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向北》周喆喆

2、第二章

　　不是不知道什么是疼，什么是痛苦，我只是比别人反应慢了半拍，然后这疼痛的感觉就会慢慢从我的心中散开，到达每一处感觉神经末梢。

　　小鱼和飞飞看着只知道傻傻盯着莫家同的我，一副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哎，是的，我就是这么挫，这么烂泥糊不上墙，即使心中的恨意不停翻滚着，可用火锅汤浇小三的戏码我也只能心里想想而已。

　　小鱼和飞飞已经不指望我了，我从他们的眼神看出了对我的深深鄙视。

　　飞飞斜睨了莫家同和唐昕一眼，冷哼一声，“呦，速度可真够快的，昨天刚踹旧爱，今儿就迫不及待地找了新欢，渣男和婊|子可真是绝配啊！”

　　唐昕听了飞飞的这句话，脸都紫了，尖声道：“你骂谁呢？”

　　飞飞：“骂你呢！要不然你急什么！”

　　唐昕：“家同已经和夏悠悠分手了好吗，夏悠悠，你说，你说你俩是不是分手了？”

　　飞飞：“是啊，我们悠悠人是傻（我：囧），不怎么聪明，可再聪明的姑娘，也挡不住你这没脸没皮光明正大地偷人啊！”

　　唐昕这人虽说手段一直很下三滥，可人前绝对是淑女一枚，尤其是莫家同面前，她怎么可能和飞飞这种毒舌对骂，于是只能咬碎银牙往肚子里咽，不过，看着唐昕想发飙却只能忍着的吃瘪表情，我还是挺爽的。

　　唐昕用手指着飞飞，张了张口，却只是说：“你你你！”

　　飞飞：“你什么你！难为你俩这二年在悠悠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唐昕，你如今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两年忍气吞声做小不容易吧，怎么着，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啊！”

　　小鱼：“你和她废什么话，这种人，就应该直接上手！”小鱼说着就要站起来，被飞飞及时按了下去。

　　飞飞：“你也不怕脏了你的手！”其实，我知道，飞飞是怕出人命。

　　唐昕看见小鱼站起来时，吓得后退了一小步，我不禁感叹鱼姐的威慑力。她的脸色由紫变青，眼中有泪光若隐若现，在火锅的雾气缭绕中，显得十分生动，要不是我太了解唐昕这二年是如何勾搭莫家同的，我还真被她楚楚动人的表情所打动了，她眼神嗔怪地看了莫家同一眼，然后轻轻拽了一下莫家同的手，颇为委屈地看着莫家同，带着哭腔喊着：“家同，你看他们！”

　　莫家同自始自终都没说一句话，仿佛处于风暴中心的人不是他一般，只是呆呆地站在那，目光涣散，没有聚焦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莫家同回了一下神，看了唐昕一眼，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眼神扫过飞飞和小鱼，仿佛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

　　只见莫家同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抑着什么，口气平淡地说：“悠悠，我和你之间的事，和唐昕没有关系，你不要迁怒到旁人。我想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从飞飞张口到现在，我只是死死盯着莫家同，看着这个我年少时女孩子们的男神，曾经的恋人，现在不要我的男人，我握紧双拳，可仍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压抑着即将喷涌的泪水，慢慢站起来，缓缓对他开口：“说明白什么了？莫家同，你前天还在说等你研究生毕业就娶我，可昨天就对我说要分手。好，你要分手也可以，哪怕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死也死得明白，是吧？”

　　莫家同又不说话了，我和他就这样对望着，他眼中似乎也有泪光隐现，眼神中流转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唐昕似乎急了，扯了扯莫家同，“家同，你说话啊，你告诉她你们不可能了，你俩分手了！”

　　我看了唐昕一眼，厉声道：“你闭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说话！小鱼，看着她！”

　　毕竟是在学校附近的饭店，周围不乏很多熟识的面孔，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向我们这边投来，莫家同拉着我的手走出了火锅店，唐昕在后面不停地喊着家同，却无奈被小鱼和飞飞看得紧紧的。

　　出了火锅店，莫家同松了我的手，手上的温度刹那间消失得不见踪影，我盯着莫家同那双骨骼分明细白修长的手，微微出神，慢慢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我：“家同，你昨天对我说分手，却不说原因。我看得出来你昨天情绪不对，所以根本没把分手这件事放在心上，想着等你情绪稳定了找你谈谈，那么，今天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千万别说你不爱我了，我不信，我不信前一天还信誓旦旦要娶我的男人，过了一个晚上，就不爱我了，除非你灵魂穿越了，你不是你了。你最好找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莫家同似乎想起了什么，微抿着嘴，看我的眼神变得凶狠，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夏悠悠，你说得对，我没有不爱你，即使是现在，我他妈的还爱着你！你想要理由是吗？好，我给你！我告诉你为什么！夏悠悠，你真能耐，飞飞说我和唐昕暗度陈仓，那你呢，你和周绕呢？”

