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寒轻》蝶繭

10、前奏

　　“力扬啊，最近好象有些麻烦找上了红染吧？”
　　KILIN最高管理者即董事长赵荣嘉在董事会后把凌力扬叫到了办公室，闲扯了一阵后，赵荣嘉抿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突然扯出这么一句来。
　　“是有一只老鼠闯入公司网络，偷走了一点数据，不过问题不大，没想到会引起董事长的关注。”
　　凌力扬沉稳地回道，然后也端起茶盅，品了一口茶，不禁赞叹道：
　　“董事长这里真是不缺极品好茶啊。”
　　“茶嘛，不都是那样。红染那边如果真的只有这点小事，我当然放心了，可是据我所知，问题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赵荣嘉眼微露锐光看向凌力扬。
　　这老狐狸！凌力扬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依然什么事也没有，一派轻松地说道：
　　“虽然圣心出事是让最近风声比较紧，不过完全不会对下一笔交易造成任何影响。”
　　“是吗？那就好。你和凌言分别管理的红染、蓝染虽然是一暗一明，可都是集团的重要组成部分，缺少一个对集团都是莫大的损失。可千万不要出任何纰漏才好。”
　　赵荣嘉瞟了凌力扬一眼，淡淡地说道。话说得好象对凌力扬给予了很大的信任，可凌力扬却分明感到那淡淡的语气和那锐利的一眼在无形地给自己施加莫大压力。
　　“那是自然，请董事长放心。”
　　凌力扬挺了挺上身，表情郑重地说道。
　　刚一出办公室，凌力扬就吐了一口气，皱紧了眉头，事情当然不像他刚刚汇报的那么简单，除了电脑被侵入丢失了一些重要资料以外，最近不少交易都遭到不知名人士的破坏，损失了不少。不过这些目前还不能让董事会知道，现在董事会里已经有人觉得凌家的势力过于强大，要求董事会收回蓝染红染其一，如果这个时候出事，不是正好给他们借口？
　　这么想来，难道暗中动手脚的就是他们？不，应该不会。如果是他们动手的话，不会选择先动圣心，毕竟圣心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的势力。可恶！到底是谁？如果凌言肯帮自己，董事会的那帮人算什么？除了上面的那个老狐狸，谁还能阻止他扩展势力？可自八年前开始，自己一直最疼爱也最寄予期望，完全就当成自己亲生儿子的凌言就和自己搞起冷战来，特别是两年前知道那两个小子的死讯后，除了工作上的事，私下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每次都用那该死的冰冷的眼光看着自己。
　　哼，也不知凌言到底在闹什么别扭，自己做的一切还是不是为了他。不仅是买进圣心那小子，还有后来除去那两个只会带来无穷无尽麻烦的小子。
　　不过，到底是谁在暗里捣乱呢？
　　要是被我逮到，一定叫你们不得好死！
　　凌力扬双手捏紧成拳，脸上带着要将暗中的敌人挫骨扬灰的狠毒神情。

