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飘雪》颖沓

18、出航

　　凤栖丞相府外

　　“国师请留步.”急急追上来的铎晴因为方才的奔跑而微微喘着粗气.

　　“袁公子有何事?”离火微笑着打量他.眼神却冰冷地让铎晴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由希,公主她,会有事吗?”大大的桃花眼却塞满了浓浓的担忧,像人间最浓郁的情感,射入离火的心.同当年跪在雨中的人重合起来.

　　“她是害国之妖孽.袁公子仍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吗?”离火背过身去留下高大挺拔的背影.

　　“不是.”铎晴的声音几乎从内心呼喊而出.这么多年的步步惊心的生活他以为他早已学会冷静,只是遇到在意的事情仍然不能做到炉火纯青.

　　离火转过身来,走到铎晴面前,足足比他高了半个头,瞬时完全压住了他的气势.

　　“由希公主会不会有事,难道袁公子不是最清楚的吗?她人早已离开凤栖,我以为不用由我来提醒公子.”

　　铎晴又是僵硬在原地.这么说来,殷离火早就知道紫原飒有所察觉,而命人秘密地将公主送离国内.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月光下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更有一种高大的气势扑面而来,火红的眸子闪烁着星辉.

　　“呵,本来便是借口而已.我早先放出风声,王上以为,你父亲他们只是想对付公主而已.却没有嗅出野心的味道.这样会更加方便在敌人守备最弱的时候给予致命的一击.”火红的眸色愈盛.

　　“谢谢国师.那么我便就此告辞.”铎晴一分钟都不想同这个男人多待,他转过身在踏入石门的一瞬间被人从身后拉住,宽大的手,牢牢地拥住了他的腰.他错厄地回头,正对上一双红眸.

　　“在下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袁公子.”

　　“请问.”铎晴整理着衣摆.自己方才竟被对方抱起.前襟已然敞开,蝴蝶骨上嫩粉色的桃花若隐若现.

　　“若是你父亲这次成功,你便是凤栖王的儿子,日后的储君.你会娶由希为妻吗?”

　　“不会.”铎晴盯着男人的眼睛,惊讶于他的问题.

　　男人也微微皱了眉,想是也没有料到他的回答.

　　“为什么不呢?袁公子同公主自小长大.感情深厚已非他人能及.”

　　“由希想要的并不是富贵与地位.她该和她深爱的男子一起放舟四海之内.我这样肮脏不堪早就失去了资格.只怕,只有自然能包裹她的心,让她不再寂寞,不再悲伤了罢.”铎晴的眼神涣散出去,忽而回神,惊诧于自己竟会对面前的男人吐露了多年的心声.

　　“公子你的爱包容而大度.另殷某人好生佩服.”离火竟低低弯下身子冲铎晴行礼.

　　“万事皆处在它自己的因果之中.袁公子愿听在下说一个故事吗?”

　　“好.”铎晴皱着眉.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复杂,看着他如同隔着雾气始终不清晰.

　　“曾经有一位女神.她酷爱她花园中的三枝花.一朵桃花,一朵墨莲,还有一枝寒梅.她便每日用仙浆琼酿浇灌它们.三枝花沐浴着仙气和女神浓浓的爱,最终竟在千年之后,通晓人性,化为了三位美丽的男子.”

　　铎晴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这是因.”

　　“女神在某一天遭了前所未有的劫难,三位男子便以性命和修行作为了交换的东西.它们是深深地爱着它们的女神,又怎么能独活呢?这便是果.”

　　离火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那蝴蝶骨上的桃花一角.一个笑容浮上面庞.

　　“袁公子快回吧.我也要走了.”

　　铎晴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玄色的长袍同夜色隐为一体.一阵风浮起了他的发.

　　风兼 渡口

　　一双灵动的眼睛,四处地打量着.远远看去,是一个清秀的小少年,细细端详,女儿家的神态却是十足.身后跟着的妙龄少女同风华少年,只是一直抿着嘴低声地笑着.

　　由希第一次乘船,却坐到了人界最大的一艘船.它如一只庞大的巨兽卧在水面上,轻轻地随着水波摇摆.

　　牵着绿珠的手,踏着厚厚的木桥上了船.却在最后一刻忽然回头,像在寻找什么一般.

　　“等人呢?”绿珠半是玩笑地说.

　　“没有.我等什么人.”便是加快了脚步走上了船.

