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交锋 ...
-
有的时候邪恶真的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或者说命运就喜欢和人开这样恶劣的玩笑，你越不想见到、越害怕见到的人却偏偏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就在延麟想起魏仪那阴邪的目光时，突然浑身一个寒战，真切地感受到前一刻还仅仅只在头脑中闪现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种视线张狂地让延麟觉得自己仿佛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其为所欲为。
延麟极不情愿地回转头，果然和那双冷酷，锐利又明显带着对自己的浓浓兴趣的鹰目对上。
那种眼神让延麟感到一丝恐惧，就像是要将他整个人连骨带皮地吞下去，再加上周清梅赤裸而不堪的尸体就摆放在延麟的身旁，更是在诉说着落到魏仪的手中那将是多么可怕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情。
李绛也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到来的魏仪那毫不掩饰赤裸裸地带着莫大兴味投向延麟的视线，延麟在这样的视线下虽然面上还维持着冷静，但仔细一看，可以注意到延麟在微微地颤抖着。李绛走到了延麟和魏仪之间，挡在延麟之前，阻断了魏仪放肆的目光，缓缓对着魏仪行了个礼。
“不知副相大人到来所为何事？”
李绛忽视魏仪眼中的不快，淡然自若地问道。
延麟在李绛的身后微微松了一口气，李绛淡定的声音也让延麟不安的情绪稳定下来。
“听说原本怀疑是该在本相府中的清妃被找到了，本相自当应该过来探问下情况，洗刷身上所背负的冤屈，却没想到清妃已遭歹人毒手，香消玉殒，这可真是天妒红颜呀。想来如果清妃真在本相府中的话，本相自然竭尽全力进行保护，哪会遭到如此凄惨的虐杀呀。下手的歹人居然敢在京都之地犯下如此罪行，一定不能轻饶。对了，现在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魏仪扫了一眼清妃的尸体，语带怜惜和悲悯、状似关心地回着李绛，一番话不仅将自己说得有情有意，又仿佛极为痛恨这下毒手的歹人。更是暗中将自己身上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而且还暗讽早朝时圣上毫无证据地要搜自己的府邸，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李绛不置可否地看着魏仪那张带着假情假意的脸，丝毫不被那佯装出的表情所惑，而是敏锐地看清了埋藏在魏仪眼底的那份冰冷无情和心狠手辣。
“劳副相大人关心，如果察得任何线索，廷尉司的人自会向副相大人通报。”
李绛淡淡地回道，视线扫了一眼魏仪身后的几个侍卫。
突然发现了什么，李绛微微眯了眼，思索了片刻。突然看着清妃的尸体，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有意无意地喃喃说道：
“听说凡是死得蹊跷、凄惨，心有怨恨的人死后必定冤魂不散，化为厉鬼找害过自己的人报仇，清妃死得如此冤枉，必定也不肯放过那些歹人，怕歹人也是无法高枕安眠。”
“天地间自有规律因果，更何况这京都有皇气庇护，岂能容鬼魅横行，没想到李中丞竟也相信这鬼报之说？”
魏仪听得李绛的话，面不改色，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眼里倒有几分讥讽之色，以为李绛在没法的情况下，竟妄图以鬼神之说来动摇自己的心志，这李绛也太小看他魏仪了。
“副相大人所言极是。”
李绛也是淡淡一笑，仿佛没有听出魏仪话中的嘲讽，也并未刻意去反驳魏仪，反而更注意魏仪身后的侍卫。李绛眼尖地发觉在跟随魏仪而来的侍卫中有一人自走进这检验尸体之处表情就不太自然。倒也不是特别明显，只是自进来后眼神就飘浮不定，似乎顾及着什么，特别是游移的眼神总是绕过清妃的尸体。在李绛提到清妃化鬼一说时，其他侍卫都带了点将信将疑的表情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清妃的尸体，只有这个人却突然眼神定了下来，专心的看着地面，仿佛地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全副的注意力，连一眼都不曾看向清妃。
李绛心里雪亮，这个侍卫也许正是这件事的一个突破口。
