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答案 ...
-
云修刚到公司,正看到苏瑾坐在办公室外低头翻看着之前签订的一些合同,听到响动,男人抬头看过来,然后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恭敬地垂头,“贺总早。”
云修嗯了一声,过去扫了一眼他桌上的文件,“朱峰来过没有?”
苏瑾摇头,从桌上抽出一张纸来,“这是朱峰之前给过我的备用案,说如果您对他的第一方案不满意就把这个交给您,不过既然要重新策划,您现在看看他备用案也好,估计新方案也会是差不多的思路。”
云修接过来,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点头笑道,“辛苦了,那你先忙,我进去了。”
“好的。”
云修进了屋把门关上,草草看了一遍那个备用案,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事。朱峰他们已经养成了通过苏瑾找自己的习惯,连备用案、签约合同都在他那里预留一份,这个人跟在自己身边难免会束手束脚,贺子漠也是冲着这个目的,让他暗中监视自己。万一这人还时不时查看一下自己的资金流动记录,那可就麻烦了。
云修坐回靠椅,低头看着那备用案半晌,然后目光慢慢移到桌上的台历上,心里暗想,看来,计划有必要提前了。
“朱峰,”电话没响两声那边就接起来,云修也不废话,直接说,“我这两天有事,大概要出差三天左右,你写好的策划案发我邮箱就好,等我回来大家再开个会。”
朱峰没多想,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老大,你要去哪儿啊?”
云修想了想,说道,“去外地谈一笔生意,谈成再说,就这样,辛苦你了。”
“哦了,客气啥,你放心吧!”
云修挂了电话,走到里屋把加锁的书柜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文件夹,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白纸黑字的投资书,厚厚的一沓,是郊西一处地皮的投资规划。这也是他刚得到的消息,腾凌地产最近正在融资投建郊西的一处项目,那片地皮条件过硬,依山傍水,腾凌打算把它和郊西的旅游区结合,做高档度假酒店,七星级标准,是个大项目,暂时取了个“碧水融天”的名字。这项目还在筹划阶段,融资这一步也才刚冒了个头,云修能知道这个消息也算巧合,那天他去工商局给云笙注册公司,接待他的那个人一看他的注册资金吓了一跳,没敢自己签,叫来了他们的一个小领导。那小领导姓张,来头不算小,是个副局长,一头地中海大腹便便,一看就是酒肉饭局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特别会扯皮。张局一看云修的派头,再看了眼他注册公司的性质,便笑吟吟地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地一小时内办完了所有手续,还交换了名片眯着那双一条缝似的豆丁眼笑着说,常联系。
云修之前就是在官场里混的,这人几个眼神他就心知肚明,到了晚上他主动请那张局吃了顿饭,二人一来二去便混成了地道的狼狈为奸。
张局说郊西那儿最近有动静,不少建筑公司和房产公司都盯着,他老人家仙儿似的掐指一算,没跑儿,绝对是腾凌把地皮抢到手。最后还真就让他说对了,云修也一直关注这个项目,腾凌刚把地拍下来,张局得了消息就赶忙联系了云修,天-朝有人就是好办事儿,云修知道他的意思,可却打了另一个主意。
搭上腾凌的老总接手这个项目的建设工作,那是小活儿,投了钱和腾凌荣辱与共,那才是真正的分羹,云修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把DREAMER的账务查了个底,再加上能查到的贺子漠的所有积蓄,把流动的隐形资产都抽出来,加在一起能腾出个三四亿,他算了一下“碧水融天”的融资计划,这些钱全投进去,就算不是最大的股东,至少也能排进前十,和腾凌的这笔买卖做成了,之后还能有更多的投资机会,这样一来他既能把这些钱转移了,还能让钱生钱,怎么看都是一个划算的生意。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虽然有点冒险,但还算靠谱,毕竟腾凌是地产业的翘楚,项目有保证,这些钱打水漂儿的几率很小。
云修又细细翻过手里的投资计划书,这是他前段时间委托一个风投公司做的规划,他越看越觉得可行。融资的消息还没有外露,自己现在过去谈判,成功的几率很大。这么想着,云修把投资书收好,然后取了早就拟好的合同书,便锁好柜子走出了里间。
一整天把公司的事情交代处理得差不多,云修腾出来了三天时间,当老大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和任何人报备自己的去处,云修心情不错,下班的时候看到苏瑾还颇为亲切地打了个招呼,“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正收拾东西的苏瑾愣了一下,犹豫着说了声是,就看着男人噙着笑慢悠悠地走远了。
苏瑾正愣神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身一看是杨俊宁,男人也正盯着云修渐远的背影,半晌才回头说道,“朱峰的策划案写完了没?”
