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心机初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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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前生今世从来不曾缺过钱的柴蕙，乍然见到这么一大堆的金银，也有失神了片刻，更不用提那些才卖身给柴蕙家丰年时都不见能吃上一顿肉的人了。
想到要紧处，柴蕙心里暗暗后悔，没有先一步让张宝进带人收拾了这些金银，毕竟这短短几个月训练，并不能保证这三十多人百分百地忠诚于自己的。而且，财帛动人心，尤其是穷了一辈子没见过成块金银的穷困平民。柴蕙抬眼一扫，果然就瞧见大半人眼中好似放出光来，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沉。
脑中思绪一转，柴蕙已经有了主意，目光自一堆金银上移开，吩咐张宝进带着人点下数量，她则召了所有的人手讲话。
“大家都看到了这堆金银，我们大伙每日辛苦一辈子大概也赚不来这么多的财物，想来大家心里都很高兴。那么你们知道我此时的心情吗？和你们恰恰相反，我不但不高兴还特别的焦虑。因为这山贼窝窝藏的钱财多，意味着被山贼们祸害的百姓更多，也意味着这群山贼早就在官府里挂上了号。现在我们灭了他们，我们很可能就入了知县甚至知府大人的眼，这堆金银我们能够保住一半，就是这些官老爷们开恩了。若是他们再贪一些想独吞这些财物，诬陷我们也是山贼，不过是内讧了方得了财物，我们拿什么去分辨？依照大宋律，我们所有人都会落到秋后斩首的罪名。”
柴蕙说得很慢，并非是她故意夸大其词。赵家对读书人宽容至极，说是与士大夫同治天下，但是对于其他的人，则是极端残酷的，山贼？那就是反贼，杀了既得了钱财还能得嘉奖，留着何用？
大伙儿听了柴蕙的话，因为金银而骚动起来的心才稍微安静下来。想到有钱了不但得不到一星半点还有丢脑袋的危险，对于州府那些个当官的更加不满了。纷纷聒噪起来。
“东主，那该怎么办？这些财物是兄弟们拼杀得来的，怎么能忍着贪官得去了？又怎么能由着他们污蔑咱们？”
“就是呀，东主，您可得想过法子，兄弟们都听你的。”
……
柴蕙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才缓缓开口道：“我是有个法子可以解了咱们的危机，只是要诸位同我对天发誓，绝对不能将今日之事透露一星半点，就算是各位的亲人，也绝对要守口如瓶，若是透露出去一星半点给大伙惹来了祸事，那便不得好死，子子孙孙也贫贱如泥由人踩踏！”
众人没有想到柴蕙会让人立下这般恶毒的誓言，自己死了就罢了，还要拿后代子孙发誓，不由得面露疑惑之色来。
“我并非是不信你们，而是此事关乎我等的性命，我也会和大家一样立誓。”柴蕙神色凛然，说完后举起右手肃然道：“黄天在上，我柴蕙今日在此立下誓言，今日之事绝对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字，若违此誓便不得好死，子子孙孙贫贱不堪由人践踏！”
说罢，柴蕙以匕首划破左手指，接过柴乙递来的半碗清水，滴入三滴鲜血一饮而尽后将空碗亮给了众人一看。
大伙见柴蕙带头立誓，自是知道事关重大，加上这些日子里柴蕙对他们以及家人极好，早就将她当成有见识有本事的大恩人了，此时也不再犹豫，一个跟着一个立下了誓言。
“大伙儿都是受过穷挨过饿的人，知道这等世道里金山银山总有花尽的一日，若是遇着了荒年，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所以，这堆财物，大部分我会用来买粮食，小部分则是大伙今日随我奋勇杀敌为民除害的奖励。重伤者奖银三十两，轻伤者奖银子三十两。其余人等，奖银子十五两。”
柴蕙见众人不解为何轻伤者反奖励得愈多，便道：“与敌人厮杀，博的是命。所以之前我才说过平时多流汗战时方能少留血，才能多几分保命的胜算。同是对敌，为何有人能轻伤呢？也许是厮杀时更加勇猛，也许是平时训练时更加卖力。所以他们该奖。而重伤者能多得银钱，则是为了你们能好好养伤，以后拿出更多的本事来拼杀，万不可存了惧敌的心思。至于未伤而又杀了敌人的，他日我自会在做嘉奖。”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便是柴乙和柴丙几个护卫，眼中也露出惊异之色来。
这时，张宝进带着人已经将除了铜钱外的金银都给清点好了，她听了张宝进的话后，扬声道：“财物已经清点好了，黄金共计六百八十两，白银三千五百两，铜钱超过两千贯。今日随我一道来袭山匪的一共有三十三人，现在排队去领各自的赏银。”
这三十三人，十二人是给柴蕙签了卖身契的，其余的则是陆家的佃户，俱都是穷苦之人，大多数连一两的银角子都没见过，此时领到了这么一大笔奖里，都激动得脸庞发红，纷纷计算回了家后给家人买足粮食，说不得还能吃几顿荤的，给媳妇儿孩儿做一身新衣裳了。