因为背对着侍卫，再加上李绛的脸上始终是那副斯文淡定的样子，魏仪倒是完全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只觉得这李绛在故弄玄虚，无非也就是想借人对鬼神的畏惧心理让自己自乱阵脚，见自己完全不上当，只得作罢。
魏仪也不想过多纠缠在猜测李绛的心思上，想起到这里的两个目的，一个是看清妃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破绽留下，另一个自是为了李绛身后一直沉默的延麟。于是也就转换话题，说道：
“想必在李中丞身后的这位就是刚到任的新少监吧？”
延麟一惊，不仅是因为魏仪将话题带到了自己身上，还加上魏仪的语气，已经明确表示出知道自己的身份。
虽然并不想直接和魏仪对上，但魏仪的身份容不得延麟无礼，延麟只得上前两步，走出李绛的身后，暴露在魏仪的视线范围中，微微一躬，行礼道：
“微臣延麟参见副相大人。”
魏仪的目光贪婪地落在延麟身上，这仅仅是魏仪第二次见到延麟，可就连魏仪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特别地吸引自己。那清净无垢却又带着少年中少有的智慧的眼眸，沉静地像是美丽的湖泊，清澈见底却在涉足其中后发现竟是如此地深不可测，又像是一个大大的漩涡，引得所有人不管自愿还是非自愿都一并陷了进去。再加上那精致柔美的五官，充满光泽和弹性的洁白肌肤，完美的就仿若神明偏爱而造就身体，每一处都挑逗着魏仪最深沉的欲望，他不满足于就这么仅仅看着，更想把这个少年抓在手里，紧紧地禁锢在身下，看那张如月光般皎洁的脸染上情欲的样子，光想到那么一幕，魏仪都觉得小腹一紧，浑身流窜的欲望在叫嚣着喧闹着：他要这个少年。
魏仪放肆的眼光是如此直白地纠缠在延麟的身上。延麟就像身处在极北之地，心底寒意四起，眼神尴尬地看向李绛。李绛自然也清楚魏仪那眼神中包含着怎样的意味，不禁皱紧了眉头，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在场的其他人则全是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李绛给延麟使了一个眼色，又刻意对着魏仪轻咳了几声，将魏仪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身上，然后李绛对魏仪说道：
“副相大人，微臣和延少监还要赶回禁宫将圣上复命，就先告辞了。”
魏仪看向李绛，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眼神又往延麟的方向瞟去。
却意外的发现延麟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原来延麟在收到李绛的示意后，趁着魏仪注意力的转移的时候，早已经悄然迈步向门口走去，待得魏仪注意时，延麟已经是一脚踏出了门外，只给魏仪留下了一个背影。
魏仪突然明白过来李绛刚才正是掩护延麟先行离去。
李绛对着魏仪微微一笑，也缓缓向门口走去，在经过那群侍卫旁边时，李绛状似不经意地朝其中他觉得稍微有点怪异的那名侍卫一瞟，借着这一瞟，将这侍卫的长相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魏仪阴沉地看着李绛和延麟离去的身影。
总有一天，他要这坏他好事的李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延少监，看来清妃是成了你的替死鬼。”
回宫途中，走在延麟身旁的李绛看着步子有点急燥混乱的延麟，突然开口说道。
延麟惊愕地看向从出了停尸房就一直沉默不语，却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话正中他心中所思的李绛。
李绛看见延麟惊愕的表情，只淡然一笑：
“魏仪看你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直白，只要有心人都不难猜出。不过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倒确实让人费解。”
延麟只点点头，倒是一句话也没说。
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心里太过震惊太过烦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突然感觉到腰间一块硬物，想起正是那块从舍人手上得到的黑铁令牌。
于是延麟将令牌摸了出来，将昨晚所得的情报一五一十告诉了李绛。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伍典也开始在暗中行动起来，他到底是站在哪边的？总之，先回宫里将清妃的情况上报给圣上，再来考虑其他的事情吧。”
