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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十五梦 祭父母黛玉伤思病 怜闺蜜宝玉寻仙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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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宝玉等人在客栈方住下,第二日便有人来请黛玉,众人均疑惑不解,于是便一齐到大厅见了。众人一看,原来是一姑娘带着一婆子立在厅内,那姑娘自称是城西林老爷府上的,。宝玉便问:“哪一位林老爷?”那姑娘道:“林如山林老爷,我们家老爷说,姑娘可能不记得他,但他却是认得姑娘的。又说姑娘的父亲便是他的堂兄,姑娘还在苏州时,两家是常走动的,只是姑娘那时还小不记事。后来姑娘送灵回林家祖坟安葬时,我们老爷他还亲去拜祭过。”黛玉听他一说,方想起先年送父亲灵柩回来办丧事时却有一位堂叔来看视过,只是那时有表兄贾琏接待宾客,自己并未同他见过面,如今听此姑娘一说,便知必是那一位堂叔了。便道:“是了,那时家父丧礼是有过一位叔叔来过,只是我未及谋面。如今不知堂叔差你们来见我所为何事?”那姑娘道:“我家老爷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姑娘去府上住上一两日,以尽亲戚之情。”黛玉正犹豫之际,那姑娘复又说道:“我们老爷说姑娘必是有些不放心,因而又让我们带来一封书信给姑娘,这信是姑娘幼时的老师贾雨村贾老爷所写,请姑娘过目。”说罢便将信递于黛玉,黛玉展信一看,果然是贾雨村笔迹,又看那贾雨村在信中写到他与黛玉父亲以及林如山旧时交情种种,意思便是让黛大可不必疑心。黛玉看毕,那姑娘又道:“老爷还说,如果姑娘看了信还不放心,不愿一人前来,大可让贾府的公子及姑娘们陪着姑娘一起前去也是好的。”黛玉听那姑娘如此一说,便也没了疑心,又见那堂叔如此细心周到,心内甚是感激。宝玉、宝钗在一旁听了,都道:“既然那堂叔如此有心,不去便是我们失礼了,你就去一趟,我们都愿陪着你同去。”黛玉听众人如此一说,便就应了。于是众人齐到贾母处回明,贾母问明缘故,便问凤姐可曾听见琏儿提过此事,凤姐回道:“确有此事。”贾母因又见了来请的丫头婆子,细细问了几句,才对黛玉道:“既如此,你便去一趟罢。”又命宝玉、宝钗并丫鬟婆子好生陪着同去。那姑娘遂笑道:“马车都备好了,请姑娘、公子上车罢。”说毕,黛玉、宝玉、宝钗辞了贾母,便被那姑娘婆子领着出了门来至前院中,上了车。马车便一径去了。
原来,这林如山与林如海确系堂兄弟,二人之父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是生前却是极亲的。又因如海如山两人彼时同在苏州做过官,因而两家往来很多。那年贾雨村在林如海府中任西宾时,林如山也是常和他见面的。这林如山目下仍在苏州任职,前几日去金陵公干,便是住在贾雨村府上,二人席间正聊着圣上南巡之事,那贾雨村道:“林兄可知京中贾家亲眷都随元妃娘娘南下了吗?”林如山道:“哦,有这等事?”贾雨村道:“这是当今圣上隆恩眷顾,体恤后宫,特降旨准许王妃娘娘娘家亲眷伴行。听说这贾府老太君、夫人们都来了。我的那位女学生,即是令堂兄之女,也跟随她的外祖母回南了,目下正住在金陵贾府中。”林如山听他提到林如海便道:“说到我那位堂兄,早前我尚落魄时,受他接济不少,可叹他命中无子,膝下荒凉。如今我可算发达,他却已一病去了。恩情未报,常自愧恨。听说他尚有一女,寄居在贾府,也算是衣食无忧,还听说那贾太君待她如亲内孙女一般疼爱。”贾雨村道:“这是自然,就是那贾府其他人也不得不厚待她,你难道不知你堂兄病逝前早将毕生积蓄留给了爱女,只是那时其女尚下,令堂兄死后,都被他表兄做主带回北边去了。”林如山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这原也是情理之中。”贾雨村道:“虽是情理之中,但是只不知令兄的那笔家产有多少是用在了他自己女儿身上。”林如山道:“这个外人也不好妄说,总归是贾府诸人待他之女还算不薄,也便是了。”林如山又道:“既然堂兄之女业已南归,我也正好趁机报恩于他女儿身上,算是稍慰我心罢。明日我便去贾府拜访拜访。”贾雨村道:“诶,林兄何必如此着急,我想贾府诸人必是还要去到苏州的,何不那时再请她去府上招待酬谢一番?”林如山一听,觉得甚是,只又想到那侄女与自己未曾见过,恐她不肯来见,便又烦请贾雨村休书一封自己亲带着回到了苏州来。如此才有了如今黛玉等在客栈的这一幕场景。
