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台上梦红楼》山水阳

14、第六梦 栊翠庵虚词探妙玉 积玉庄实话奉贾芸（二）

　　哄走薛蟠后，时人三人复又上了车，仍然一路闲聊。贾芸道：“那日你我初见时，你见我第一眼便叫出了我的名字，后来进了园子，你又与宝玉及众姑娘似是旧识，今日你见薛大哥，对他之事似乎也甚是清楚。人家都说世间有的人能够预知人的祸福，难道你亦是会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不成？”时人笑道：“我不单会预知世事的法术，更会识人相面，无论何人，只要让我看一眼，我便能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之事。”贾芸见时人笑个不停，只当他是说笑逗自己取乐，便也乐呵呵跟着笑。时人道：“我此时便知你最近正为何事烦恼，你可信？”贾芸道：“何事？你说来听听，说中了我便从此信服你。”时人笑道：“你所忧心者，可是为小红不是？”贾芸见时人说中，忙低头不言语。时人道：“这园中的姑娘们，除去小姐们不说，单说这丫鬟里，小红也可算是上等里面的最为聪明伶俐的一个。小红先还在宝玉屋里时，一日凤姐差她去给平儿传话，她捎完话，平儿又复回了一箩筐的事，亏她都记住了，在凤姐和李纨面前一字不错的将四五门子的话说全了，当时不知缘故的李纨听都听糊涂了，小红却说得滴水不漏，可见她如何心慧灵巧。经此一事，凤姐便看中了她，不久便向宝玉讨了她去。”贾芸低声道：“可不是，我也看她不错，人长得标致，心眼儿也好。”时人又道：“那时你拾到她的手帕子，她几次三番故意当着你的面问坠儿是否捡到她的帕子。这些日子，见你在园子里种树，她无事便进园来，没少给你眉目传情，可见她确对你有意。只是不知你心里对她如何？”贾芸不答话，只低着头若有所思，时人知他定是羞于开口，便故意激他道：“也罢，你若对她无意思，改日见了宝玉我让他去给小红做主，另给小红找一个好人家，也不枉小红跟了他一场。”贾芸听罢忙道：“不可！”时人道：“如何不可？你既对人家无意，难道还不准别人嫁给他人不成？”贾芸方道：“哎，我便直说罢，我心中自是有她。”时人笑道：“这话可当真？”他道：“如何不真！我自打头一回见了她，便已对她动了心，这些日子，她在凤嫂子屋里，我又正好接了这工程，故也常去凤嫂子那回事情，时常也会见到小红。每见她一次，定是要失魂少魄好几天，只弄得茶饭不思、坐卧不宁。”时人道：“既如此，何不直接娶了她回去。”他道：“只怕凤嫂子不放。”时人又笑道：“这个不难，改日我替你同宝玉讨个情，让他出面去给凤姐要人，保管一说便成。”贾芸笑道：“若真能成，我必备厚礼相谢！”时人道：“你我之间，何当一‘谢’字，到了那一日，在你婚宴上，多拿些好酒我吃便是！”贾芸道：“若能成，漫说是一日好酒，就是十日百日也是有的。”时人又道：“过几日我便给宝玉修书一封，你派人来取去，之后，便坐等着好消息便是了。”他连连笑着答应。一时到了方椿师傅家，卸了东西，贾芸二人便复赶着车回去不提。
　　过了几日，贾芸果然遣了人来取信，时人早已写好备着，便拿出信交与那人带走。再过几日便见贾芸手拿着喜帖笑盈盈来了，一进门便笑言要请时人去吃喜酒，他道：“果然宝玉看了信，第二日便唤了我，问明原由，便即去找了凤嫂子，风嫂子当时便应了，立刻叫来小红父母，她父母一听凤嫂子和宝玉做媒，无不乐意的。我一听都应了，便忙进去谢了凤嫂子。如今已下了聘礼，日子也选了，就等半月后过门。”时人忙道恭喜，又说：“如何？可不就成了么！”
　　半月后，贾芸借了荣府后面的园子摆了酒席，款待亲朋好友。贾母听说是宝玉和凤姐联手做的保山，乐的无可无不可，便携着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凤姐等都去了，乐呵了一日方散。这边宝玉并黛玉、宝钗、宝琴、史湘云等姊妹也皆都在席。席间贾芸穿着新郎服，胸前配有一朵大红绢花，端着酒壶一一给众人斟酒。及轮到宝玉这桌时，宝玉笑道：“真真要敬的人在那一桌上，我也不过是做个虚媒而已，正宗的月老却在那边。”说罢用手指了指时人这边。黛玉宝钗等人听罢都笑了。酒席上只因宾客众多，不便与宝玉他们说话，时人便只隔着众人远远示意，遥相举杯敬酒。宝琴举杯时，时人瞅见她腕上带着的红麝串正是那日回赠给她的，心头一热，便扬起脖子一饮而尽。黛玉见时人仰起脖子便喝了，笑道：“这杯酒喝的如此干脆，全得谢琴丫头手腕上的那只红麝串。”众人都笑，宝玉道：“你们且看他腰间挂的是何物？可不是就是那香袋么，琴妹妹，你如今却要如何啊？”宝琴听宝玉这般说，也端起酒杯仰面一饮而尽。众人都拍手道“好”！贾母见众人如此高兴，也并不知何事，只当是众人喝酒玩笑，便说道：“今日虽是芸哥儿大喜的日子，但也断不可多喝，尽兴便好。”王夫人、邢夫人也都说是。贾母又嘱咐黛玉、宝琴等人且勿多喝，注意身子。众人闹了一日，至晚间才去，更无多话。
　　欲知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