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快到碗里来》梨子当归

2、4～6

　　四
　　啧啧，戚府地方大，我惯来是知道的。
　　彼时，我家与戚府还相邻，我便时常爬到墙头，看着戚伯父严厉教导戚如墨和戚思越，然后偷笑着摇下一树梨花白。
　　彼时，爹娘一旦外出，就会把我扔到戚府和兄弟俩作伴。
　　我很喜欢戚伯父和戚伯母，可惜他们不在，据说，前段时间去盛京了。

　　“伯父伯母什么时候回来？”
　　我拿着剪刀‘咔擦’一下，再次剪掉了一根不和谐的枝桠。而旁边的戚思越一直围着我转来转去。
　　“不知道啊，爹娘没有说。”
　　简直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也安静不下来，一直绕到我不耐烦，我干脆扯住了他。
　　“再乱动，我就把你头发剪了。”
　　“小棠姐，你真是越来越凶了，嘤……”

　　戚思越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如今也不过十二岁。不管怎么看起来，都比他大哥更像是个正常人，不明白这样的家里为什么唯独出了戚如墨这一个怪人，好奇葩……
　　‘咔擦’一声，又一片长得其丑无比的叶子落了地。
　　小正太摇着脑袋，最后晃悠着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一张还没长开的小脸皱巴巴的，真是又可爱又好笑。细细看起来，眉眼间和戚如墨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想来，再过几年又是一枚祸害。不过这开朗的性子，应该会比戚如墨一举击碎掉的芳心少得多。

　　想到戚如墨，我又是一声叹息。
　　“其实我比你还希望伯父伯母回来。”我与戚思越对视一眼，各自叹了一声。
　　“天天对着那张脸，实在太可怕了！还是爹娘好啊，望天。”戚思越捂住脸，似是悲愤到了极致。
　　“其实我真的挺同情你的，”我瞅准了一片叶子，准备对它下毒手，“你是怎么在他的摧残下还能健康欢乐地长这么大的？”

　　“我就那么可怕？”
　　背后幽幽一声，顿时寒风乍起，凉意入骨，冷到每一根毛发全部竖起。
　　我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
　　‘咔擦！’完了完了，好漂亮的一朵牡丹掉地了啊！
　　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了背后灵了。
　　“那个……没有……呵呵……”别说我没有节操，其实我已经泪流满面，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什么的，我绝对不会乱说的！

　　戚如墨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又低头去看躺在我脚边的牡丹。
　　“魏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毁了我家多少牡丹了？”
　　我好像真的没有数来着，捂脸泪奔。
　　“哈……哈哈……不要这么小气嘛，谁让你突然说话来着。”我往后退了一步，小心将剪子放起来，开玩笑，万一一会儿不小心发生血案怎么办。
　　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玲珑雪，这株牡丹是爹花了千两黄金为娘买下，你看着办。”
　　千两黄金……戚如墨，你丫还是干脆卖了我算了！当然，这种话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于是，只能盘算着……
　　这该怎么交代啊！快救命！

　　“期盼我爹娘回来？”他语调微抬，却依旧是平平淡淡，不带起伏。
　　我心猛然哆嗦了一下，这株牡丹不幸遇难，我怎么还会期待伯父伯母回来呢，继续捂脸：“不……不是，这样挺……挺好的，嘿嘿。”
　　“他们一会儿到家，跟我去接。”
　　‘啪！’晴天霹雳瞬间将我劈成了灰灰，大脑即刻当机，嘴角抽搐。呜呜呜，戚如墨，我求求你了，你还是把我卖了吧！

　　五
　　戚伯父和戚伯母喜气洋洋地回来了，戚府大门站了一排神色各异的人。
　　比如戚如墨，板着脸。
　　比如戚思越，热泪盈眶。
　　比如我……心灰意冷。

　　“小棠？”
　　完了，被戚伯母点名了……
　　“嗨……伯父伯母好……”我努力扯开笑脸，向二老打招呼，救……救命，那株牡丹我到底该怎么交代啊……
　　偷偷瞥了一眼戚如墨，他表情依旧没有半分波澜，似乎没打算提？
　　“怎么来了也没让墨墨写封信。”戚伯母的手软软的，暖暖的，她嗔怪地看了戚如墨一眼，美人就是美人，一颦一笑都要点赞啊。
　　戚如墨格外淡定地开了口：“她逃婚来的。”
　　咳……咳咳……戚大少爷，我求求你了，干嘛非得说这个啊！我美好的少女形象啊，捂脸。
　　果然，戚伯母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匪夷所思，我想，她现在一定满脑子的问好。问吧问吧，问到我想死吧……