柴蕙此时才算是安下心来，待众人都领好银子后，她才又道：“这堆财物买的粮食，我会妥善安置起来，有了粮食，大家也不必怕饥荒了。”
“东主的意思是这些粮食，我们大伙也有份？”众人此时都用看圣人的眼光看柴蕙。
柴蕙笑道：“如今的粮价你们不是不知道，这对财物至少能买五万石的粮食，我家中只有一小儿，族侄一家三口、五个下人以及兄长的六个护卫，能吃得了多少粮食？你们跟我厮杀，自然是有份的。”
众人听了均都激动不已，也不知是谁先带头，竟然一个个跪下来朝着柴蕙叩头表起忠心来。
而这一切也正是柴蕙要的。乱世将至，要想过得好，出身、名望、能力，这三样至少得占了一样。但是有了这些还不够，还必须得有财物和粮食，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三娘子，大名府虽算是大城，但是大宗购粮只怕引来他人的猜忌，大名府的梁知州，可是著名的梁剥皮。”张宝进忙道。
“大名府买不得，那就去东京买粮。”柴蕙丢出一句让众人惊了半点的话来。“等将陆家丢失的粮食运回去，再确定卫河不会泛滥后，我便清点人手动身去东京汴梁。”
众人此时已经完全折服于柴蕙，她说什么都不会有异议，很快就将一切都安排好，几箱财物封箱后和粮食一起被搬上了马车。
山间的夜色格外的深沉，不远处简陋树哨下挂着的风灯显得格外的昏黄。柴蕙看着众人忙碌着，倒让她产生了种错觉，好似是在和战友们一起在现代偏远的山区执行任务一般。良久才回神，偏头就瞧见了柴乙和柴丙两人的神色有些不对。
“大娘子，您若是担心有人见财忘义，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兄弟自会将人给除了的。实在不必将这些财物全部用来买粮食的，虽说这几年世道一日坏过一日，但就冲着柴大官人的面子，这河北东道黑白两道上下也都得给娘子几分面子，不敢明着来做什么的。”柴乙斟酌后，以只有三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柴蕙却笑着摇头：“大哥的名声说来响亮，但若是碰到了硬茬官儿，也是要花大力气脱身的。我一个出嫁的妹子，就算那些人真看在大哥的面上，我这边也要给出极高的代价的。而我的家底，可是比不上大哥的。再则，那些个官儿的胃口可不能养得太大了，以后定会难以收场。再则换了粮食，他们至于更加忠心于我，便是以后的世道坏了，他们也不会为了活命而背叛我，因为他们知道跟着我才有保命的粮食。再则，也是我想去东京汴梁城瞧瞧。如今的汴梁城，只怕依旧是歌舞升平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了。而且这以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我也得去了东京才能瞧得分明下定决心。”
作了柴进多年的护卫，柴丙和柴乙俩人自然清楚柴进平日里对于朝廷官儿既拉且防的种种手段，算是明白柴蕙前面的话的意思，但是对于后面那非得去东京瞧瞧的话却是不太理解了，不过他们俩都明白，柴蕙的话都说到这儿了，自然是板上钉钉了，便也不再劝说什么，只说起了贼窝中粮食并没有预计中的数量的事情来。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们只想想，这双龙山的山贼声名鹊起也不过这几年的事情罢，就算他们每月里劫掠一票过往的行商，也不可能攒起这么多的财物来。而且行商们也多是携带货物，少带金银的。这么一堆金银铜钱，说明这伙山贼定有消脏的路子，说不定和大名府里某位大人还有牵扯呢。”柴蕙嘴角微勾，前世里那些个带有涉黑性质会所，能够堂而皇之地开在闹市区，还不是因为他们身后有人？无论古今，道理可都是一样的。
柴丙和柴乙的脸色顿时一变，若是真被大娘子给说中了，那岂不是惹上大麻烦了？
柴蕙瞧着两人神色变了，轻笑道：“你们不用太担心，那人就算恨煞了我们，只要我们今日连夜离开，陆家庄里口风不露，那官就算想剥了我们也得仔细筹谋一番的。”
说着，柴蕙突然扯出了一个极为狡黠的笑容，眼波流转间杀气与妩媚同显，煞是勾人夺目。
“你们大概不太清楚，我最厌恶的便是披着一张官皮却与贼相勾结的人。所以那人想算计我？待到了家便让柴甲和柴丁去查清城中的粮铺的底，到底是山贼他们自己人在城里开了铺子，还是直接将赃物给了某个官吏的铺子来贩卖，就一清二楚了。到时候，这把柄可就在我们手上了。身为朝廷命官，不思剿灭危害一方的山贼，反而和其勾结。这官吏又不是蔡京童贯，总有政敌，借人之手就算不能收拾了他，也会让他不敢来找我的麻烦。”
“……”柴丙和柴乙看着柴蕙，心中惊讶不已，这柴姑奶奶的心机当真是比大官人深了三分不止呀！也不知换了这等心机深沉的主人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心机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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