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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磷火虽然性子骄傲，但为人豪爽，且得凰久重视，因此一军里与他相熟的人很多，一群小子难得全部凑在一起，到处喝酒闹腾，没多久就喝趴下了一片。磷火酒量好，撑到了最后，酒劲上涌更是兴奋，与两个还勉强能站住的小兵搂肩搭脖在宴会上乱逛，胡乱找人拼酒，谁知逛着逛着，就碰见了正准备回据点里休息的洛祈。
洛祈是今晚的主角，被各方的兵们围着闹了一晚上也有些撑不住了，眼看午夜已过，大多数人都已烂醉，便调了要负责护卫而滴酒未沾的部队加强据点守卫，以防浩气偷袭，又吩咐了李潇照看手下的兵不要闹得太过，就想先回去。他对磷火只有依稀的印象，虽在回来后听说墨枫收他做了徒弟，曾详细打听过他的资料，但并未正式碰过面，因此突然被磷火强行拦下来时，面对着一脸怒气的小天策，还有些莫名其妙。
磷火之前在宴会上闲逛时就听见了不少诋毁墨枫的闲话，只因谨记着师父少生事端的嘱咐，逼自己强忍下来才没有冲动动手，这会儿见了洛祈，满腔的怒意瞬间轰顶，仗着一腔酒意将人横枪拦下，但昏疼的头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从何说起，索性便怒气冲冲地一□□过去。
洛祈不欲与小辈起冲突，侧身让了。旁边有三军弟子注意到了异样，一边问“洛帅怎么了”一边走过来，对磷火几人满是狐疑戒备。磷火不管不顾，借着酒劲，枪枪狠辣，尽数往洛祈身上招呼。与磷火同行的两个小兵见他竟然敢对阵营指挥动手，都吓呆了，眼看这仗势拦也不敢拦，劝也劝不住，两下商议便决定一人去找墨枫或凰久来救场，另一人留下看着磷火，万一洛祈要收拾磷火他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负责通风报信的小兵刚跑，三军弟子已来到近前，看到有人动真格对洛祈动手，霍然变了脸色就要来拿磷火。
“你们滚开！我替我师父教训他！”磷火怒然，沧月横扫。他功夫底子扎实，手上拿的又是名枪利器，几位围过来的三军弟子有些轻敌，结果全被打飞出去。洛祈本来不想为难他，但本就喝得头晕，被他缠着不放更加不耐，便冷淡道：“你师父若与我有过节，请让他自己来找我解决，无须让你替他出面。”
“我师父……”磷火一窒，随即更怒，全然不顾自己与对方的武学差距，提枪又刺过去。“你说得很无辜似的，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你对得起我师父吗！师父他一直念着你等着你，结果等来的是什么？你既然转眼就翻脸无情，当初何必去招惹他？”
“呵，这话说得倒有意思了。先翻脸的好像是他吧？他若是肯等着我们洛帅，何必急匆匆叛入你们一军，还顺走了洛帅的阵营指挥权！”三军弟子已经重新围了过来，挡在了洛祈前面，出鞘的兵器都对着磷火。陪在一旁的一军小兵虽然胆战心惊，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亮出了武器，瑟瑟护在磷火身边。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他！”磷火怒红了眼，因着酒意更是冲动，也不管面前是谁，抡枪就打，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虎虎生风，着实让三军的几个兵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洛祈见他们打成一团的实在心烦，抬手一个五方行尽丢过去，磷火被困在原地，怒然开风，打伤了两个三军弟子，却终被其他人擒了下来，押到洛祈面前。
“混蛋放开我！”磷火不停地挣扎，如一只愤怒不甘的幼狼。一位三军弟子踹了他一脚，“老实点！你师父怎么教你的啊？怎么连规矩都没有？”另一人被磷火伤了胳膊，一面包扎一面冷笑：“他自己就是那样的人，还指望他能教出什么像样的徒弟？”
“你们闭嘴！不许侮辱我师父！”磷火怒吼。
“都少说两句。”洛祈冷然道。三军弟子乖乖噤了声，但磷火不买他的账，怒道：“我偏要说！洛帅，我称你一声洛帅，因为你当不起另一个称呼！你知道我师父这两年过得多艰难吗？你知道他的身体有多糟糕吗！如果没有他，恶人谷早被华言攻破了！你不服他拿走了你的指挥权那你早点回来啊！自己领兵指挥去啊！我师父又没毁了恶人谷，你们凭什么诬蔑他，抹杀他的功绩？他每次上战场回来都要旧病复发，你以为他愿意指挥吗？他是为什么这么逼自己？还不是为了带好你留下的恶人谷！你们这些人说他顺走了指挥权，那你们有本事指挥你们自己上啊！你们不想承认他的功绩和付出也罢了，我师父未必会稀罕，可你凭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抢回指挥权？我师父欠你的吗？他和你有仇吗？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师父气成什么样？我师父真是白瞎了眼才会心心念念惦记着你，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说到后来他声音都哑了，往日从不在人前示弱的红袍小将红了眼眶瞪着夜空，不让滚烫的眼泪流出来。
洛祈一直沉默地听着，反倒是三军的兵先忍不住了，扬声道：“还不是墨枫他自己先……”
“行了都别说了。”洛祈打断了他。那弟子满脸的憋屈不服气，却还是闭了嘴。一时场上只余小天策愤怒的粗喘。
“我刚回来，确实有很多事情不知道。要么你跟我回去一一告诉我？”洛祈问。