李绛反复将令牌看上了好几次，证实这确实是奉常伍典的令牌后，对延麟说道。
而在延麟二人离去后不久，魏仪也回到了自己的副相府。
跪着的常连浑身冒着冷汗地偷看了坐在堂上面色阴沉的魏仪两眼。
不知道副相会怎么处置自己，常连只觉得忐忑不安，虽然他位居典客之位，可全是因为有魏仪这座厚实的靠山，他才能爬到今天的这个地位。
也正是为了讨好魏仪，常连才动用魏仪派给他的死士从宫中劫来周清梅献给魏仪。
他以为魏仪看到周清梅会大喜开怀，却没想到原来魏仪看上的并不是清妃，而是同日进入禁宫的紫宫少监延麟，他真不该去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本来对一手几乎可遮天的魏仪来说常连劫宫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恨地是正是因为常连的自做主张，反而破坏了魏仪原本的计划。
原来昨日魏仪下朝后不久就已得知上书房那少年并不是新进的男妃，而正是传闻中从司天台晋升到紫宫当职的那名年仅14岁的知事。在得知延麟的身份后，一方面因为魏仪确实对延麟心动地厉害，另一方面为了扼杀延麟帮助灵帝的可能性，以延麟的能力，如果帮助灵帝对魏仪是大大的不利。于是，魏仪立刻拟好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就是利用他早已部署在宫里的暗中力量来偷偷将延麟掳到他身边。首先用他和宫里内奸的秘密通信管道将一瓶蒙汗药和用特殊墨水将具体行动步骤写在其上的密信送到了他的人手上。然后由内奸在延麟例行观星完毕经过走廊时将其迷昏，再由给宫内输送食才的车子在凌晨偷偷送出宫，最后由死士接手送到副相府，整个计划既不用惊动守卫，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延麟从宫中带到了副相府，只要死士在接手时除掉唯一的隐患，即并不属于自己心腹却必须要用到的负责运输的那人，等到圣上发现延麟的消失，要查延麟的行踪的话，根本就是无从查起，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怀疑到他魏仪的身上。
可惜一场骚乱，引得舍人纷纷起身，穿过紫宫去承露殿。
在那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要想偷偷劫走延麟自是不可能。而且经过昨天晚上那一闹，宫中守卫多了一倍，特别是原本是护卫薄弱的紫宫现在居然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原本的计划也是不可能再进行一次。
至于常连深夜送到相府的周清梅，魏仪虽然知道留不得，却依然借用了周清梅的身体来舒缓他骨子里对延麟的欲望，更是预测到灵帝的心理，利用周清梅逐个钓出了府中心怀鬼祟之人，再用禁宫里细作传出来的方子证实出哪些是灵帝派来潜伏在他身边的探子，然后全部处理掉，并立刻派人通知属于他那一党的所有官员在早朝时的应对之法，一切做得是既迅速又干净。
只有一件事出乎魏仪的意料，就是周清梅。
魏仪没想到在经过那样的折磨后，周清梅居然还能咬牙硬撑着试图逃跑。只是还未跑出后院，就被魏仪的一个随身侍卫发现，强行带了回去，并被灌下一种奇特的毒药，最终死在副相府。
魏仪看着跪在他面前惶惶不安的常连，想起常连提起的另一帮黑衣人，不禁眼光一寒。他原本以为这朝中只有灵帝是他的障碍，没想到暗中还存在着这么一股忤逆自己的力量。不过常连的献媚之举虽然坏了自己的事，却最终带来了一个于他大大有利的局面，接下来，只要延麟到手，拔除那股未知力量，再除去那碍眼的李绛，灵帝就完全没什么好惧怕的，最后再慢慢一点一点掏空灵帝手上仅剩的那点权力，将灵帝架空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帝王，朱南国就是他魏仪的囊中之物了。
而常连注意到魏仪阴晴不定的脸色，又长时候沉默着，冷汗不停地从额头滑下，甚至连呼吸都因为空气中怒张的低气压而小心翼翼起来。
魏仪最终开口了：
“虽然你坏了本相的事，不过念在你一心为了本相的份上，本相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将功补过，去查出昨晚出现在承露殿的另一群人的身份。”
一听魏仪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常连急忙不断地给魏仪磕头，口中也诚惶诚恐地不停说着：
“微臣一定查出那些人，谢丞相！谢丞相给微臣这个机会！！微臣一定不负丞相所托！微臣马上去查！！……”
“下去吧。”
魏仪不耐烦地打断常连絮絮叨叨的保证之语，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