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顾倾城》苏*六

2、第一章 初相识

　　那一年，苏清程还不叫这个名字，她跟着母亲姓程，单名一个清。
　　程清，澄清。身为一个没有父亲的私生女，这样的名字，真是莫大的讽刺。因为这，程清从小没少被周围的人戳脊梁骨，她刚开始还回去向母亲哭诉，可是后来，发现母亲的心思不太在她身上，便再也不肯说了。
　　跌跌撞撞活到十几岁，程清进了最好的高中，好像一切顺遂起来，她只要努力学习，就能考上大学，然后工作，像个正常女孩那样恋爱结婚……她这样想着，仿佛真的能看到之后那条光明的坦途。
　　如果不是那件事，程清的人生，可能会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吧。
　　晚自习后，程清独自一人回家，那是个暑意浓重的夏夜，她的自行车坏在路上，正停下来修车的时候，被几个刚刚喝完酒的小混混盯上了。
　　“小妹妹，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呀，你男朋友去哪儿了？”
　　“走开，别围着我。”程清声音冷冷的，继续修车。
　　“哎呦，还挺厉害的，长得也真是不错，”一个看起来岁数大些的尖笑两声，“就是不知道玩起来是不是也这么厉害。”
　　程清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将车一扔站起来：“你给我闭嘴。”
　　“真是够辣的，身材也好，”另一个往前凑，跃跃欲试道，“就留给兄弟们乐乐吧。”
　　“让你们走开，听不懂是不是？”
　　苏路和顾宇骑车经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程清被流氓拉住的场景，程清即便已处下风，可是依旧连踢带挠的一副泼辣模样，半分不肯吃亏。
　　苏路和顾宇都不是省油的灯，因为有他们两个人加入，自然成了一场恶战。
　　待那几个小混混跑了，程清才松口气，揉揉自己红肿的手腕：“你们没事吧？”
　　顾宇乐了：“小丫头还挺厉害，胆子也大，我们没事，你还好吧？”
　　程清点点头：“我没事，谢谢你们见义勇为。”说罢，又蹲下修她那辆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自行车，只是刚才在打架的时候，车子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
　　顾宇凑过去一看：“都这样了就别修了，扔路边得了，当破烂都没人捡。”
　　程清瞪他一眼：“说着容易，扔路边我怎么回去？”
　　一直没开口的苏路这时说道：“你住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程清看看他们胸前的校徽，知道是同校学生，才放心道：“我住和平小区。”
　　顾宇笑嘻嘻接过话：“顺路，真是顺路。来，哥哥带你。”
　　程清看看他：“我才不坐你的车。”
　　苏路也道：“你那么拉风的车怎么带人，还是坐我的吧。”
　　顾宇看看自己的前梁，又看看苏路的后座，只得认命。
　　苏路示意程清坐上去，一溜烟走远了。
　　顾宇在后面飞快蹬着车：“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程清不好意思干坐着，便有意找话聊：“你们也是一中的？”
　　顾宇点头：“对啊，你是咱们小学妹吧，以前没见过你。”
　　程清答道：“是啊，我刚进一中。”
　　“就说吧，咱们学校的美女，都在这儿呢。”顾宇说着指指脑袋。
　　苏路笑：“你看你这模样，跟刚才的小流氓有什么区别？”
　　顾宇摇头晃脑的：“你怎么拿我跟他们相提并论，我可是新时代的好青年，就算是流氓，也是高级别的，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
　　程清扑哧一笑。
　　“苏路，你说这丫头心有多大啊，刚被欺负了现在还敢乐呵呵地坐在俩大老爷们儿车上，丫头，你叫什么，在哪个班？”
　　程清一点也不怕他：“我叫程清，高一7班。”
　　顾宇冲她笑：“我叫顾宇，他叫苏路，都是高三1班的。”
　　苏路看了顾宇一眼：“一看见美女就话唠，你真是没法救了。”
　　说着就到了和平小区，苏路停下车，让程清下去，说道：“这几天注意点，晚上回家最好让人接送一下。”
　　顾宇忙道：“我啊，我可以接送。”
　　程清挺和气地冲苏路笑笑：“谢谢你们了。”完全无视顾宇的殷勤扭身进了小区。
　　顾宇郁闷地喊道：“那还用不用我接送啊？”
　　程清摆手：“不用！”
　　苏路终于笑出声来。
　　程清跟妈妈要了钱，准备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出去买辆新自行车，没想到刚出校门就被截住了。
　　“老大，就是这个丫头，”鼻青脸肿像猪头的一个指着她道，“就她带着俩人把兄弟们打成这样的。”
　　被称作大哥的人脖子上挂了条大金链子，戴着副墨镜挺像□□，嘴边叼根烟，面无表情地说道：“就你？”
　　程清有点茫然。
　　“你这丫头打完不认账是不？”猪头龇着牙，指头尖都要比到程清脸上。
