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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回校考试(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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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一路低着头,两手插在裤兜里,脚步缓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在经过孟阳的身边,也没有停下来,孟阳轻轻地叫住了他:“乐山,你考得怎么样?”孟阳尽量让自己的语义轻松一些。
乐山一怔,仿佛昔日的时光重新回到眼前,他不答反问:“你呢?”
“马马虎虎。”孟阳抿着唇笑。
这是她自谦的说法,因为她眼角眉梢的自信怎么挡也挡不住,“你一直都很聪明,这些课程对于你来说,自学和上课没什么两样,以前你在学校虽然上课,可你为了勤工奖学,虽然人到教室,估计也是跟周公下棋的时候多。”
孟阳一怔,朝夕相处,学校里的同学,相处在一起的日子单纯而久远,他还是了解她的学习的一套方法,“乐山,你近来好吗?实习工作还习惯不?”
乐山有点茫然地抬头看向她,在她的脸上巡视了半刻,最后才皱着眉头问:“你怎么跟那些嘿社会的人混在一起了,还有那些卖影的小姐,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人?你不像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啊?”
孟阳一怔,她可以漠视其他任何人对她的看法,无动于衷,因为那些都是陌生人,他们如何看待是他们的事,与她有何干系,可乐山是她的朋友!听到他这样质问时,孟阳如鱼刺鲠喉,想起往日天真无邪快乐无忧的日子,两人落魄困难的时候,如两只冬日的小老鼠,互相取暖鼓励,当然,那时偶尔也会有美丽的郭静,虽然清苦,可一切都是那样恬静美好。
想解释的话半天都找不到出口点,最后只能沉默以对,因为有时候,孟阳对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都茫然到不知所以然,没能说服自己,又如何能解析清楚说服别人呢?
犀利的北风刮得眼睛酸涩,她趁现在还没有狼狈到没有回旋的余地,赶忙从口袋中掏出早就用信封装好的钱,递给他,“这是借你的钱,谢谢你前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说完,也不敢直视乐山炯炯地探究目光,低着头一个劲地盯着脚尖的落叶,似乎要看出一个窟窿来。
乐山看了眼低垂着眼帘的孟阳,嘴角抿得更紧,像赌气一样用力地抓过信封,打开往里一看,咬着牙说:“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你往温叔家里寄的东西也价格不菲,孟阳,你到底哪来的钱?”
乐山高分贝的怒吼,并没有引来其他人的侧目,周围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没人关注他们这吵架式的谈话,今天是个阴天,现在竟应景地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孟阳捋了捋前额被雨水浸湿的短发,想起她给温叔钱时,被追得满院子暴打,孟阳又不敢真的还手,无奈之下只能以快递的形式,寄给温叔一些东西,以表心意,如今想来,嘴边泛起了苦笑内心却是甜的。
乐山年轻气盛,沉不住气,见孟阳一个劲地沉默,心中恼火放出狠话:“孟阳,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你就告诉我,你究竟在干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
告诉他,如何说?运送毒平得来的?还是替人坐罪顶包而来,如今想来,之前对郭静的痛恨现在对比于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上不了台面,小巫见大巫了。
“你怎么变了这么多?你还是以前的孟阳吗?”乐山气急败坏。
是啊,我还是以前的孟阳吗?孟阳在内心也是这样自己问自己。
对面旧迹斑驳的教学楼,这栋因年代久远失修的旧建筑,在细雨中显得更加的陈旧落魄,孟阳幽幽地说出:“我就是把你当朋友,才不愿告诉你那么多,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期望你能明白的那一天,能早些时候到来。”没有强词夺理,没有能言善辩,她只不过是悠悠地说完,便决绝地转身离开,脚步之大,夹杂着凌乱,往学校门口逃也似地快步走去。
她这个样子,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得跳脚急红了双眼也没能想出个办法来,只能抓皱了手中的信封,挠着脑袋干着急,怪不得蒋主任曾提醒过他,叫他多训练克制一下,遇事需沉稳,应对事情需冷静,不知孟阳哪来的勇气和底气,就这么笃定自己以后会明白?这个狼心狗肺的臭丫头!
