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情书》陵兰香橼

3、共生契约

　　回忆到此，言无妄站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决定要去主动出击。
　　三年来，他得到的为数不多的经验之一是，如果他需要在她身上获取什么的时候，必须主动出击，简单粗暴。而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
　　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因为她身份的不确定，军方派他继续保持他们的契约关系，以求近距离监视她。当然也同意了他的请求，对外隐瞒了他们的共生契约。事实上，就算他不请求，军方也会考虑隐瞒，这种情况太过特殊，说严重点已经涉及国家安全，这么厉害的人就存在与国家边境，虽然态度保持中立，却也觉得威胁。

　　刚醒来那会，得知自己有了妻主，除了震惊，也感到不可思议。共生契约，因为对于精神力要求过高而显得更加珍贵而稀少之外，一般只存在于知根知底、非常相爱的夫妻之间，而其中以强弱分为三种，若男方精神力强于女方，那么就是夫主，若双方精神力相当，就是平等夫妇，若女方精神力强大，就是妻主。虽说那个时候，自己受伤，确实有被趁虚而入的可能，但是……依然会觉得不可思议。好想跟林小鹿真真正正地比拼一次精神力啊~可惜……现在这种请况，连发挥自己的能力都要妻主的宽恕之吻。跟妻主比拼？省省吧。

　　想到这个就觉得暴躁。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门却自己开了。探出一个小脑袋，“舅舅~”穿着一身粉红色公主装的小女孩怯怯地笑着说。
　　“舅妈说你已经到门口了，我开了门果然看到你了。舅妈还说，你今天心情肯定不好，让我不要一见你就扑过去，容易被踹倒。”
　　“她回来了么？”
　　“是的，她刚回来。”这个小女孩是他在要求和她住在一起并且对外隐瞒他们的共生契约时，她提出的唯一要求，用他们所有可能的力量保护她、让她快乐长大。很简单的事情，所以他答应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提醒他，这个女孩简直就是翻版的林小鹿，充满了危险。

　　“舅舅，舅妈说了不让我以后把实验品送给你了，我一定会遵守和舅妈的约定，所以你不用怕的。”看着踌躇的言上校，她微笑着说。
　　“我没有怕。”
　　只是距离上次见到她又过了一个多月了，这个家，他不常回来。

　　欧式风格建筑的房屋，豪华的三层格局。
　　巨大的水晶吊灯早就不见，整个咖啡色的格调，被整个焕然一新。巨大酒红色的沙发上是纯黑色的蕾丝边羊毛毯，看得出有人经常在上面休息，在旁边的红木茶几上搁着几本书，和一副眼镜。一本摊开的羊皮卷，一支精巧的钢笔，安静地平躺。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每天晚上在这个沙发上如何戴着眼镜、看着书本、做着笔记的模样。某一次晚归的时候，偶尔看到她蜷缩在沙发上，映着暖黄色的灯光，好似在等他的模样，也曾让他的心里觉得有一瞬间温暖。

　　“你回来了？”虽然明知故问，却也制造了自己出现的契机。
　　“是的。”看到她接过他的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好似做了千万遍的习惯。
　　“可以准备吃饭了。宝贝，帮我准备。”
　　“好，舅妈。”乖巧的模样，像极了偶尔安静温顺的林小鹿。一大一小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让他萌生出家的感觉。

　　“舅妈，现在舅舅心情怎么样？”
　　“恩，还算不错。”
　　“好神奇哦~舅妈你真的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么？”
　　“恩，可以。”
　　“这就是共生的魅力吧。可以跟相爱的人如此亲密。”
　　“可是也有不方便的时候，共生契约还有很多不方便的时候。”
　　“比如呢？”
　　“……”林小鹿回头看着闪烁着求知欲的女孩，微微一笑，“你不是想着等舅舅来了，跟他玩太空飞行棋的么？”
　　“啊~！我都忘记了，我去找舅舅了哦。”恍然记起这件事的女孩，开心地欢呼马上跑出厨房。

　　“比如么？……”默默叹了口气，“比如签订契约的人不是真心爱你的时候……”