　　那个白衣少年,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此次离开,怕是今生都难再相见.那个夜里,月光和荧火交织成了一场绚烂的梦,而由希不愿醒来.

　　才上得船去,却被一阵动听的笛声吸引,见一群人已围在甲板上.

　　“好像有人在吹笛.姐姐,我们去看看,可好.”

　　绿珠想是船上也应该没什么大事.便牵着她的手挤进了人群.

　　由希被眼前的场景深深地震住了.

　　甲板上,站着一位少年,头发刚刚极肩,穿着蓝色的稠缎衣服,用金线绣着花纹.眼睛微笑着眯在一起,他的相貌并非绝色,却因为总是挂着笑容而使整张脸变得生动起来,有一种说不清的风韵让人挪不开眼睛.嘴边是一只纯白的玉笛,指尖飞舞便是一支欢快灵动的乐曲飞扬而出.

　　船弦上坐着一位女子,海兰的衣裙,随着海风飞扬,微微透着深蓝的发色,并没有束起只是在头顶装饰着一只深蓝的珍珠,竟如鸡蛋般大小,发着柔和的光泽.她正随着男子的笛音唱着歌,歌声柔软空灵教人沉醉.

　　由希瞬间已看呆了过去.女子忽然回过头,却是美得另人心惊,湛蓝的眼眸如同海底深处最纯净的海水,冲着由希微微笑起来.那回眸一笑,瞬间,夺去了同在甲板上围观男子们的心魄,便是图云也再也不能从她的面庞上转开视线.

　　女子跳下船弦,急步走到由希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由希.”她的声音里都带着纯净与欢快,就像她的歌声一样.

　　“姑娘认得我?”由希倒是一脸迷茫.

　　“呵呵,去年,我同霓芯前往凤栖做客曾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公主没有见过我们罢了.”霓芯?风兼的公主吗?是了,去年,父王为由夜同风兼定下婚约,那位公主确实来了凤栖一次.

　　甲板上的人顿时议论纷纷.原来两位都是要去皇都选后的女子,不禁垂头丧气起来.

　　“那便是那位凤栖的公主吗?那位蓝衣女子又是谁?”

　　“一定是地方贵族或是皇室宗亲.”

　　“我原为不能目睹风兼霓芯公主的美貌而苦恼,如今却能亲睹两位美人.真是值了.”

　　几个同渡的船客议论着.由希听见,不禁吐了吐舌头.自己又哪里是美人了.一身男子打扮,同眼前的姐姐真是相差悬殊了.

　　“我叫海容.这是我的,朋友,风渊.”海容拉过方才吹笛的男子介绍着.

　　男子微笑得连眼睛都眯在一起.却是微微低下了身,冲由希伸出了手.由希也伸出手友好地握握他的.

　　“哥哥的笛子吹得真好.”

　　风渊的笑容更浓了,用一只手轻轻地揉揉由希软软的发.这个动作在初次见面的两人之间做显然过于逾矩.连海容都微微愣在那里.

　　“由希喜欢的话,笛子便送你好了.”

　　说着便将笛子呈于手前,轻轻地拉开了她的手放在掌中.

　　绿珠一眼便瞅出笛子的贵重已非自己所能想象,精致的龙纹紧紧缠绕笛身,必不属凡品.

　　“这只笛子名叫流水.乃世间名动的神之乐器.同一把七弦琴高山同列世间绝世之器.既然风渊送给公主,公主一定是配得上它的人.”海容温柔地笑着.

　　由希却将玉笛塞回了男子手中.

　　“风渊公子的好意,由希心领.只是由希自小不善音律.这样好的乐器跟着由希也只会变成庸俗的普通乐器.由希实在配不上的.”

　　风渊似乎被如此的回答惊住而微微有些呆愣,随即又挂上满脸笑容.

　　“公主便是决意如此.在下便再挑好的礼物送给公主好了.”

　　由希只是礼貌地笑笑,便拉着绿珠和图云向舱内走去.

　　“今日天朗气清,公主可愿赏在下脸面,今日月下把酒言欢?”走出好远,风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由希掩不住笑意,一旁的绿珠也微微地笑起来.

　　“那个风渊可是在向我们公主献殷勤呐?”

　　“姐姐你人老眼花了吧,若是要献对象也不是我才对.”

　　“晚上的邀约你要去吗?”

　　“当然要去喽.姐姐不觉得那样很江湖吗?”由希做了个鬼脸便闪入了房内.

　　“我看你啊,就是那些怪怪的故事瞧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