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台上梦红楼》山水阳

51、尾章 理性的感性

　　没过多久，来时人收到了萧云从旅途中的来信，信中提到一个被驴友们称为“世外桃源部落联盟”的地方，说那个地方隐藏在一个高山的密林之中，外人大都不知道，所以一般人不会去。最早发现这个地方的是四个出来穷游的人，他们把中国游了个遍，发现那里后便在那里安营扎寨住下了，过起了自耕自种的生活。后来四个人中有一个人受不了，改变了主意，出了山。这个人出来后，到处宣传，所以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刚毕业的大学生，有自称流浪的诗人，有怪异的艺术家、张扬的音乐人，有落魄的企业家，还有风头正盛的名人。总之，各行各业，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形形色色，林林总总，大家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小社会。但是后来的这些人都没能住久，有来了照个相就走的，有老死在这里的，但更多的是来这里寻完乐就跑了的，这些人跑出来后，又招来了更多来寻乐的人。后来先来的那三个人看不下去，便将这个地方封闭了起来，凡是想住进来的人都得经过他们严格审核后才行。无奈新来人太多，又都说这个地方并不是私人领地，凭什么要经过他们审核。三人据理力争，反倒惹了众怒，后来起了冲突，三个人被闹事的人围着殴打了一番，流了血。闹事的人见事情不妙，砸毁了建好的木屋及其他设施后便就一哄而散，跑了。从此，再也没有新人来了，先来的人也都渐渐离开，最终留下来的只剩下那三个人。那三人经过这一番折腾后，感到十分委屈，也甚是无趣，想来想去，便也离了那里。
　　萧云说他去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恢复到初时的状态，默默无闻，无人问津，只是最先跑出去的那个人却回来了，并打算不再出去。当萧云提出要在那里住下时，那人对他盘问再三，说如果他答应永远不走就让他住，萧云说他做不到，正准备收拾东西要走时，那人却又同意了，不过只答应让他住上一星期，一星期后即使萧云不走他也会赶他走。萧云于是便住下了，这信是在他住下的当天晚上写的，出来后，才找了地方投递。
　　来时人读完信，心里希望那个人能坚持到最后。
　　后来付文净来了，来时人将信拿出给他看，他看后问时人道：“你四年满了后，会去那里吗？”
　　时人摇了摇头，反问道：“那里和我这里有什么分别？”又说道：“四年满了，我也没说要离开这里呀。”
　　付文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倒希望那人不要坚持到最后，我也不希望你一直留在这里。”
　　“为什么？”
　　“虽说这里小楼为暖，但毕竟小住为佳，如果是我，我不会坚持留下。你的心已经如同藏于深山的湖水，风吹不进，雨滴不来，至于要不要再住下去，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时人不答，只说道：“你知道什么叫‘理性的感性’吗？”
　　付文净摇摇头。
　　时人接着说道：“这是我从曹公的文字中领会到的，相信你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付文净点点头：“曹公是用冷眼旁观的笔触写出了他自己的故事。”
　　“我相信生活也需要这样的态度，理性地去过感性的生活。因为我们身体是活生生的，真切地体会着各种感觉，每时每刻都在和外界发生联系，因而必须是感性的。但是我们的心，我们的思维却又是独立的，需要我们同这个世界打交道时保持理性。所以理性的感性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哲学。”
　　付文净走后，再过了一个星期，来时人和王若奚进行了他们最后的一次心理咨询。王若奚一坐定，时人便说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
　　“没错，这时最后一周了。”说罢便轻松的笑了笑。
　　时人接着说道：“结束了这一次谈话，我也要搬出去了，你的任务便也完成了，可以向我姐交差了。”
　　王若奚听完时人的话，明显吃了一惊，疑惑道：“为什么？我并不认为是我这几次的谈话起了作用。”
　　时人笑道：“你还记得小美吧，她高中毕业后，离家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去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她爸爸不同意的事。她爸爸以为是我给小美说了什么，唆使的她，所以一气之下要同我终止合同，也就是要赶我出去。”
　　王若奚笑了笑，问道：“那你自己呢，你情愿离开吗？”
　　时人答道：“你这个问题不能算问题，因为它已经失去了前提。目前的状况是，我要被迫做出选择，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时人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今天我们可以不用再谈下去了，我想收拾下这里，你愿意帮我吗？”
　　王若奚笑了笑，二人便起身将书柜里的书一一装箱打包，等所有东西都封装好，时人向王若奚索要她的联系方式，王若奚笑道：“我一直认为你不用手机的？”时人说道：“等我出去了就用了。”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等来时人最后一次在他的“四顾台”上作为“来访者”送王若奚出门时，王若奚回头问道：“想好出去了去哪里吗？”
　　时人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想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所以？”
　　“所以，我要回家。”时人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