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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且说今儿个清明节,这城县里本应是一平升平乐景。不想那城东头忽然传来冲天的轰隆之音,行人皆是举头向那方望去。黑烟升腾,如同一条黑色的长龙缓缓升起。众人顿了一下,似是经常见到此般景色,丝毫不加理会地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秦乐拿着伞的手紧了紧,低头似是无奈又像是宠溺一声地叹了口气。身子转向,朝着城东头走去。

      昨日麟儿说许久未见过烟火之丽,那经常在他家蹭饭的地痞就拍着胸脯比划道:“那有何难?!明日就去城东头的烟火铺子里让人给你做几发大的,让你瞧个好的。”

      刚才那黑烟升起的地方便是城东头的烟火铺子,每年他家制作烟火的时候这情形都会上演个几回。一来二去,众人都习以为常了。虽是这样,秦乐仍旧担了份心。他走得急了,不禁胸口发闷,赶忙停下捂住嘴咳嗽了几声。虽是四月,但天气忽冷忽热,他一人在家,既当爹又做娘的,几番辛劳之下这咳嗽的旧疾就染下了。

      平日里,他将息着,只是今日心中惦念那地痞,才有些复发的苗头。

      幸好城县本就不大,不过片刻就到了城东头的铺子。黑烟散尽,烟尘落了满室。秦乐一走进就看到地痞满脸怒气地揪着烟火铺老板的领子。

      他抬手指着自己满脸的污黑,右手往脖子上那么一划,吓得铺子老板都快软到地上了。秦乐见此不禁噗嗤一笑,他今日穿了见淡蓝的布衫,那腰带一系上,便显出了他清瘦的身形。手中握着的是一把用旧的油纸伞,配上那烟雨蒙蒙的景象,颇有种水墨般的美感。

      那地痞一见到他,便是两眼移不开,身子自动靠了过来,谄媚地道:“你怎么来了?”

      地痞想扶住他的手,刚抬起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污黑,慌忙想往身后藏去。秦乐勾唇笑了一下,伸手握住那想要后躲的手,“扶我进去吧。”

      地痞被秦乐拉着时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嘴那么一咧,黑面上便露出了一道白,惹得秦乐又是一笑。

      “快去洗洗,莫让人瞧了笑话。”他声音温润,说着贴心的话时更是让人倍感暖心。地痞将秦乐扶了进去,便飞身冲到院中的大缸边,舀了一勺水便要往头上冲。

      秦乐忙道:“天凉,莫要受冷。”

      地痞回头一笑,摇头示意不碍事。说完,水就浇头而下。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回身见秦乐不眨眼地看着自己,心中一暖,又问:“你怎么来了?”

      秦乐无奈地笑道:“我若是不来,你怕是要将这铺子给拆了。”说完他转头看向杵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铺子老板,赔罪道:“贾老板切莫动怒,你知道这位小兄弟尚且年幼,不识礼。你莫要怪罪于他。”

      贾老板立刻点头如捣蒜,嘴上直道:“知道,知道。秦夫子都说了,我怎么能怪罪林兄弟。”

      地痞姓林,名厌章。他听到贾老板这么说,脸上笑着,看过去的眼神却含着威胁。后者被那么一瞧,直退了好几步,脸上的表情更是哭笑不得。

      秦乐瞧在眼里,暗自叹了口气,“厌章跟我回去吧,麟儿也该从外婆家回来了。”

      林厌章点点头,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却在经过贾老板时,背对着秦乐眼厉如刀,右手捏成拳头,往脖子上划拉了一下。

      贾老板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秦夫子!”

      林厌章转头瞪他一眼,吓得贾老板又是缩了缩身子,嘴唇动了几下,似是哀求地道:“秦夫子若是有空,便常来看看。”

      秦乐看了林厌章一眼,笑着应了,“一定。”

      天上仍是细雨纷飞,林厌章却离了秦乐好几步远。秦乐转头笑道:“你怕我作甚?”

      林厌章不知其意,忙道:“我什么时候怕你?”