　　程清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干嘛动手动脚的？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
　　猪头努力让自己的五官从一脸淤青中挣脱出来：“你想想，昨天晚上……”
　　程清这才想起来：“你还没赔我的车钱，我的自行车都不能骑了！”
　　“大哥，你看，她承认了！就是她，就是她打了咱们兄弟几个！”
　　“大哥”嘬了口烟屁股，扔在地上踩了一脚：“丫头，既然你认了，我也就不说什么，兄弟几个伤得挺重，医药费你看着给吧。”
　　程清冷笑：“医药费？你怎么不说他们冲我耍流氓呢？我还废了辆自行车，这怎么算，你也看着给？”
　　“大哥”愣了下，似乎没见过讨价还价的：“你……”
　　程清哼了一声：“要么这样吧，他们受了伤，我也受了伤，我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说罢，程清就自顾自地走了。
　　“诶，丫头，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帮小混混竟眼睁睁看着她走了。
　　程清开始走得很慢，优哉游哉的，然后脚步越来越快，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她握紧拳头，脑中温习着学过的几招武术，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她狠狠地回身伸着拳头砸过去。
　　“嘿，”拳头被人轻松挡下，“丫头，你可真是无情啊。”是顾宇。
　　程清松了口气：“怎么是你？”说罢身子就有些软，被顾宇一把扶住。
　　“我一直都在你身后啊，啧啧，敢一个人跟他们叫板，真有你的。”
　　“你跟着我？”程清白了他一眼。
　　顾宇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你了，这不就想着跟你打个招呼，然后看见你被人截了，正想上去帮忙，你倒好，压根儿不用我英雄救美，这不就跟到这儿了嘛。”
　　程清定了定神，挣开顾宇扶着她的手：“好了，招呼也打了，我可以走了吧？”
　　顾宇笑道：“这么不想见我啊，你去哪儿？吃饭没有，一起吧。”
　　程清边走边答道：“顾不上，先去买辆自行车，要不晚上没办法回家了。”
　　顾宇死皮赖脸地跟上：“昨天苏路受伤了，现在还在医院呢，你跟我一起看看他，好歹也是你的恩人不是？”
　　程清被他这么一说，想到昨天这两个人见义勇为的事，也觉得自己态度不好，可是不买车晚上就没办法回家了，她有点犹豫。
　　看她没办法决定，顾宇便大胆拽着她往医院走：“我今天晚上送你回去，明天早上去接你上学，别犹豫了，自行车哪天都能买，可是今天不去看看苏路，实在是说不过去，对不对？”
　　程清终于点点头，任由他拉着去了医院。
　　苏路一个人在病房正无聊着，就听见门“咣当”一声被踢开，顾宇窜进来：“苏路，你也太弱不禁风了，怎么英雄救美救到医院了？”
　　苏路无奈：“我就说没事儿，可是我妈不依啊，说我们家就这一根独苗，一点差错也不能出，非要我留院观察，给我闲的难受。”
　　程清刚才在门口买了点水果，此刻也进来了：“苏路，你……没什么事儿吧？”
　　苏路笑：“一点事儿没有，是我妈小题大做了，你们吃饭没？我妈给我刚送完饭，一起吃？”
　　顾宇打开保温桶：“别说还挺多的，我正好饿了，丫头，一起吃啊。”
　　程清瞪他：“我叫程清，你别跟那帮小流氓似的叫我丫头。”
　　苏路问道：“他们又找你麻烦没？”
　　顾宇便笑着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苏路皱着眉：“都找到学校来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儿，顾宇，你晚上送送程清，小心她又被人截了。”
　　顾宇边吃边含糊地说道：“我知道，我刚跟丫头……程清说好了，今天晚上送她回去。”
　　“那就好。”
　　三个人吃完饭，程清收拾东西去洗碗，顾宇却抢了过来：“你陪苏路聊会儿，我去刷碗。”说着就哼着歌出去了。
　　程清看着顾宇出去，病房里瞬间只剩下苏路和她两个人了。
　　有顾宇插科打诨，程清好像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此时跟不太爱说笑的苏路单独相处，程清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程清，别看顾宇平时疯疯癫癫的，他挺讲义气的。”
　　“嗯，看出来了。”
　　“你胆子虽然大，但是毕竟是个女孩子，年纪也小，以后遇到麻烦就找我们，多少能帮到你一点。”
　　“嗯，谢谢。”
　　程清这么文静的模样还是头一回，苏路见她不说话，也不再找话聊，二人静静坐了会儿。
　　顾宇端着保温桶跑回来：“我看见你爸妈在楼下，我们赶紧撤，要不又该数落你。”说着拉起程清就往外跑。
　　程清还没反应过来呢，两个人就进了侧面的楼梯间，咚咚咚地跑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