原本就不小得商业范围再现任容休的管理下又大幅度的扩大。不可否认明雅伦的经商能力,这样才能供起虚凝宫这众多米虫的不断挥霍,当然,现在虚凝惑璇是这米虫之一。现在想想,当初给自己找来这个荣休的人的确功不可没,虽然那人也是为了自己的米虫生活。
      “酒爷,您来了。“眼尖的伙计立即将惑璇让进门去。细心的奉上热茶。虚凝宫的商行人气一向热络,营商之道在于抓住人脉,这点只要是能进荣商堂的人想必做的都很好。说起来虚凝宫的不断强大和他这个宫主到也没什么太大关联。他惯于赋闲在外游荡,宫中的一切事物也在三休辅佐的木易带领下的自行运转。在江湖,虚凝惑璇这个名字几乎只是个空壳,只闻其名而已。很少有人能见到他,当他作为虚凝惑璇存在时。
      但他作为独孤酒时则不同,独孤酒不过是世间一个无名游侠,自然也没什么神秘可言。在此处亦然,他是独孤酒,而不是虚凝惑璇。荣商阁的伙计应该也不会知道自己有幸见到神秘的虚凝宫长主。
      独孤酒,唇角上扬。儿时的记忆也只存在一个姓氏。在进虚凝宫之前。
      “我数日前寄放在这里的东西。”示意旁边的伙计。
      “这边请,酒爷。”没有弯腰没有行礼,却也没让人觉得任何不敬。或着说,江湖以对虚凝宫的怪异习以为常。三堂中唯有荣商堂行事还算正常,至少不似魁暗阁和穆影轩的作风。强大,江湖几乎没有人干对虚凝宫说不,即使虚凝宫行事怪异,无论□□白道也只能接受。虽然与虚凝宫作对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至今没有一个敢站在明处。
      随着伙计走到后堂,踱步欣赏随园的景致。他寄存在此的东西并非什么稀奇贵重之物。只是不便放在堂前罢了。趁伙计去取东西,悠闲的靠在园内潭湖边的栏杆上,这种东西,能带为寄存的商行估计也只有虚凝宫的商行了。
      “酒爷,您的东西。”
      “嗯。”顺手从伙计怀里接过云鬼,小东西似乎闻到主人的味道从梦中醒来。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这主人的胸口。
      “喵呜~”撒娇似的埋怨主人将她丢开数日。
      手指划过云鬼黑白相间的皮毛。独孤酒浅浅一笑,手指夹起云鬼颈后将她放在右边的肩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伙计。便转身出去。
      想来好笑,他从虚凝宫带出来的盘缠大多数还是回到虚凝宫的。大概明亚论也是知道这点才会对他每次都拿走大把大把的盘缠毫不在意吧。
      走出商行,门口已有人将他的马牵来,黑色奔雷,他钟爱的宝马。独孤酒侧身上马。云鬼则安分的趴在主人肩头,早已习惯那是她的位置。
      俊马飞驰,离渡城虽大,但在奔雷的蹄下出城只是瞬间的事。城郊的路边放慢了马速,奔雷也乐于轻松继承主人的精神悠闲的漫步。
      丝毫不在意自己贵为宝马却现在走的比普通马还慢。
      “云阿,你想白了吗?”手指敲下云鬼的脑袋,小东西伸出舌头舔下那个敲她头的手指,以示回应。
      “哦,明白了。”宠溺的对云鬼笑笑,很难想象玉人般无表情的脸也能路出这样的笑容,“那我们去接白鬼,以缓解你的相思之苦。”手指敲下云鬼扒在他肩头的小爪子,小东西明了的伸出爪子勾紧主人的衣服。这是在若干次不幸被甩下来的惨痛教训中总结的经验。毕竟,肩膀这个位置是不是很好趴的。
      轻拍下奔雷,跨下宝马无奈结束了偷懒,矫健的身姿腾起飞奔,迅如的卢。
      初秋郁陵弥漫着浅淡幻美的雾气。
      瑟爽秋韵风荻荻。
      疾风奔雷,奔雷把风甩在身后,耳边呼啸着风声。独孤酒习惯性的扬起唇角,去接白鬼。顺便看下不知有没有好好宠爱白鬼的那个许久没音讯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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