      秦乐听他这么说,便问他:“那你为何离得这么远?”

      “哎!我当是什么事儿了。”林厌章拉起了自己的衫子,上面的烟尘被水那么一沾上,就成了灰扑扑的一大片,他指了指秦乐干净的布衫,脸上露出不舍地说:“我这不是怕弄脏你的衣服么?”

      他话音刚落,一把油纸伞便撑了过来,秦乐温软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

      “何须拘于小节。”秦乐说着话,也不看他,眉眼低垂看着脚下的路。林厌章心中猛跳了几下,热气冲上了头顶,染红了脸颊。他回握住秦乐的手,扶着这人一步一步地走上回家的路。

      秦乐三十而立,膝下有一子,名曰麟儿。曾有一妻,两年前染疾而终。他模样俊朗,家中尚算宽裕,来说媒的自然是不少。只是那地痞来了之后,媒婆都被吓了出去,不敢再来。

      他与林厌章携手而归,见一长身男子立于门前,一见到秦乐,便举步上前,躬身问道:“敢问这位可是秦乐秦夫子?”

      “正是。”秦乐不认得这人,转头看向林厌章,见后者也是一脸迷茫。

      那人行礼后起身,直直地看向秦乐,笑道:“鄙人张问,素闻秦夫子博学多识,待人亲和,礼仪皆佳。今家中小妹,年约二八,待字闺中。敢问秦夫子可见卿一面?”

      林厌章听闻此言,立刻皱起双眉,面露不悦。秦乐无声微笑,摇了摇头,婉拒道:“秦乐与令妹年岁相差甚大,且已有一子,令妹未出阁,我却已是残身,实在是不敢高攀。”

      张问听闻此言,面色未改,只是又一拜道:“既是如此,不知在下可与秦夫子相交?”

      “当然。”秦乐笑道:“有何不可?”

      张问听他一说,立刻高兴地道:“既是如此,那还请秦兄明日来嘉禾楼赴宴。”说完,也不待秦乐回答,便径自走远。

      秦乐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林厌章,“不知厌章兄可与我一同赴宴?”

      林厌章心中正自不爽,听他这么说,立刻笑着点头答应。两人一同进屋,便见到个白胖的小子从门里冲了出来。

      “爹!”麟儿高兴地叫了一声,挂在了秦乐的身上。林厌章见此,急忙将麟儿抱了过来,生怕秦乐的身体受不住。

      秦乐见此,嘴角又是合不住地说:“不碍事,麟儿尚幼,我且能抱得动。”

      说完,就想要伸手去抱过来。林厌章急忙后退两步,摇摇头,抱着麟儿进了屋。

      秦家不大,一间宅子,三两个佣人。秦乐中了举人,也算是有个功名在身。做了个教书先生,勉强能过得了生活。

      今日清明,又称寒食,又叫“禁烟节”。今日的食物也因此全是些冷食,秦乐身子不好,吃不得冷。晚上不过喝了几口茶便进屋歇着了。

      林厌章见着,心中犯疼。

      入夜,细雨稍歇。秦乐从睡梦中醒来,腹中空空,甚是难受。忽然,一阵烧鸡的香气传来,秦乐大感疑惑,四下巡查。忽见一只烤熟的鸡在窗户那儿冒出了头,还伴随着怪叫声:“秦……乐……”他不禁噗嗤一笑。

      林厌章听到这个笑声,便跟着冒出了头,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拎着食盒翻了进来。

      “这深更半夜的,你上哪儿弄的这些?”秦乐坐在桌边,看着他变花样似的拿出一叠叠美食,末了,还附上暖好的米酒一壶。

      “我这肚子刚饿,你就送来吃的,果真是我肚子的蛔虫么?”秦乐嬉笑了一句,拿着筷子小口地吃了起来。忽然,肚子上暖暖的,还被人用手揉着。秦乐不禁用手覆上林厌章的手,说道:“我这吃着了,肚子便不疼。”