　　我震惊地看着莫家同，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拧了一把，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但不知道它会来得这么快。和莫家同在一起的这两年里，他对我太好了，莫大的幸福麻痹了我，让我早就忘了最初的担忧和不安，我甚至偷偷安慰自己，莫家同永远不会知道的，我不说，周绕不说，他怎么可能知道。可我骨子里却是个悲观的乐观者，我就知道，这两年我被幸福和快乐蒙蔽了双眼，早就忘记报应这回事了。

　　可是，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我用左手拂开莫家同紧紧攥着我右胳膊的手，然后摘下左手中指的戒指，把它放到莫家同的手中，轻轻说了句对不起，莫家同的神色突然变得异常慌张。

　　正想转身离开时，却被莫家同狠狠地扯进了他的怀抱，他紧紧地抱着我，下巴垫在我的颈窝，呼出的热气让我有些痒有些难受，我推了推他，他却把我抱得更紧。

　　我们俩就这样静静地抱着，谁也没有张口说话，有热热的东西落在我的颈窝上，滑在我的皮肤上，一下下腐蚀着我的心，莫家同的胸口也是冰凉一片。

　　莫家同沙哑着嗓子对我说：“悠悠，我承认，昨天我知道这件事时，气极了，我当时都想把他给杀了！和你提出分手确实是我太冲动了。悠悠，给我些时间好吗，让我冷静一下，我们都好好想一想。”

　　我打断他：“家同……”

　　“你什么也不要说，悠悠，我是真心要娶你的，”说到这，莫家同似乎轻笑了一下，语气柔软了许多，“你不知道，这学期没开学，我就开始看房子，我想着，我还有一年多研究生就毕业了，你大四毕业后，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我养你，你要是还想继续念书，那我就供你读研。我想在这座城市给你个家。”

　　我抱着莫家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泪水打湿他的衣裳，我只能抱紧他，再抱紧他，拼命汲取着这个男孩身上的温度，我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胸膛，嗅着属于他的独特味道，我害怕，从此以后，这样的温度和味道，再也不属于我。

　　我像个瘾君子般，在这个初秋的夜晚，沉沦在他为我创造的温暖世界里。

　　莫家同：“你刚才褪下戒指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浑，怎么能这样不经大脑思考就和你说分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

　　我：“家同，对不起。”

　　莫家同：“悠悠，把戒指收回去好吗？”

　　我：“好。”

　　莫家同：“我还爱你。”

　　莫家同说的是“我还爱你”，而不是“我爱你”，是他知道这件事，他接受不了，他很挣扎，他想过放弃我，他想过不爱我，可他没做到，所以他说他还爱我。

　　可我知道，有些事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莫家同，再也回不去了。

　　小鱼和飞飞真的拉着我去KTV唱了通宵，我唱了《花房姑娘》，《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无地自容》，《Venus》，《好汉歌》，全都是我喜欢并且需要喊的歌曲，我只想把糟糕的情绪静静发泄在歌声里。

　　我难过的时候，从来不喝酒买醉，因为基因的关系，我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是醉，所以有时看着小鱼喝多耍酒疯我还是挺羡慕的。

　　我还记得我和莫家同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俩请寝室同学还有朋友吃饭，饭桌上那些男生图谋不轨，一个劲地灌我俩，他那时还不知道我的酒量，拼命替我挡酒，喝完了只知道傻傻看着我笑。我最后心疼不过，我一个人对他们八个人，给他们喝趴下了，因为我知道他们差不多也到量了，所以才敢以一敌八拼酒。第二天，莫家同听说了我的壮举后，严肃地对我进行了批评教育，他说我要是再敢在外面这么喝酒，他有都是法子收拾我，我嘻嘻笑着，向他讨饶，我说我以后肯定老老实实的，绝对没有下一次。

　　我脑海中不停地闪过我和莫家同的点点滴滴，我知道他还爱我，我看得出他眼中的痛苦和不舍。他对我那么好，那么好，当我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发誓不能伤害这个男孩一分一毫，可我终究还是伤害了他。和他在一起的这两年像做梦一样，现在，梦醒了，可是一切却回归不到原点。

　　我终究还是负了他。

　　我最后听着小鱼和飞飞唱着《共和国之恋》，哭得泣不成声。很久很久之后，他俩还嘲笑我，说头一次看见有人听《共和国之恋》能哭成那逼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