苏瑾摇头,“还没有,怎么也要两天吧。”
杨俊宁看看他桌上的一堆备份文件,说道,“这种初稿一般只会给子漠一个人看,不过好在他以前交代过,朱峰他们都会给你抄送一份,你拿到策划案第一时间给你家里那个贺子漠看看,看他怎么说。”
苏瑾抬头看他,抿了下唇说,“你……还不是很相信他的话,是吗?”
“八成信,”杨俊宁低头,手指敲了敲桌沿,“我还是想谨慎一些,你先盯着他就好。”
苏瑾沉默一会儿,点点头。
“这个云修……任由贺子扬去莱奥,还以此为理由重新策划一个新方案,你觉得他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目的?”
苏瑾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说,“我问过子漠,他说暂时也看不出来,让我们静观其变。”
“……”杨俊宁抬眼看着云修离开的方向,半晌才说,“总之还是看紧一点,这个人不简单,我总觉得……他不仅仅只是想坐稳这个位置。”
苏瑾嗯了一声,“先不要轻举妄动吧,反正任由他怎么折腾,只要子漠变回来,一切就结束了。”
“嗯,说起来,”杨俊宁像是还有些难以置信,“真的有那样的灵媒师?子漠找得如何了?”
苏瑾笑了笑,说道,“有了些新线索,之前在美国的亚特兰大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后来那个发疯的人又恢复正常,应该就是灵媒师把他的灵魂治好了,有个消息说那发疯的家伙是3K党的一员,说明那人在亚特兰大活动过,而且至少,接触过美国的3K党,可以确定的是,那人是一个黑发黑眼的中国人,这样范围就缩小多了。”
杨俊宁听完不由叹道,“这么详细的情报?看来我可以信九成了。”
“……他就是子漠。”苏瑾无奈地说。
杨俊宁笑笑,摆摆手,“你都陷进去了,我再不清醒一些可不得了,行了,那就这样吧,”他不再多说,边走边笑道,“早点回去吧,有人在等你。”
苏瑾脸上一红,微微眯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
贺子扬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俩眼珠子瞪着墙上的挂钟,心里头砰砰直跳。
快了快了,那人快下班回家了。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让自己尽量从容淡定。
可脑子还是乱成了麦旋风,智商都快成了奥利奥,碎成了渣渣。
好吧,冷静一点贺子扬,你可是得了老美创造发明奖的首个中国人,你可是学术界那群眼镜宅男心目中的大神,你可是贺子扬啊贺子扬,不要这么怂,清醒一点。
不过就是ABC三个选项的单选题,骗局OR精神分裂OR……灵魂穿越……罢了。
贺子扬觉得自己绝对是疯了,克洛斯那种不靠谱的家伙,讲堂里被教授公然评断为疯子的男人……自己难道真的要相信他?可不得不承认,那家伙虽然疯狂,但的确是他承认的少数几个当之无愧的天才之一。
姑且相信他好了,那贺子漠……不,那、那个男人,到底是贺子漠本尊在骗自己,还是分裂出来了一个温柔体贴的人格,还是……压根儿就是另一个人?