      他唇上沾了烤鸡的肉汁,映着昏黄的烛火,看着便如同玉石般润泽。林厌章脑中轰鸣一声,便像是着了魔一般地含了上去,用舌头将那些肉汁舔舐了个干净。

      秦乐呆立着,只感觉唇上软软的,等那林厌章何时离开,又何时覆了上来也不知道。

      只知道眨着眼,睫毛轻颤,鼻息中尽是对方呼出的热气。林厌章见对方不躲不避,心中惊喜,立刻倾身向前,将秦乐抱入自己怀中。

      他的袍袖带翻了桌边的酒杯,酒水淋在了秦乐的腿上。那一抹冰凉刺激得秦乐浑身一抖,神智顿时清明。赶忙双手抵住林厌章,问道:“你这是作何?”

      林厌章双眼紧盯着他,面色沉寂,看了一会儿唇又覆了上去。

      “……不……”秦乐想拒绝,却不知他此刻的声音却更像是欲拒还迎。让林厌章听闻此声,更是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放到床上去。倾身压住,每当秦乐想要开口拒绝,便吻他个呼吸急促。多来几次,秦乐便闭口不言,只是动作仍有些挣扎。

      林厌章说不出话,只得更加急促地吻上他的身子,似是在安慰他莫怕。

      纱帐在两人的拉扯间被放了下来,一夜晃动,未曾静止。

      清晨大雨,雨滴落在屋檐之上,发出嗒嗒声响,扰人清梦。

      秦乐从梦中醒来,身体疲乏。腰被一只手搂住,见他醒转,身后那人黏了上来,手也顺着腰线滑到了上面,按住那突起的一点轻揉。

      “切莫如此。”秦乐皱着眉头,将那手捉到一边,起身着衣。

      “怎的?”林厌章眼含疑惑,不知其意。

      “昨夜之事,切莫再提。”秦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吩咐道。身后那人又贴了上来,将他的身子转了一圈,眼睛便对上了林厌章含着疑惑和恼怒的眸子。

      “你怎的要赖账?”林厌章心中焦急,生怕这人厌恶自己,忙辩道:“你不是喜欢我吗?”

      秦乐摇摇头,温和问道:“我何时曾说过喜欢你?”

      林厌章瞪大双眼,显是不信,只是心中着急,竟半个字都说不出,只知道摇头。秦乐一直看着他,见他停了下来,立刻温言安慰道:“莫再揪心此事。”

      林厌章抬眼看着他,眼中的恼怒可见一般,秦乐被他盯得心中发紧,慌道:“你这是作何?”说着,就想要牵住他的手。不料,手指刚挨上林厌章的,便被甩开。

      对方狠狠地道:“你可是嫌弃我出生低微,配不上你这举人?”

      秦乐显然是恼怒他胡乱说话,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怒气,“你怎的这样说?我何曾嫌弃过你?”

      “那你是为何不与我一起?”林厌章不懂,但是听秦乐说不嫌弃他,心里稍安。

      秦乐摇摇头,笑容中竟含着几分无奈,“你我皆是男子,在一起也只是兄弟。那种夫妻间的事情,切莫再做了。”说完,他便要出去梳洗,不想手腕被林厌章抓住,身体转了回去。

      林厌章抱住他,便朝着他肩上一咬。

      “不是兄弟!”林厌章怒道。

      “不是兄弟,我们这又是何种关系?”秦乐定定地问他。林厌章答不出,也不放开手。两人僵持了一番,秦乐叹了口气,正要将林厌章的手松开。忽然对方说了句话,秦乐听入耳中,愣在当场。

      见秦乐不答,林厌章又说了一遍。

      “我喜欢你,可好?”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了。

      秦乐自从妻子去世后,就没有想过要续弦。自然是将那种感情放进了心里,而与男子欢好,更是从来没有想过。此番看到林厌章有了这样的想法,惊讶充满了心中。

      见对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他不由得尴尬地道:“你我相交,自是相互喜欢的。”

      林厌章摇摇头,眼里尽是不愉,坚定地道:“不做朋友!”