一时黛玉等人来至林府,相互见过后,叙了会儿家常,黛玉便提起要去父母坟上祭拜。林如山道:“既如此,明日我便置办好礼品,命人领着你前去祭拜如何?”黛玉忙起身答谢。众人又说了一回话,至晚间,林府设宴款待黛玉、宝玉、宝钗三人。临走时,林如山封了厚礼送与黛玉,黛玉坚辞不受,林如山无法,只得作罢。于是,又亲自将众人送至门外,见黛玉三人马车去了方回。
第二日清早,林府便派人带了东西来至客栈门前等候。贾母昨晚听说黛玉意欲去父母坟上祭奠,便命人连夜另制备了一份纸钱、果品、酒肉等祭物备下。此时,黛玉、宝玉、宝钗等人带着东西,便上车径往城外行来。及到了父母墓前,黛玉跪下含泪摆了食物,焚了纸钱,祭了酒,又拜了再拜,一时情难自已,淌下泪来。宝钗忙上前抚慰,宝玉在边上见黛玉恸哭不已,心内甚是怜惜,一时也禁不住落下泪来。宝钗见宝玉如此,忙悄声对他道:“你又何故如此,不上前来劝说劝说,反倒也这般模样,岂不是让你妹妹愈加伤心,更难平复了吗?”宝玉听后方止住泪,便也极力传说黛玉。紫鹃将黛玉扶起,收拾好东西,黛玉方渐渐止住眼泪。黛玉见父母坟墓并未被杂草所欺,倒还规整,想是必有人不时打理,心内便稍觉安慰。再看了几眼,便回来了。
话说每到秋冬之交,黛玉旧病必发,加上这几日悼念父母,颇为神伤,又因近来气候换季突变,今年便病的更重了些。贾母忙命请医拿药,吃了几日,也不见起色,甚是焦心。宝玉见黛玉卧床不起,又见比往年更甚,便日日前去探视,看后回来必也暗自神伤一回。茗烟见宝玉几天来无精打采,失魂少魄,知其必是因为林姑娘之病的缘故。想着若是用平时那些把戏哄宝玉开心必是无用,所谓“得什么病用什么药”,便暗地里四处打听哪里有好大夫好药。又所谓“病急乱投医”,一日在城中寻访时,见街边一耄耋之人举着招牌,上边写到:断人生死,包治百病。茗烟便将那人请到客栈,一边安顿好那人,一边去请宝玉。宝玉听后,骂道:“好生糊涂胚子,那些江湖术士的话你也信得?还不快打走!”茗烟道:“我见二爷因为林姑娘的病整日忧心,茶饭不思,奴才心内也着急。如今能请到的大夫都已请了,该吃的药也都吃了,仍不见有用。现在也无他法,我见那人似有几分怪气,二爷不如前去先听听那人作何说,再做定夺不迟?”宝玉听后,想也有几分道理,不如且听那人如何说,若说得好,妹妹的病或许还能医好,若说的不好,再赶了他去不迟。于是便同茗烟前去相见,宝玉将黛玉之病症一一说与那人听,又将这些年请什么医,吃什么药,一并说明白了。那人听后摇头叹气道:“这病老生医不了。”又道:“但我知道一人或许可以医得。”宝玉忙问:“何人?”那人道:“此人名叫段青,外号‘十八公’,并不在人间行医,却是隐居在太湖中一名叫松清的小岛上。此人医术了得,我自觉医道高明,但我全部的本事加起来也不及他平生所学的万分之一。”宝玉道:“这么说来,你是见过他了?”那人道:“老生有幸,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宝玉道:“那松清岛却在何方?可有人去过?”那人道:“太湖边上不少人求医去过,你去一问便知。”说罢那人便欲离开,宝玉命茗烟拿钱赏他,那人道:“无功不受禄,我既没给看过病,又岂能收你钱财。”说罢便径直去了。
那人去后,宝玉心内打定一去,便命茗烟出城打听。茗烟听后道:“二爷不会真的要去找那人不成?”又道:“二爷去不得,如今这天气怪异,湖上必定浪高风恶,太湖这般的大,天又这般冷,去不得,去不得。”宝玉冷笑道:“好你个杀才,人是你请来的,如今他给指了条道,你偏又不让我去,到底是何居心?”茗烟苦求道:“我原想着他能给林姑娘医治医治,谁知他竟说了这们个旁门斜道。二爷去了,若有个什么闪失,小的担待不起。”宝玉道:“原来你是怕这个!如今也不必你担什么责,你自去细细打听了来,找个去过的人,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们偷偷去偷偷回,不消一日便回来了,神不知鬼不觉,岂不很好?”茗烟听罢,知宝玉必是不会听劝,便只得出了城一门心思到处打听。半日后回来,回说:“那岛的方位问明白了,人也找好了,船也备下了,明日又是个好天,自可快去快回。”宝玉听后,便放下心来,直命茗烟下去休息,明日好起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