贺子扬越想越觉得惊悚,正当他快被这个命题搞崩溃了的时候,门锁咔哒一响,让他整个思维瞬间凝滞,半晌瞪大了眼睛惊慌地看向门口走进来的人。
哦,进来的是两个人。
云修一进门就看到贺子扬见鬼了似的瞪着自己,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啥也没有,这孩子咋吓成这样了?他疑惑地脱了鞋进屋,回头招呼另一个人,“大夫,就这孩子,你给看看他的胳膊。”
那是个老医生,是云修花了大价钱从中心医院请来的,贺子扬死活不肯去医院,他也不忍心逼他,只好把医生搬过来了,“子扬,过来,给医生看看。”
贺子扬还是傻不愣登地坐着,那医生还挺好说话,自己笑呵呵过去了,端着他胳膊看了一会儿,回头跟云修说,“这是烫的吧,不严重,我给你写点儿药,吃两天,按时抹药,很快就好了。”
说着就大笔一挥写好了药方,鬼画符似的,也看不懂写了啥,云修接过来把老医生扶起来,笑道,“麻烦您了,那我送您回去吧,顺便回医院开药。”
从头到尾,贺子扬一句话都没有,只一双眼睛黏在云修身上,嘴唇抿得死紧。云修觉着这孩子中邪了似的,当着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没来得及跟他多说几句话。等把老医生送回医院,又把那些药买回来,他经过了一家面馆闻着味道不错,就进去买了两碗面和几个小菜出来,满载而归。
等到了家,贺子扬还是那个姿势一动没动,只是眼睛没瞪那么大了,反倒是探究的视线直勾勾瞅着自己,成功把云修看毛了,他犹豫着走过去对贺子扬摆摆手,“你这是把我当化学试剂呢?研究上了?”
贺子扬瞅瞅他,又瞅瞅他手上的药和面,半晌终于蹦出个屁来,“……你回来了啊?”
“……”云修抽了抽嘴角,把东西放在桌上,哭笑不得,“你这是没睡醒呢?”
贺子扬是在研究自己能不能用肉眼上来区分出分裂的人格和穿来的灵魂,可实践证明,自己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快疯了。他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餐桌边,看到云修买了的面,瞬间又僵硬了。
鸡丝肉酱面。
贺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他贺子扬鸡肉过敏,这个过敏源很奇葩,一般人不知道,他也从来没往外说。贺子漠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过去相处的日子里,那人点菜一向不点带鸡肉的东西,自己还傻傻觉得对方体贴,想来不过都是做戏罢了。
可现在……这一撮鸡丝简直就是在往他混乱的脑袋里丢原子弹,更蒙了。
不管是精神分裂还是灵魂穿越,都……都太特么扯淡了好吗!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盯着云修温润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心口忽然一跳,他尴尬地回过神,咳了一下,板着脸冷声道,“我鸡肉过敏。”
云修愣了下,但很快掩饰了惊讶,只轻声哦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忘了。”
贺子扬感到一道响雷劈在了脑袋顶上。
人格分裂的话……那是记忆也完全不一样了吧?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可这人现在的反应……忘了?骗三岁小孩儿吗!
ABC的正确答案呼之欲出,贺子扬感到头顶一盆冷水哗啦啦流下来,冻得他一哆嗦,而眼前的男人浑然不觉,只走进厨房回头对他笑道,“那我给你做点别的,想吃什么吗?”
从醒来到现在所有的回忆忽然蜂拥而至,男人近乎宠溺的疼惜神情突然历历在目,他忽然想到在医院,这人每天每天坐在自己床边微笑着哄自己,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包容自己的无理取闹,低低的嗓音带些无奈似的温柔叫他,子扬,子扬。
他在医院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一天一束郁金香打理好了摆在他窗前。
他替他抵挡了警方的盘查,撤消了起诉,把一切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容忍了他的愤怒、痛恨,他给他自由,关心他,疼惜他,像一个真正的哥哥,给了他最好的保护。
“子扬,你恨错人了,我不是你的仇人,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利用你,欺骗你,伤害你的人,子扬,我再不是以前的贺子漠。”
心跳突然猛地颤动,他愣愣看着眼前男人有些疑惑却仍是耐心等他回话的表情,他感到被眼前人细细照顾好的手臂,忽然莫名其妙地发起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