      “别闹了。”秦乐摇摇头,转过头不再看他。昨晚的那种事情自己也是有错的。所谓有则改之,无则加冕。秦乐也想改,但是木已成舟,唯今之计还是不要一错再错。

      他来到后院,正好厨娘在烧水。秦乐身上黏糊糊的,便让厨娘多烧了一些。他早先不注意,此刻大腿到□□那处,全被黏糊的液体粘住。

      等他回了房,林厌章早已不知去向。他想,这样也好,免得相见不欢。

      还未入夜,张问便坐着马车来了。人间四月芳菲尽,他却不知从哪里找到一盆盛开的月季,摆上了秦家的大厅。

      “素闻文人喜欢这些风月的东西,我见这月季开得到好,便让人移了来。不知秦兄可喜欢?”张问站在花盆边,向秦乐邀着功。只是秦乐心中记挂着林厌章,自然没有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中,只随意敷衍了几句。

      忽然,麟儿从内堂跑了出来,见着那花季开得艳,便打从心眼里的喜欢。

      “爹,这花真好看!”麟儿年幼,见那月季好看就想去摘一朵,不想月季有刺,柔嫩的指头顿时便被刺出了血,眼中含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让爹看看。”秦乐看过去,麟儿正将那流血的手指伸过来。伤口不大,也不深。秦乐笑了笑,便软言安慰道:“莫怕,只是小伤。麟儿身为男子,怎么能怕这些流血流汗的事情,还哭鼻子。”

      “秦兄不要这么说。”张问忽然在旁边开了口,“虽然男儿流血不流泪,但麟儿年幼,自然不是男儿,而是小儿。”

      他本来是好心,却不想这么一说,麟儿恼怒地反驳道:“我才不是小儿了!我是男子汉!林叔叔说,我若不是男子汉,他就将爹抢走!”

      林叔叔,自然就是林厌章。张问惊疑地看了秦乐几眼,却发现对方面不改色,自然敛下眼眉,请道:“天色不早,不若秦兄和麟儿随我去嘉禾楼赴宴。”

      “劳烦你亲自前来。”秦乐点了点头,牵着麟儿的手跟着张问走了出去。

      嘉禾楼是城县最著名的酒楼,味道自是没得说,布置也是独具一格。大厅是一片惹火的枣红色布景,二楼又是雕梁画栋的精致美感。秦乐牵着麟儿,上了二楼包间。张家是才迁来城县的大户,家底殷实,自然是出得起钱,坐好地方吃好菜。

      席间尽是些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却又是清淡的口味,秦乐从昨晚便没怎么吃东西,此刻也不禁多吃了几口。席间推杯换盏,交谈甚欢。张问本是商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再加上他本是口才极好,引得秦乐笑声不断。

      但另一边的林厌章就不舒服了,他今早离开,虽是含着怒气,但转念一想秦乐,怒气又化作了云烟。方才他从秦府出来,一路跟着这两人进了嘉禾楼,还要了两人隔壁的包间。此刻,他耳朵贴着墙,越听,心里越是不舒坦。

      那秦乐背着他同别人来往也就罢了,还谈得如此高兴。平日里对着自己,虽然也是一副好脸色,却没有如此酣畅地大笑过。

      他越想越不舒服,索性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正要顺着那楼梯下楼,却又想:那秦乐明明是自己的,为什么自己要走啊?要走也是那张问卷铺盖滚蛋!

      林厌章是个地痞,十足的恶棍流氓。他家世清苦,年幼时家中父母嫌弃他生得瘦小,拳打脚踢自然少不了。后来,林厌章稍大了点,便自己出来闯荡。一路摸爬滚打,倒也成了这城县里的一方恶霸。

      流气难改,恶病难医。林厌章将衣服那么往旁边一甩,右脚就往门上踹。那声响惊动了房中的三人。麟儿见着林厌章,那是老鼠见了粮,丢下手中的筷子就跑了过去。

      “林叔叔!”麟儿一伸手,林厌章便顺势抱起。一大一小走到席上落座。

      秦乐执筷子的手抖了抖,朗声笑道:“林兄弟,我还以为不记得今日之约了。”

      张问见两人认识,急忙出声:“秦兄,这位是?”