　　因为共生契约拥有相互牵制的约束力，他们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如果靠近到某种距离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情，共生，共享此生。签订了这样契约的他们，应该手牵着手在落叶的枫树林长长道路，围着同一根长长的雪白色围巾，相视而笑地走过此生的四季，温馨而充满爱意。可惜，讽刺的是，他是被迫的，所以除了觉得麻烦外，还是麻烦。

　　一丝懊恼的情绪，从内心传来，这部分的传感隶属于契约的另一个人，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另一个自己在叹息。那么，为什么？她会有懊恼的情绪呢？

　　直到大家彬彬有礼地进行完晚餐，各自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言无妄还是没能问出口来。你怎么了？简单的四个字，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洗碗，看着她给桌子换上了另一块桌布，看着她打开电视看最恶俗的电视剧，而此刻他看着她捧着大杯牛奶，蜷缩在酒红色沙发上，他仍然没有开口询问，迫使放弃无谓的好奇心，关上房门。却感到那份懊恼情绪带来点伤感的情绪，愈发浓烈，而后突然消失不见。

　　好奇地打开一条门缝，偷偷看，发现她已经不在。她已经走出了感知的范围，放弃了她热爱的沙发，到达最偏远的小屋里，昏黄的灯光从房门透露。就如同过去三年一样，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着比感知范围再稍微远一些的距离，除非必要，不会靠近。

　　为什么？如果她怀有奇怪的目的，那么不是应该在达成契约后，接近他，套取情报么？如果她是因为喜欢他，那么不是应该在达成契约后，接近他，让他爱上她么？如果她只是单纯想找个人做实验的话，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大的精神力，跟即将濒临死亡的他签订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呢？”空中传来她的声音，他惘然回神，发现她正依靠着小房间的门看着他。
　　“啊？”她怎么出来了？怎么会跟他说话了？
　　“上校大人，你内心的情绪已经直接影响到我工作学习了，请你说出你的不爽，我可以看看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共生契约影响她已经不是一点点了，作为他的妻主，他有什么不安的情绪直接会反馈给她不说，如果不安过了某种程度，就会跟警报器一样，威胁她要去哄一哄他，否则就翻腾的她心里不舒服，毫无宁日。
　　而她的这位显然是不安焦躁的代名词，除了每天要接收他烦躁不爽的情绪外，还会时不时出现像现在这种不安的情绪，真奇怪？这么强大又自制的上校大人，到底是为什么不安了？

　　“……我是想说，”吞吞吐吐的模样，好像在苦恼地找着说辞，都说夜晚会降低人类的智商，连上校大人都不例外么？那只好依靠她自己的记忆了，林小鹿垂眸思索，白天有军队的人来过，说过什么来着……
　　“我知道了，上校大人。”略一思索，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了。
　　“啊？你干什么？”看着慢慢走进，越来越近的林小鹿，言无妄咽了一口口水。
　　“坐下，闭眼。”
　　“为什么？”显然已经把事情都抛到脑后的口吻。
　　“宽恕之吻。”四个字，切断他的抗拒。

　　该死的，他竟然只是好奇着她这个人，而忘记了要索取“战斗门票”。重新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坐到了沙发上，被动接受的感觉，让他有些许不适。
　　他看着她越靠越近，两人尴尬地对看，都快变成斗鸡眼了，林小鹿无奈……
　　“闭眼！”
　　“……”
　　“真是麻烦死了！”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唔……”
　　暖人的白色光芒从幸福路125号的落地窗户瞬间闪烁投射出来，而后缓缓暗淡下去。

　　美好的清晨。
　　“我出门了。”
　　“等等，你把这个忘在家里了。”递过文件袋的纤细手指，他记得它的柔软。
　　“哦，谢谢。”脱下一身白色的研究服，林小鹿选择了一身简单的纯白色连衣裙，搭配由珍珠和红宝石镶嵌而成的一串项链，黑色长发随意地盘起，落下一缕垂在肩头，显得随意而高贵。他从来不知道，林小鹿偶尔打扮一下会这么美丽。
　　“……你要出门？”
　　“今天要陪你妈妈去就林的婚礼。”
　　“恩，好。”又在门口站了一会，男人依旧什么都没说，走出了家门。
　　“这个别扭的男人，夸一句我很漂亮就这么难么？明明欣赏的情绪咕噜咕噜地传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