她都不把你当朋友了,乐山你还操个啥心啊?乐山挫败地蹲在走廊边上,不过待他慢慢冷静下来,想起今天孟阳穿的依旧是她去年冬天唯一的一件旧棉衣,乐山迷惑地沉了沉,仰头看向前方一颗随风落叶的大榕树,滨城的冬天还是会绿树常青,特别是这种大小叶榕,不畏惧冬季的寒冷,依旧生机勃勃,蒙蒙的冬雨越下越密,乐山站起来,抖掉飘落在身上的细小雨珠,大步地朝校门口方向而去。
自从那天之后,乐山就再也不找孟阳,似是有意,两人均避开这个解不开的话题,专心考试,等考完所有的科目后,孟阳再寻乐山已不见他的踪影,虽然知道他家和实习的地方,不过这样也好,孟阳分身乏术,尚来不及处理这些恼人的情绪,七哥就已经回来了。
阿豹一见到孟阳出现在敦煌的门口,忙小步跑过来,弯着眼笑嘻嘻地说:“孟阳,你可回来了,七哥今天一回来就找你,我说你回学校考试了,七哥等你有一会了,你赶紧上去吧!”说着打了好几个往上请的手势,热情得怪异。
孟阳并不纠正豹哥,她的考试已经结束,今天自个只是独自出去走走,来到七哥的办公室,敲门进来,一股带着怡人香味的暖气迎面扑来,孟阳深深地吸了一口这香喷喷暖洋洋的气息,意在赶走身上的寒意,吸了吸鼻子,轻声问:“七哥,你找我?”
两颊红扑扑的孟阳,夹带着一股冷风,旋风似地出现在面前,七哥笑了笑,客气地指着沙发:“坐,坐着说。”
孟阳有点受宠若惊,咧了咧嘴,依旧在他的办公桌前站得笔直,犹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进来,他也是这样招呼自己坐的,她是一朝被蛇咬,怕了。
七哥见她如此,也不强求,从抽屉中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递到她面前:“给,这是之前答应给你的报酬,谢谢你的配合。”
孟阳双手接过钞票,放在离自己最近的桌前,依旧双手交叉在身后,笑了笑:“谢谢七哥。”
七哥撑着眼,心中嘀咕:怎么就光一个谢字就完了,无趣!他用食指撑着脸颊看了孟阳几秒,一抹坏笑在他嘴角滑过,七哥站了起来,走到孟阳的面前,很认真深沉地说:“孟阳,你以后就跟了我,可好?”声音低沉暧昧。
初闻这话,孟阳真想掏掏自己的耳朵,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抬眼看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嘴角无规则地抽了几下,也很认真严肃地说:“我卖艺不卖身。”你也无须以身相许。
腹诽的话他自是听不到,可她严肃呆板的样子,却是够滑稽的了,七哥一个嗤笑出声,终于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了有好一会儿后,才弯着好看的眼睛问:“孟阳,你有香香的风情?百合的冷艳?还是玫瑰的热情?”
孟阳咽了口吐沫,好不容易才从他“花枝乱颤”的笑容中缓过劲来,老实艰难地摇头。
七哥止住了笑,绕过桌子,走到她跟前,把脸凑得极近,近到孟阳几乎能闻到他脸上剃须水的味道,七哥用鼻子嗅了嗅她前额的头发,低低地说:“都没有是不是,那你觉得我会看上你吗?”
孟阳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修长有力的双手已环上她的腰际,这才发现,他真的好高,自己的净身高有168,平时看七哥身材修长,此刻站得近,才发现自己眼睛只能刚看到他的下巴,要推开吗?
正犹豫间,七哥猛地用力把她搂向自己,害得孟阳的鼻子刚好撞到他的下巴,一时间,一股酸痛袭上鼻头,孟阳只能屏住呼吸,才能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挥出去的手却被他截住,双双反剪在身后,失去了先机,再反抗就要玉石俱焚了。
两人贴合得毫无缝隙,孟阳感官敏锐,七哥只穿了一件衬衣,她能感觉出他身上的热度,刹那间,一团火一样的暖流自心间扩散,流走于四肢百骸,手脚趋向于麻木酸软,就好比荡然于春光明媚的天地间。
“这么紧张?这又不是第一次抱你,嗯?还记得上次你是怎么抱我的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低沉沙哑的靡靡之音,在孟阳的耳边响着。
心中一激灵,兜头一盆冷水,才让她警醒,这怪异的腔调,戏谑的表情,玩笑的眼神,止不住了起了一身又一身鸡皮疙瘩,他是花堆里出来的男人,本来就长得祸国殃民,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手段花样他不知道,不会?孟阳在他的眼中,估计跟一雏鸟似的,今天猎人心情好,逗着玩儿呢!