      “他……”秦乐正想说话,林厌章便按住了他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吾乃秦乐夫君。”

      “这……”张问惊疑出声,而秦乐是面色发冷。他以为林厌章此番来,必然是不再想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没想到他却当着张问的面,将其说了出来。但秦乐毕竟是好脾气,冲张问解释道:“我是个教书匠,自然是夫子,他与我是朋友,君子之交。林兄弟便戏耍我,称我为夫君,我不愿,便改口称自己为夫君。”

      张问恍然大悟,只是眼中神色莫名。他凑近秦乐,笑问道:“那你我既是朋友之谊,便也是君子之交,不知我可否叫你一声‘夫君’?”

      秦乐面上发苦,正欲点头,林厌章却陡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此刻他的心中,苦大于甜,悲大于喜。秦张转头看他,见他一手抱着麟儿,另一手拳头捏紧,目眦欲裂,模样吓人。

      秦乐不禁皱着眉,说道:“林兄弟,你这是作何?快把麟儿放下。”说完,他就要伸手接过麟儿。不想林厌章掀桌而起,怒吼一句:“你是打哪儿来的流氓,想要抢我的妻?”

      “林厌章!”秦乐见麟儿都吓得哭了起来,心中犯疼,说话间音量变大,含着怒气。他本是个温和的人,见人都带着三分笑脸。此刻却是黑了面,让人见着便觉得罪在自己。

      林厌章的手抖了抖,却抱得麟儿越来越紧。小孩子禁不住吓,此刻更是哇哇大哭了起来。秦乐焦急,更是怒气冲冲地对林厌章说道:“林厌章,还不快把麟儿放下!”

      林厌章抬头看向他,泪盈于睫,却无处诉苦。他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眼泪趁机滑下,滴落在地上,啪嗒一声碎成了一小片。忽然,林厌章抱着麟儿飞奔出了门。秦乐想拦都没有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厌章抱着孩子跑远。

      “秦兄,追孩子要紧,你随我来!”

      张问拉住秦乐,想带他一起去乘马车。却没有料到手还没有抓到,秦乐就退后了几步,恭敬地道:“张兄不必在意,林兄弟脾气古怪,心地却是好的。我知道他去了哪儿,自己去便是了。若要是张兄跟了来,恐怕林兄弟心里更加不舒坦。”

      张问愣了愣,还是抱拳道:“既是秦兄家务事,我便不再多言。只求秦兄有难时,定不要嫌弃张某势单力孤。”

      “一定。”秦乐向他行了一礼,慢慢地往林厌章家中走去。

      林厌章是个地痞,还是个偷儿。只是他的第二个身份没几个人知道。秦乐知道他一生气,就喜欢跑回自己家中,对着墙壁生闷气。此刻慢悠悠地过来,一是知道这人不会伤害麟儿,二,便是他要细想怎么去面对这人。

      无夫妻之名,却有了夫妻之实。今日林厌章在席间说的那两个字,叫秦乐见着便心中生出了异样。不是厌恶,却有些喜欢。

      秦乐皱眉,自己何曾变成了这种人,竟会对一名男子生出了男女之情。

      那段路并不远,秦乐走了没多久,便见到林府的大门。说是林府,其实也就两个人住,一个是林厌章救回来的老乞丐丁老伯,用来给他管家,另一个便是林厌章自己。

      秦乐上前敲了门,是那丁老伯来开的。他见着了来人是秦乐,立刻欢天喜地地迎了进去。秦乐是哭笑不得,他知道丁老伯这副样子必是林厌章回来的时候又开始摔东西了。

      林府不大,沿着回廊往前走几步,便能找到林厌章的住处。面前是一个庭院,只是老乞丐不善养花,林厌章也无心风月,此刻就成了一个菜园。满院绿油油的,看起来也不比那鲜花差劲。

      秦乐站在林厌章屋前,便听到了麟儿的声音。

      “你说你要娶我爹?!”麟儿惊叫一声,忽然又欢喜地拍手道:“好啊好啊!那我们以后便成了一家了。”秦乐推门而入,故作生气道:“麟儿又胡说,我与你林叔叔皆是男子,如何成亲。”

      麟儿年幼,不知道这些,自然是童言无忌地说:“麟儿喜欢,就能成亲。要不爹把林叔叔娶回家!”