“不去！”磷火怒视他，三军弟子怒瞪回来。
“我师父每次都病没好全就上战场，我要回去照顾他！你们放开我！”小天策理直气壮。
“你师父……”
“你们怎么回事？”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洛祈猛地止住了话头看过去。磷火不要命地挣扎起来：“师父！”
墨枫走了过来，看了磷火一眼。磷火被那目光扫得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捅了个大篓子。揍人不成反被揍不算，他想揍的好像是恶人谷的现任指挥？就算墨枫这会儿能把他解救出来，回去凰帅也会罚死他的！
“谁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墨枫一一扫视过在场诸人，冷冷地问。那声音有些干涩低哑，不复之前的清冷，让几人皆侧目。他真的病了？
“你徒弟挑衅洛帅，还打伤了我们。所以被我们拿下了。”伤了胳膊的那位三军弟子出言道。虽然不由自主被墨枫的气场震慑了几分，但到底是己方占理，且自己还伤着，也倒有些底气。
墨枫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磷火身上。磷火的气焰顿时灭了八分，有些讪讪地撇开了脸。
“你先动手的？”墨枫问。
“我……”磷火心虚又委屈，“……是、是的。”
“平日凰帅和我再三告诫你的都忘了？今日参加宴会前满口答应的都忘了？玩高兴了头脑发热就丢到脑后了？”墨枫的语气是少见的严厉。磷火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姿态，可怜巴巴地委屈着一张脸不敢接话。
“回去上缴了你的狼尊血戟，留在营地好好抄三个月的书，不得参加任何作战。”墨枫淡淡道。磷火嗷的一声哀嚎，头顶上的翎羽都耷拉了下来。
墨枫抬头看着三军的几个人，还没开口，另一个受了伤的兵就冷笑道：“这就完事了？难怪一军弟子个个那么嚣张，原来袭击阵营指挥、打伤战友的后果就只是安逸地抄抄书？”
伤了胳膊的那人也道：“一军没规矩，不代表我三军没规矩。竟敢把兵刃对着我家大帅，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我一军的弟子还用不着你三军来教训。”一个声音兀然插了进来，话语狂傲，口气更狂傲，让人如临刀锋，倍感压迫。
是凰久。通风报信的那小兵找到墨枫后又看到了远处的凰久，便把地方说给了墨枫让他先过去，自己又跑去找凰久。墨枫和洛祈的关系让他实在没把握能不能平安把磷火救出来，还是把自家大帅喊来更把稳些。
几个三军的兵当场就熄灭了气焰。凰久称霸恶人谷多年，所向披靡神鬼不惧，连洛祈都礼让他三分，对恶人谷弟子的威慑力完全不是入谷才二载有余的墨枫能比的。近年来两军虽然老是开战，但他们也就敢私底下诽谤一下一军而已，当着凰久的面，那是根本不敢乱说话的。
“我的兵犯了错，回去我自会教训惩罚。”凰久觑了磷火一眼，磷火心中哀苦连天。“麻烦你们先把人放了。”
三军弟子很是为难，心里不情愿，但也不敢不放，只能眼巴巴去看一直沉默的洛祈。果然，面对凰久的放人要求，洛祈终于开口了：“他打伤了我的人，是否该先给我军弟子一个交代？”
凰久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转头对磷火道：“给他们道歉。”
磷火不敢违抗，憋红了脸，结巴着勉勉强强对两个受了伤的兵说了“对不起”，抬头一看凰久，凰久朝洛祈一示意：“还有呢？”
“我……”磷火一咬牙，“我不给他道歉！”
“这也不是一句道歉能了结的。”洛祈淡淡道，“我也罢了，他也没碍我什么事。但他伤了我的兵，道个歉就算完了？”
“那你要怎么办吧？”凰久仿佛不在意。
“人让我带回去。”洛祈道。
“呵。”凰久笑了一声，声音随即冷下来，“没门儿。”
“大帅，让我跟他回去！”磷火突然大声道，“人是我伤的，我自己负责！”转头对洛祈道：“你不是想问我师父的事吗！回去我慢慢告诉你！”
“磷火，”这回开口的是墨枫，“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干涉。”
“怎会与我无关！”磷火不忿道，“您不是说过他是我……是我……”他的声音颤抖着虚了下去，始终没能说出那个亲昵的近称。在这儿当面说出来了，不相当于再打师父一次脸么。
“是什么？”洛祈却抓住了字眼追问。磷火怒红着眼睛看着他，不肯回答。他又转头看墨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迎上墨枫的视线。
“你说我是……什么？”
墨枫偏开了头，淡淡道：“没什么。”
洛祈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淡了下去，恢复了之前在龙门战场上再见时那种凛冽冷漠，径直对凰久道：“这小子不去也行，让他跟我走也一样。”手指的是墨枫。
凰久心想你他娘的跟我绕半天不肯放人为的不就是这个当我不知道？真是烦都要被你们俩烦死了，闹个别扭闹得整个恶人谷鸡犬不宁，全陪着你们瞎折腾。
“他现在是我一军的大将，你要是请得动他，我自然没意见。不过记着，明天他还有任务，你今天要是把他带回去了，明天一早就给我把人送回来。”凰久呵呵一笑。
洛祈看着他，突然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你何时才能把他还给我？”
