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台上梦红楼》山水阳

16、第七梦 金銮殿御旨下江南 荣国府领命归金陵（二）

　　先时夏太监传完圣旨，早有丫头敲锣打鼓一般传的园子里众人皆知。别人听了到还平静，只黛玉听后，心中早已泛起涟漪，遂去蘅芜苑找宝钗、宝琴伙同湘云、探春一起来找宝玉，意欲让宝玉同去贾母处探听消息。谁知宝玉闻得风声后早在心内暗喜。想起前年薛蟠从金陵回京带回了些苏州的土物，宝钗送了些给黛玉，黛玉见了故物便又喜又悲起来，宝玉见状早想着若有机会必要带黛玉回一趟家乡，以慰她心。今日得此机会，哪肯错过。筹划着若求得贾母带众姊妹同去，一来黛玉可不再整日闷在屋内，出去游赏一遭，散散心对她的病必定会有所助益；二来，回去南边必要去苏州，这样便可一解她的思乡之苦，岂不两全？想罢便也不及来邀黛玉及众人，便独自一人径往贾母处赶来。这才有了刚才宝玉求情的那一幕。
　　如今且说，宝玉也求得贾母同意，便风尘仆仆赶回园中，一进门也不回怡红院，径直往潇湘馆奔去。这边黛玉等人因寻去怡红院没见着宝玉，一问袭人便知宝玉早已去了贾母处，于是众人便都在怡红院坐等宝玉回来。偏这会子宝玉先去了潇湘馆，见黛玉不在屋里，问明了紫鹃，便又复赶回了怡红院。宝玉刚一进门，众人见他气喘吁吁，满脸是汗，便忙让座的让座，递茶的递茶，递扇子的递扇子。宝玉喝了茶，众人便问如何。宝玉笑将前情说与众人一听，众人听罢，都“啊呀”的一阵欢呼起来，左右相扶，笑作一团。半日，众人方渐渐平复，宝钗笑道：“你见老太太允了，乐的忘了形，竟把回来的路给忘了，直把林妹妹的潇湘馆当成是了怡红院，巴巴的跑了去，谁知我们竟都在这里，你才又跑了回来。你走了这么些冤枉路，难怪你进来时，上气不接下气，满头的汗，原来是你自己乐糊涂了。”说罢众人都笑了。宝钗见黛玉坐在一边不说话，只是笑，便道：“妹妹，宝兄弟为了你才弄得这样，你不去给他擦汗，还躲在这里偷偷乐呢！”众人只当黛玉这次又会羞避到一边去，谁知黛玉径直从袖中拿出自己用的手帕上前替宝玉擦了擦汗。宝玉笑道：“妹妹，这下可真好了，你终于可以回苏州看看了。”黛玉听宝玉这么一说，旧时回忆顿时一股脑儿翻了出来，才明白过来自己在这里原是客中，便转喜为悲，不禁落下泪来。众人知道黛玉心里所想，便都用话来安慰。
　　自从贾府接了圣旨后，这几日府中便都开始忙活起来。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必是要陪着去了。因而各人都在思量打包装点随行的衣物用度，少不得也要想着带两三个丫头们在身边服侍。若是多带几个丫头，毕竟出行不比在家里，恐人多不便；若丫头去少了又怕在外一时有事又缺了人服侍。思来想去，除了贾母带了四个丫鬟是鸳鸯、琥珀、翡翠、鹦鹉并几个小丫头外，其他各人只定了两三个贴身的丫鬟。王夫人带了玉钏儿、彩云、彩霞；邢夫人带了翠云、娇红、秋桐；凤姐带了平儿、丰儿。贾政又命贾琏先去南边送信，让那边看老屋的下人尽快将屋子收拾收拾，顺便也带些要用的东西去，其他缺的起居用物也命他到南边后自去置办理。
　　这边大观园内，宝玉和众姐妹也都在盘算着带哪些东西。后贾母命人来传话，说也尽可不用多带东西，缺什么到了那边再去置办不迟。于是众人都只捡了几套四季常穿的衣物，其他东西各人只随喜带了些。至于服侍的丫鬟，宝钗、宝琴分别只带了莺儿和小螺；史湘云只带着翠缕；迎春带了绣桔，外带了一副棋具；探春带了侍书，外带了颇多纸笔练字，以备路上解闷。惜春带了入画，另也带了画具、颜料等物。只是宝玉处，因贾母嘱咐，除了袭人、麝月、晴雯外，碧痕、紫绡也一并都要跟去服侍。袭人将宝玉平日的衣物多包了几包，另外还将宝玉平日玩弄的玩意儿以及课本等物也都尽多带了些。宝玉见了笑道：“你收拾了这么几箱子，像是再不回来似的。”袭人笑道：“这叫有备无患，其他的倒还好，只这些你平时爱玩爱用的东西，万一在路上想起来要使，那会子又去哪里买去？”宝玉便也不管了，只由袭人收拾去罢了。宝玉又来至潇湘馆问黛玉要带些什么东西。又道：“我想着雪雁是打小跟你从南边来的，这次回去，必是要带着她回去才好。”雪雁笑道：“这还用二爷你说，我们姑娘早替我想到了。”林黛玉道：“我想着我们都走了，廊上那鹦哥儿恐没了人作伴，落了单寂寞，便也打算将它一并带去。”宝玉笑道：“妹妹想的极好。还有就是那平日里常读的诗集也带上几本，还有你平日常抚的古琴也可带上，在船上无事也可拿来打发时间解闷。”紫鹃笑道：“早都打包收好了。”宝玉听罢便笑着点了点头。
　　诸人收拾停当，只等着月底登船南下。话说这些要跟主子同去的丫鬟们竟比各自的主子还兴奋，在园中喜的四处相告，八方联络，有胜过节一般热闹。不多时又有人传消息到园子里来，说老爷们已买了南下的大船，就等着往船上搬东西呢。
　　没几日，凤姐便打发平儿来园中众人处来传话，到怡红院时，袭人忙拉住平儿问道：“听说南下的船已经有了？”平儿道：“可不是么。老太太、两位太太、凤姐的三条船还是宫里给置办的。老太太和凤姐在一条大船，两位太太各在一条略小些的船上。”袭人又问：“那园中的姑娘们的呢？”平儿道：“因为早前呈报给官府只是老太太、两位太太和凤姐姐四个人，其他人并不在上报的名单里，因而只分配了三条官家的船。所以老爷又命人领了钱去买了三条大楼船，专给姑娘们坐。迎春探春惜春三姊妹同在一船，宝钗两姊妹并湘云妹妹同在一船，宝兄弟和林妹妹单在一船。原本老祖宗想让宝兄弟和林妹妹同她一处，但又恐忤了朝廷的规矩，便也作罢了。”袭人道：“这样也好。想必老太太的船跟别人的自是不同。”平儿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平儿和袭人再叙了一回家常，便又去了其他各处一一传话不必细说。
　　欲知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