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温存》朔至

10、用最后的生命来结束回忆

　　胡语婼醒来时，看见自己身躺在盛烩纶的怀中，顿然间脸红了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
　　“去吃早饭吧！”
　　“嗯。好的啊！”
　　胡语婼见到盛烩纶之后，心情顿然好了起来。他们从门口走了出来，东至已经摆好了摊头，在盛烩纶他们前面还有最后一个客人，东至忙着手里的活，脸上却对着他们笑。
　　“嘿！你旁边的这位美女是谁啊！可以介绍给我么？”东至的笑容很朴素，在阳光下的他还是小时候那单纯的模样。
　　“她是我的女朋友。”
　　“我叫胡语婼。”胡语婼弯下了腰，鞠躬。
　　盛烩纶可以看出，东至的脸上停顿了下自己的笑容，然后继续与自己交谈，轻轻递上点心，头又低了下去。盛烩纶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去转移话题，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空气中保持了一段平静，四周没有其它的人，热气腾腾的茶叶蛋气味从空中飘散开来，让盛烩纶再也看不清东至那副脸蛋。
　　“你先忙吧！晚点去找你。”盛烩纶说。
　　东至把头抬了起来，然后轻轻地回了一句。“好。带你的女朋友好好游览你的故乡吧！昨晚她可是一直在门口等着......”
　　“嗯。”
　　盛烩纶牵着胡语婼的手，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眼前已经不再出现热气，空气里没有了那点尴尬的热度。东至望着盛烩纶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才慢慢叹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拿出已经泛黄的项链，然后轻轻地抿着嘴，有种苦涩在心头却无处发泄的感慨。
　　盛烩纶的脚步越走越快，直到再也看不到远处在煮着茶叶蛋的东至才慢慢停下来。
　　左边是还没有拆掉的工厂，小的时候盛烩纶经常去那里玩耍，他爸爸是里面的工人，很威风，因为他爸爸是里面的工人会主任。他喜欢看他爸爸训斥人的表现，每次训斥完就会有一个人的头沉重地低下。可是如今已经没有当年的风采，现在也只不过一个巨大的空壳伫立在河边，没有一丝的嘈杂声，楼边的风车被风侵蚀的出现了锈迹，发出咔嚓的转动声，当盛烩纶回想在过去里的时候，胡语婼黯淡的一眼望去，这里除了那一条河，这一栋空壳工厂，几栋居民楼，其余的都是白花花的农田。
　　“这里多美啊！”
　　“是的啊！”盛烩纶手插在口袋里，白色衬衫上已经沾上了一点污渍，却看上去依旧纯白，也许在胡语婼的眼中，盛烩纶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天使，没有一点污渍可以污染他，永远都是纯洁的人。
　　“我们就坐在这里一会儿，好么？”
　　盛烩纶没没有回答，他转过胡语婼的身体，紧紧地把她拥入自己的怀中，很长时间没有松开。
　　“嘿，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啊！”胡语婼嘲笑着眼前的盛烩纶。
　　“因为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啊！”
　　胡语婼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暖暖的，又湿湿的，她知道盛烩纶哭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盛烩纶哭泣，哭的像个小孩子，看上去很干净，胡语婼没有为此推开盛烩纶，她双手搂过盛烩纶的背部......两个人在这片田野中一直拥抱着，景象很美。

　　东至在很远处渐渐看不到了盛烩纶的背影，曾经虽然有些自责，也有些埋怨盛烩纶，可这次的遇见却让他不得不去忘却过去往事。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模样，忏悔早已让他苍老不堪。他收起摊头，走过农田，穿行过河流，这条河流是他多么不想看到的，可是却也是他心里唯一的寄托。当他每次伤心时，就会来到河岸，诉说着种种心事。他看这个河流，就像看见自己的女朋友，想要触摸她那柔软的脸蛋却再也不能触碰。今天他也不例外。当他踏过河流上的桥墩时，他看见盛烩纶抱着胡语婼，而且在哭泣。
　　如果青春有两条路，一条崎岖坎坷却可以让身边的朋友欢颜度过，另一条却是自己顺利的走过险阻而换来的却是朋友一次次的割舍痛苦。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回到我们所犯下过错的地方，我们还会犯同样的错误么？
　　没有人不知道这答案，每个人只是把这两个问题的回答默默地藏在心底，慢慢用行动来表达，然后悄悄地被世人所厌弃，紧接着只是一个人语无伦次的孤独的走在街上后悔着......
　　东至望着这片景色，缓缓流过的河水在送走我们久久没有割舍的悲伤，土地稀释着我们内心点点不悦，就像盛烩纶的心慢慢融合于凄凉的景色中，内心变得空白，然后慢慢冷静下来，而忘却了所有的不快乐。
　　东至离开了这里。

　　天上出现第一颗星星的时候，盛烩纶坐在稻草绳上，农村的夜晚寂静，可以清晰听见蟋蟀的共鸣，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有无数个，很美丽，美得让人难以把这些景色全部容纳入脑海中间，美得让人怕失去这些，美得可怕，美得担心，美得让所有人流离失所。

　　“我是那天上泛着寒光的星星，你信么？”胡语婼倚靠在盛烩纶的肩上说着。
　　“小傻瓜，你怎么会是天上的星星呢！”
　　“哼！人家就是！”
　　“不！你不是，你是我脚下的地球。”
　　“为什么？”
　　“因为......”