刚才洛祈点名让他跟着走的时候墨枫就有些呆愣。他一直在等，一直在期盼，盼着不知到底能不能回来的洛祈；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却在这么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刻回来了，而回来后对他的表现也实在算不上温和宽容，更别提如之前那般亲昵顺从，所有的欣喜庆幸被他的宣战和夺】【权击得粉碎，心里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自欺欺人的话。说什么只要他活回来了就好，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当他发现对方回来后的世界已经把他排除在外，千疮百孔的心早已痛得发狂，对方没有他仿佛过得更好，狼狈而不堪的只有孤守在原地的他。
他心里一直梗着，难受，不甘心，一直想找机会问清楚情况。如果对方真的表示对不起我累了，他也不会死缠烂打不放手，把该做的事做完就退阵营走人，免得碍别人的眼——其实他已经在做接受这种结果的心理准备了，毕竟是他自己造成的恶果，所以完全没想到，洛祈竟会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是意味着，对方并没打算放弃这段感情，放弃他？
凰久嗤笑：“人在你面前，你自己问他。”
洛祈只使了个眼色，三军的兵识相地解开磷火和另一个一军小兵身上的绳索。磷火还有些摸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就看见洛祈对着他师父伸出了手，问他：“你跟不跟我走？”
墨枫一震，记忆霎时间倒回刚答应洛祈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在扬州，被华言挑拨离间，洛祈忍着渔思的剧痛，问他，你跟不跟我走。
而他当时怕华言对洛祈下杀手，选择了留下来。那次把洛祈伤得多深，甚至连伴随对方多年的佩剑留情也因此被毁，让他记忆犹新，至今无法释怀。如今，截然不同的情景，一模一样的问题，然而无论如何，他又怎么忍心再拒绝？又怎会再拒绝！
不由自主地就把手递了过去。
“师父……？”身边似乎传来磷火诧异的声音，然后就被人掩去了。他不知道，他只知他的手才伸出就被紧紧握住，紧得手指都挤得发疼。整个人被牵着向前走，仿佛是酒劲回涌，让他头脑恍惚，如处迷雾云端。那人带着他走过灯火明灭的营房，踏过一级级台阶，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庆功宴上的哄哄闹闹和觥筹交错，然而随着一声房门阖起的清晰声响，身边的一切突然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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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华谷浩气营地。夜已深沉。
“华帅，地形已勘察清楚，其他事宜都也布置完毕。”秦诗风尘仆仆地走上前来，对着临绝崖孤立的华言行了一礼道。
“知道了。你是否能将功赎罪，皆在明日一举。下去休息吧，好好养精蓄锐。”华言没有转身。
“谢华帅体恤。”秦诗道，但并没有走。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华言淡淡道。
“华帅神机妙算，末将佩服至极。只是……末将实在好奇，您为何如此笃定明日墨枫一定会走沁枫谷？”秦诗道，“且万一到时候风向有些微差池，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甚至危及自身。”
华言一笑。
“今日给你的锦囊可曾收好了？”
秦诗不料他提这个，一愣道：“末将已贴身收妥。”
华言道：“那便是了。墨枫的行程，自有恶人谷的人替他安排。倘若对方配合，成功引人入彀，事成后你便去枫叶泽等着，有人会来与你见面，到时你将锦囊给他便是；若失败了，你就直接回营地，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无非白费些精神而已。明日自有东风可借，不必担心；要是顺利，我们不仅能拿下墨枫和一军精兵团，或还可将恶人三军一并击溃了。”
秦诗有些反应过来了，试探着道：“华帅在恶人谷……有高级别的内应？”
华言淡笑道：“算不上，不过是跟人做个交易，各有所需，各取所求罢了。对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须得小心堤防着被他临阵倒戈倒打一耙。你自己见机行事，至少，要把墨枫拿下。”
秦诗一捏拳：“末将明白。末将手下的死士已做好准备，拼死也不会放他们出去。”
“那就好。”华言淡淡一笑，望向深黑的夜空，“恶人谷真不会体恤人才，墨枫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他的眼睛……呵，明日纵然旁人神通广大能逃出来，他也是绝对出不来的。”
秦诗一凛，低低说了声：“华帅英明。”默然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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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 5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