　　“怎么样，琉？尚椋？”
　　龙神会总部内，留着一抹漂亮小胡子，一脸闲适，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有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逗弄着大大玻璃鱼缸里的金鱼，仿佛不在意般地问着身后毕恭毕敬的琉。
　　“文爷，红染私下的生意被我们破坏了不少，可是对红染造成的实际经济损失并不大，虽然因为圣心的事，在贩卖人口方面他们有所收手，可凌力扬好象为了对KILIN的上层交代，在走私军火和贩运毒品方面动作反而更大。”
　　琉面无表情向文爷一一报告着最近红染的动向。
　　“那些从电脑里得来的文件呢？”
　　被称做文爷的中年男子回过身，微微眯起了双眼，眼底的严肃同上一刻逗弄金鱼的闲适仿佛完全就是两个人。
　　“已经照文爷的吩咐，将红染那里的原底销毁，将副本匿名寄回那些被要挟的公司。”
　　“很好，这样便又削弱了红染的势力范围。”
　　文爷淡淡地赞许般地对琉笑笑。
　　“可是，文爷，这些对红染来说不充其量不过是些皮毛伤而已。对他们并没有构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啊？”
　　站在琉一旁的尚椋有点焦急地不解的问道。
　　“尚椋，不要着急嘛，兔子被逼急了还要咬人呢。现在不过是前奏，对付红染要有耐心。总会把凌力扬从那位置上拉下来，到时候要杀要刮还不是由你？”
　　文爷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朝尚椋摆了摆手，对尚椋的着急不甚在意地说道。
　　尚椋还想说什么，刚张开了口，却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嘴，沉默着，只是眼睛里闪着寒光。
　　“对了，前天联会的钱老来找过我，有意无意地像是在就最近的事情提醒龙神会注意，所以以后也不方便让会里的兄弟出手，我从暗部里选了四、五个身手好的，让他们跟你们去实行后面的计划。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文爷看了一眼尚椋脸上冰冷的表情，淡淡地说道，语气好象是在勉励尚椋他们，可长期呆在文爷身边的琉知道，文爷已经有点不快，看样子是不想再参合这件事。于是抢在尚椋前，道了声“是。”
　　尚椋有点奇怪地看了琉一眼，不明白一直都寡言的琉怎么今天突然这么积极。
　　文爷也深深地看了琉一眼，接着又朝两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有点累了，让两人先走。
　　待两人离开了龙神会总部，文爷慢慢地站起来，走在桌边拿起电话，拨下一个熟悉的号码。
　　“您老让我做的事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只用看好戏就行了。”
　　说这话的时候，文爷的脸上泛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凌言冷冷地看着眼前独立在海边不远处的大楼，同八年前从尚椋手上得到的照片里面一模一样的大楼——红染。虽然叫做红染，可同蓝染的外表一片海蓝不同，红染的外面并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的，就像最粘稠的血液，干涸的血液，在太阳的照耀下泛出紫黑色的光芒，而就实际意义来说，红染是蓝染一体双生而出的罪恶的黑影。红染位于KILIN的私人土地以内，所以知道红染的样子的人除了当初这座楼的建筑师，就只有KILIN的内部人员。
　　凌言一直憎恶着这栋大楼，因为这是他的亲生父亲梁宛生一手创建出来的黑暗大楼。因为凌言刚出生不久就过渡到舅舅凌力扬的名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外界都以为他是凌力扬的亲生儿子。凌力扬对他也确实很好，不但什么都教给他，更是把蓝染的权力下放到他手上，可凌言一直很感激凌力扬，但却没法原谅凌力扬所做的事。
　　摸着左胸，感受着有力的心跳，凌言的眼前浮现出病床上那个孤独的少年那张虚弱苍白的笑脸，飘浮着温和圣洁的笑脸，如果没有那么深刻的落寞，那张笑脸或许会更惊为天人。凌言喜欢听他用温柔的声线怀念地说起对他来言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也是他最爱的人。
　　那个时候，晚霞的金光落在他的脸上，美得仿佛这个少年并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人，那是凌言十六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深深印在脑海里的人，直到现在，那种感觉依然盘踞在凌言的心里。可是那样的生命却短暂地如同流星一瞬陨落，美丽地如同昙花，一夜间释放完所有的生命力，惊鸿一瞥，翩然而逝，迷蒙地如同朝露，晶莹纯净却抵不过清晨的阳光，化为乌有。
　　他不知道那少年的名字，直到在不久后见到尚椋，直到从凌力扬口中听到他无法接受的事实，所以就算忤逆凌力扬，他也要救那两个人，他必须救那两个人，特别是小椋。可两年前，他们还是死在了凌力扬——他的舅舅，他的恩人，他敬爱的‘父亲’的手上。
　　凌言的视线又落在红染前不远的暗黑的花岗石前，憎恶地看着花岗石上那奇怪的标志，听说这乱七八糟的标志是当年梁宛生不知从来弄来的，据说是可以镇邪的远古图腾。
　　正在凌言痴痴看着红染前面的标志时，凌力扬的汽车从装备了最前进识别系统的大门驶了进来。看清站在红染门前的身影，凌力扬暗喜，不愧是自己疼爱的孩子，虽然平时和自己闹矛盾，关键时刻还是会站在自己这边。
　　“言儿。”凌力扬的语气带着点点的兴奋和欣喜。
　　凌言回过头，看着凌力扬的脸，心里五味杂沉。
　　这个他又爱又恨，但也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
　　“爸……”暗哑的声音最终从嘴唇的缝隙中泄漏而出。
　　“好言儿！快跟爸进去。”
　　凌力扬心里一高兴，用手去拍已经长得比他还高的凌言的肩膀。
　　却在要接触到的刹那被凌言避过了。
　　凌力扬有瞬间的错愕，又明白了什么似的，脸色一白。
　　“走吧。”
　　冷漠得看了凌力扬一眼，凌言甩下后面的凌力扬，走进了红染的大门。
　　“言儿……”
　　凌力扬伸着手僵硬地站在风中，看着前面凌言越来越远的身影，心凉了大半截。
　　为什么凌言总不明白自己做的事都是为了他呢？
　　妹妹，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凌力扬收回手，看向阴郁的天空。
　　层层积云叠压着，堆积着，遮住了遥远的太阳，风带了寒意越来越强，吹动着凌力扬的衣角发出呼呼的声音。
　　空气里压抑着潮湿的气息，带着腥味，饱满地仿佛就快压抑到极点。
　　暴风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