“是啊,你想重复哪一天晚上的回忆,我极力配合。”以牙还牙!
七哥眉一挑,似想到了什么,头一扬,在看到孟阳眼中笃定的笑意后,手部传来她腰际用力前肌肉扩展有力的收缩,七哥反映迅速,不得不向后退,放开她双手。
孟阳头部的动作是虚的,连抬腿顶向他的动作也是虚的,孟阳双手得了自由,现在要再占她的便宜恐怕不易。
见孟阳挣开并退离自己一步之远,七哥恼哼了一声:“你!”
不过,她虽然胜利逃离自己地钳制,可连耳根子都红了,不禁换了一副心情,“你这小姑娘,什么不好学,尽学别人耍流氓,尽使坏。”果真被他猜中。
什么小姑娘?什么耍流氓?明明是他先耍的无赖,还要反咬她一口,无耻!
孟阳懒得跟他辩解,快速地说:“七哥,没事我先出去了。”说完大步向门口走去,可没走两步又折返了回来,拿了桌上的钞票这才飞快地飘向门口。
“等等。”
手已经放在门把上,量他也不会怎么样,孟阳回头。
七哥好笑地看着她:“你以后跟张虎一样,跟着我就行了,场里的工作就先不要做了。”
孟阳一愣,应道:“知道了。”这算不算是成为他身边正式的随从?
关门的瞬间,一股快乐从七哥的胸间溢出,让他真想大笑几声,看来,捉弄她给自己带来的快乐远远超出了想象,快乐?一个女人?这,是好还是不好?笑意瞬间消失,一股阴霾重新笼罩了过来。
孟阳一路小跑回宿舍,关上门后,没有进屋,只依靠在门后,看着手中厚厚的一沓钞票,一手按在胸口,依然能感觉到自己随时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她一边安抚地拍拍胸脯,一边喃喃自语:“是的,这么多钱,我太激动了,太高兴了,太狂喜了,才会这样心跳得飞快。”
进屋后,床头柜上,一个折叠成长条的黑色丝质物品静静地躺在上面,那是七哥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时不小心遗留下来的,估计是他把领带取了下来后随意塞到裤兜里,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物归原主,他也不问,这种东西,还是亲手交还给他比较好,叫人转交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把领带放进抽屉,孟阳躺在床上,望着空无一物雪白的天花板,怔怔地发呆。
春节前后的敦煌,依然热闹,来消费的权贵富豪们趁着节日大肆请客聚会,香香姐忙到笑得脸都抽筋了,小姐们大都是外乡人,可也没有谁要回家过年,只是快过年的时候,给家里汇钱的次数频繁了。
玫瑰的台湾富商虽然回了台湾,可是礼物和电话依旧源源不断,时不时见到她时,总能拉着自己嘀嘀咕咕地说上半天,字里行间,孟阳是听出了她的情谊和快乐的;听说一个海归的大学老师正在追求百合,而且百合也没有拒绝,这让孟阳在这个各种欲望交错,赤裸横流的小圈子里,首次对这些遭人非议,从事色情服务的小姐们,有了更深一些的认识。
因上次伏击事情后,七哥着实乖了一段时间,香港出差回来后就一直呆在敦煌或是幻城,可年关将近,再不应酬也不可能通通回绝得了,最近七哥频繁外出,听说那件事已经搞定,潜在的威胁没了,七哥一刻也呆不住,带着孟阳或张虎几乎天天晚上都赴饭局,期间,七哥的大哥和二哥回来过一次,没有见那个浩哥,不过这次来,带着一个金眼碧发的老外,不知他们在商量什么,除了阿豹谁都不让跟着,搞得神神秘秘的。
每次见七哥,都能瞧到他嘴角含着戏谑的笑,孟阳没有闲情理会,只是公事公办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可七哥并没有就此罢休,对调戏作弄她似乎上了瘾,再怎么防犯都没有,一个无理,一个一本正经,可想而知。
比如说,在封闭的车厢内无赖地抽烟,对着她的方向猛吐烟雾,孟阳无语只能打开车窗,让春天的寒风肆虐地进来;要么就是有意无意地凑到她的面前,连打几个酒嗝,熏得不行;更过分的是,借着酒劲耍酒疯,说自己醉了拉着她,无耻到整个身体都要挂在她的肩膀上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