      “无知小儿,信口雌黄。”秦乐斥责他一声,“去前厅找丁老伯玩去,我与你林叔叔有事要谈。”

      麟儿听了,撇撇嘴,小脸皱在了一起:“又嫌我是小孩子,不跟你好啦!”他经过秦乐身边时,快速地推了秦乐一把,嘻嘻哈哈地跑走了。秦乐人高,没被他推动多少,只是回身看了他一眼,满是无奈。再回头时,便不知那目光往何处放才恰当。

      忽然,他领子上一紧,林厌章居然一把将他拉进了屋,一脚将门踢上,横抱着他上了床。

      秦乐想开口,却被林厌章伸出的一指压住了嘴巴。林厌章也不做别的,只是抱着他,靠在他肩上躺着。手摸着他的腰际,不断揉捏。

      “林兄弟,你我这样……成何体统?”秦乐的声传来,惹得林厌章翻了个白眼,继续压住他手不停歇。

      秦乐被他摸得有些舒坦,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便阻止道:“你若是不再对我做这些,我俩还是能以兄弟相称。”

      林厌章抬头看他一眼,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声响。秦乐挣扎,力气自然比不上林厌章这个恶霸,嘴想发声,却被林厌章趁机伸了舌头进去搅动。

      不过半柱香的时光,便让他弃械投降,任由林厌章抱着,时不时地亲上那么两口。

      “你若还是这样,那我……我与你便只能不相来往。”秦乐从不说谎,也不说重话,此刻这么说是因为他心里生出了一些异样,尤其是下面的那物,半硬着,似乎极喜欢被这么对待着。

      他觉得不能在这样纠缠下去,便出口威胁道若是这样,便要他俩不相往来,这也是为了林厌章好。可林厌章是个什么人?地痞!恶棍!他要得到的东西,先是偷,后是抢,反正为了那东西是不择手段。

      他原本还指望着慢慢地软化了秦乐这跟硬骨头,不想秦乐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抬头盯着秦乐极其愤怒地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秦乐点头,目光恳切。林厌章见状心头火起,又道:“若我不同意呢?”

      “那便从今以后,各不相见。”秦乐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说。

      林厌章的手捏成了拳头,但是对着秦乐,却又下不了手。想撕裂这人的想法,也在见着这人眉眼的时候荡然无存。他舍不得这个人,因为他喜欢他。

      只是,这个人不喜欢自己,他该如何是好?

      若这个人是件物品,他可以强取豪夺。但这是个人,他又喜欢他,怜惜他,那些个强取的事情便是做不出来。林厌章抱着秦乐许久,脸上的神色是变了又变,就是脑子越想越乱,到最后都没有找出个方法来决断。

      忽然,一阵哭声传来。秦乐立刻将林厌章推开,慌里慌张地跑到前厅。丁老伯正围着麟儿直打转。

      “怎么呢?”秦乐问道,但见麟儿将手背举了起来,上面两个牙印留着污血,是毒蛇!秦乐惊得后退一步,险些站不住。多亏紧随他而来的林厌章将他抱住。

      林厌章一见那牙印便知道是毒蛇咬的,一把拉起麟儿的手吮毒,污血被他一边吸一边吐。秦乐渐渐稳住心神,让丁老伯赶快去寻个大夫来。

      不出片刻,麟儿手上流出的血变得干净了些。秦乐拿起旁边的茶,整壶提了过来。

      “劳烦你了,快漱漱口,莫要沾上蛇毒。”林厌章接过,也不看他,径自到庭院边去。秦乐抱住麟儿,小娃儿已经止住了哭声,抽噎着道:“爹爹,麟儿会死么?”