　　“因为我是那自己不能发光，靠着太阳发光的月亮，一直围绕在你身边，守护着你。”东至站在阳台上，望着漫天繁星。“而最后这个月球不再反射太阳的光芒，渐渐地死去了......”

　　[我好想你。]
　　对！就这一句话，想念早已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多。当我们想念着一个人，想念化作泪水，泪水化作繁星，繁星化作点点星辉，洒满我们每一个人的回忆中，开出那片美丽，让人流连忘反的花园。
　　东至想着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又在哪里呢？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她已经去天堂最近的那片花园上疯狂地玩耍了。
　　在东至胡思乱想时，自己的眼角又不知不觉地落下了银白色的泪水。
　　想念的泪水是苦涩的。它在嘴角间渗透，让我们无时无刻的品尝到那种苦涩。

　　时间已经过的很晚了。盛烩纶他们也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盛烩纶睡在沙发上，胡语婼睡床上，关上门，漆黑一片，轻轻地打开床边的台灯，黯淡的灯光摇晃着，把狭小的空间照的忽隐忽现。
　　“你睡着了么？”
　　“还没有。”
　　“你先不要睡好么？等我睡着了，你再睡。”
　　“好。”
　　盛烩纶望着黄色灯光下的胡语婼。鼻尖滑溜溜的，很美。盛烩纶撸过胡语婼的刘海，已经渐渐闭上眼的胡语婼的脸摆在他面前。他伸过头，亲吻着胡语婼的额头。
　　“被亲了呢！”胡语婼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默默地说着。
　　“是的呢！早点睡吧！晚安，我陪在你身边。”
　　“晚安。”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所有的灯光在盛烩纶的眼前渐渐地消失，然后眼前一片漆黑，就这样睡去。当他醒来时他发现他一整夜都陪在胡语婼的身边，与她的鼻尖也只差那么几厘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能够可以看到她的长睫毛，可以看见睡觉时的笑脸。

　　“你醒了啊！”盛烩纶望着伸懒腰的胡语婼。
　　“嗯。”
　　胡语婼从房间里走出来，望着桌上摆好了早餐。
　　“这是东至送来的。”
　　“嗯。”
　　“你早点洗漱，吃早饭吧！”
　　“嗯。”
　　“......”

　　吃完早餐后，盛烩纶与胡语婼又出门了。他们来到了河边的工厂。河水带来了许多河鲜的味道。这个工厂原先是食品加工厂，却因排放污水而倒闭。现在两个烟囱依旧伫立在这，却不见了昔日的黑色浓烟。里面的厂房冷冷清清，已经没有任何工人来这里工作了，甚至连来留恋一下的也不再拥有。
　　工厂里有个小池，碧绿色的。里面游过几条蝌蚪，水面上泛起了波光。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的让人开始有些禅意。
　　“这些都是过去我养的。每年我都会来照料他们，他们也许是我初中时唯一的朋友了。”盛烩纶坐在池塘边，笑着。
　　“难怪每次暑假寒假都看不到你身影，还以为你是天使，回到天堂去了呢。”
　　其实在远处看着，这里的绿色光芒泛滥的滋生着，就像绿野仙境里一样，你是折断了翅膀的天使，永远也回不到天堂，你也只能静静地望着水中的一切，你就像那孤独的天使。
　　天又渐渐的暗了下来。时间仿佛是吞噬一切的魔物，一天一天就这样随着白天夜晚的交替慢慢流逝。冬天慢慢地到来了，天气开始转凉。盛烩纶依旧盖着毛毯蜷缩在沙发上，寒冷早已让他满手冻疮，而他望着睡在床上的胡语婼，脸上却夏季的一丝温暖。

　　东至在这个寒冷的夜里还没有睡去，他点上一根香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在漫天繁星的四周，然后随风渐渐消散......
　　晨曦的光芒来临时，阳台的窗口上只有一个燃烧殆尽的烟蒂。
　　盛烩纶领着行李走出来后，自己家门前东至的摊子没有像往常一样迎来许多客人。走过东至家时，后面的花园里围观了很多的人。
　　“语婼，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盛烩纶有种不安，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而此时却如此强烈。
　　“这里发生什么了么？”盛烩纶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心中那花瓶被打碎似得。
　　“有人死了呢！”一个人说。

　　盛烩纶履过所有人群，来到了人群围着的尸体。望着四脚朝地的他，盛烩纶的泪水不知不觉的开始滴了下来。这个面带微笑，双眼紧闭的尸体是他最熟悉，最要好，最重要的朋友——东至。

　　他沉重的回到了胡语婼的身边，脸上的泪痕依旧划着新的泪水。
　　“怎么了？”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