　　结果，她下一句却是：“如墨，这位是宁安郡主。”
　　我猛地抬头，这才注意到二老身边站了个妹子。
　　窈窕淑女有木有！哇塞，你看那走路姿势，你看那一小步一小步的，你再看那身段，再看那脸蛋。百分之一百的美女不解释！
　　我顿时有泪奔的冲动，这是货真价实的大家闺秀啊，这不是寒碜我么……低头，默默看一眼自己灰扑扑的打扮。天意弄人！

　　只见美女温柔一笑，款款行礼：“如墨哥哥。”
　　如墨……哥哥……我傻眼了，戚如墨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娇俏可人，温婉大方的妹妹我都不知道！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再打量起这个妹妹来，只觉得她的每一个举止，对我来说都是讽刺。
　　宁安郡主，她的名头我是听说过的。父亲是当朝宰辅，母亲是女王爷，显赫非常。

　　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知道，我喜欢了戚如墨十三年，从总角孩童到长发及腰，心心念念全是他。
　　即使他不理不睬，冷面毒舌，我依旧喜欢他。
　　我用尽全力追逐着他的步伐。
　　他可以随口说出任意一套武功的套路招式，我便将家中绝学全搬给他看；他喜欢半夜吹箫，我便努力向戚伯母学习琴艺与他合奏；他喜欢六安瓜片，我便亲自去为他取来最好的泉水。
　　结果现在却冒出来了一个宁安郡主，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于是，我准备观察她。

　　六
　　第一日，宁安郡主和戚如墨在花园赏牡丹。
　　“如墨如墨，好巧啊。”我扬着一张笑脸，从花丛后面跳了出来，顺便挥了挥手里的剪子。
　　“啊！”宁安郡主明显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了两步，格外惊悚地看着我手里的剪子。
　　也对，万一不小心划到了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可就要毁容啦。
　　戚如墨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她半个身子，皱着眉看着我。
　　“玲珑雪的事情，我还没有和爹娘说，你又跑出来修牡丹。”
　　我震惊了！他这一句话简直就是一阵见血，瞬间封喉。我败退！

　　第二日，宁安郡主陪着戚如墨在书房里探讨戚伯父的字。
　　我端着一盅燕窝直接踹门而入。
　　“如墨，这是我亲手熬得哟。”
　　兴致冲冲地扑了过去，结果不慎脚滑，我和燕窝集体向宁安郡主扑去。
　　眼看我们两个就要落难，戚如墨一把拽住我的后领，拉着我站好。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手里的燕窝，实在不能再惨淡。全撒在我和宁安郡主的身上了，我手上还被烫了一块。好痛……
　　“你怎么还这么笨手笨脚的。”
　　他说话一直冷冷清清，这次却很冲。他这是在怪我烫伤了她？
　　泪眼朦胧，二次败退！

　　第三日……
　　第三日我哪里都没有去，抹上戚如墨命丫鬟送来的药膏，老老实实待在了屋子里。
　　窗外一阵喧哗。
　　“府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显然是几名丫鬟，并且脚步匆匆。
　　我忽然就起了好奇心，走到窗户边。
　　“大少爷的婚事，夫人亲自操办，能不热闹么。”另外一个丫鬟似乎特别感慨。
　　她们议论着，很快消失在了转弯处，我却陷入了沉思。
　　大少爷，是戚如墨。他要娶宁安郡主了？可是整座府邸都没人告诉我。
　　也许，是怕我难过吧。
　　我居然没有等到下一轮PK，就彻底败退！
　　喜欢了他十三年，最后却是被他和一个郡主联手击败。

　　我要离开，悄悄的，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就像我离家出走时候一样。
　　收拾东西，背着我的小包裹，轻轻一跃，便出了戚府的高墙。实在不好意思，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这轻功了，还是为了能追上戚如墨而练的。
　　想起来他，我最后回望了一眼戚府高墙。对不起，如墨。我无法坦然看着你娶另外一个女子入门。所以……我走了，不能参加你的婚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