      “莫要胡说八道,你林叔叔已将毒液吸出,你想死都难了。”

      麟儿破涕为笑,重新问道:“那麟儿要以身相许么?”

      秦乐心中一惊,便怒道:“说什么傻话?”

      麟儿的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那爹爹代麟儿以身相许,可好?”

      秦乐脸上绯红,斥责道:“小孩子家家的,莫要东想西想。”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突突直跳,脸上更是红得滴血。

      大夫一来,便蹲下身替麟儿把脉,眼中渐露喜色。“多亏毒蛇吸出的及时,这下,我只用开些调理的药物,清除残余的毒素便可。”

      秦乐喜上眉梢,对老大夫感激不尽。怎料,丁老伯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凄厉。秦乐望去,只见林厌章面色惨白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含血,身体渐渐向后倒去。

      那一瞬间,秦乐觉得魂都被那向后倒去的身影带走了,身体冰冷,仿佛中了蛇毒命不久矣的是自己一般。

      幸好,老大夫在,林厌章才转危为安。他唇上破了个小口子,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而毒血却是由这个小口子进入体内的。

      秦乐心中愧疚,整日衣不解带地坐在林厌章床边,亲身伺候。夜里,林厌章发了高烧,秦乐拿着帕子沾了水给他敷上。手却被昏迷中的人抓住。

      那个人的鼻子凑近了他的手,皱着眉闻了闻,似乎闻出那个味道是他的,便眉头舒展,安心地靠了上来。还像只猫儿一样蹭了蹭,秦乐眼角含笑,由着他闹。心中渐渐生出几许怜惜,看着对方轻颤的睫毛,如蹁跹的蝴蝶。

      鬼使神差的,秦乐低头,眼中只有对方的睡颜,眼看着就要亲了上去。忽然,秦乐止住了,因为林厌章眼神清明地看着他,带着一丝得意。

      “你醒了。”秦乐微愣,遂面容平静道:“那便起来喝点粥吧。”

      说完,就要起身去将那一碗凉掉的粥拿去热一热。林厌章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秦乐回身,见其眼含恳求,心中不舍,重新坐回了床上。

      “你现在可舒服些了?”

      林厌章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点了点头。秦乐叹了口气,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他低着头,侧脸被烛火映红,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浓重的阴影。林厌章越看越觉得心中绞痛,竟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吻上了秦乐的眼睛。

      冰凉的唇触上了秦乐,后者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林厌章,起身怒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林厌章张了几下嘴巴,垂头道:“对不起。”

      秦乐点头,这次坐在了稍远的位置,抬手捂住林厌章的额头。“烧已有些退了,我也安心了。”

      林厌章没说话,却觉得饿,这不是生理上的饥饿,那是一种想将面前的人强拆入腹的感觉。但是这个人有傲骨,越是强着来,越是不会妥协。

      林厌章越想越觉得今后再无可能与秦乐在一起,心中如同压了千斤大石。他见秦乐转身要走,忽然又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将其抱住不撒手。

      “别走!”

      秦乐的表情微动,但是心中仍念着那世俗人情。若是与男子在一处,闲言碎语遍地,流言斐短不断。“林兄弟,你若是真喜欢我,便好好娶妻生子吧。也……算是安了我的心。”

      林厌章大惊,没有想到秦乐竟然会说出此番言论,心中剧痛,反而抱得秦乐越紧。他觉得身体都快凉透了,才将秦乐转过身,对方仍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他看着心中更是难受,却只能颤巍巍地吻上对方的唇。

      秦乐的唇软而滑,却如同死物。他伸手想要推开林厌章,后者却死死地盯着他,眼含悲切,低头又抬头,似是乞求地道:“最后一次。”

      秦乐地手想推,却推不动,心还是软了。

      青衫滑下,系带轻解,三千青丝绕床头。裸身相对,唇舌交缠,巫山作罢云雨不歇。一夜共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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