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对不起》侏胥

19、秘密传闻

　　孟阳脸上的伤肿已经消掉大半，额前的刘海把伤口盖住，只要小心别人是看不出来的，孟阳拿着写好的请假单，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班主任浏览了一下大致内容，在后面批复了自己的意见，最后柔声说：“不要太过担心，如果情况允许，最好能在考期前回来，实在不行的话再申请缓考。”
　　因为是胡编乱造，孟阳怕面上的悲切担忧之情表现得不真实，又怕班主任因上回的事为难她，只一个劲地点头，默默地低着头站在那，不过几分钟，班主任从系主任办公室里出来，把请假单交还给她，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同意”两个字后，孟阳轻轻地舒了口气，孟阳还计划着找乐山，跟他告别，想着以后怕是不能也不愿经常与他联系了。

　　前面的路，未知，一片茫然，心中明白，也许，这是一次生死未卜的旅程。
　　从温叔那回来，匆匆地吃了饭，补了个觉，收拾好简单的衣物，孟阳提着行李往敦煌的方向去。
　　心中还残留着从温叔家出来时的惆怅，老头虽然嘴上不说，可眼中含着担忧，她脸上的伤说明了一切，温叔也没有逼问她，只是叮咛，叫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师门，忘了他这个师傅，孟阳什么也没说，只埋头给老头打扫卫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代社会的人情感淡漠，对于师者，尊师重道的氛围越来越稀薄，可孟阳的心中，温叔的地位是别人无法取代的，他有着特殊的含义。
　　之前来过敦煌几次，可那都是晚上，夜晚的敦煌霓虹彩灯闪烁，人声鼎沸，到处可见色彩斑斓，车水马龙，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可此刻，在孟阳看来，偌大的敦煌因白天休顿，黑黝沉静得像一座古城堡，长期的昼伏夜出，得不到阳光的充分照射和空气对流，白日冷气不足的敦煌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味道，这种味道不太好闻，是长期的烟熏味和空气清洗剂混合的味道，踩着厚实的地毯，孟阳静静地跟着昨晚送她回去的小伟，直上顶楼。

　　七哥的办公室外，呵欠连天的阿豹漫不经心地伸着懒腰，突然瞥见从电梯出来的孟阳，嘿地吓了一跳，瞌睡虫全部跑掉，狐疑地皱着眉头，一脸地不悦，问：“她怎么在这？”阿豹昨晚跟七哥分开后，直到现在才回敦煌，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而今也没有见过七哥。
　　小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他只是按照七哥的吩咐做事，并不清楚七哥和孟阳昨晚说了什么，达成什么协议，七哥叫他送孟阳回学校的时候，他也很诧异。
　　阿豹瞪了小伟一眼，意思是你不知道干毛把她给领进来？小伟很无辜地看着他。阿豹直觉孟阳进来就没什么好事，她就是他的克星，比如说，自始至终，一遇到这女人的事，他的运气就差到了极点。
　　孟阳静静地看着阿豹，神色自然地等待着她的新老板发话。等阿豹从七哥的办公室出来，他的表情比刚刚还要像见到鬼，一副不敢相信地瞪着孟阳，只想瞧出她是不是有个三头六臂，让事情来了个180度的转变，本来内心还奢求着，要是能狠狠地教训一顿这嚣张的丫头，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事，结果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和自己一起共事的“同事”，这鬼丫头这么狂妄，这不是给自个找事添堵吗？只恨昨晚那棍敲轻了，没把她给敲傻掉。
　　臆想归臆想，善于见风使舵的阿豹立马换上一副笑脸，两眼笑眯眯地说：“孟小姐，这边请，我先带你到宿舍安顿下来，再带你到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热情客气的表情因是勉强，便笑得有点不自然，阴阳怪气的。
　　孟阳淡淡一笑：“谢谢豹哥，豹哥还是叫我孟阳吧。”
　　阿豹对孟阳的称呼似乎很满意，态度也缓和了一些，一路上指指点点，甚是友好。

　　电梯在九楼停了下来，这一层可能是员工集体宿舍，在楼道里，孟阳见到了许多妙龄女孩，从敞开的房门，可以看到，有的在嬉闹，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化妆，还有的在睡觉，见到孟阳一行人走进来，便停了下来好奇地张望，遇到胆大的，还会嗲声嗲气地上前叫道：“豹哥好。”
　　阿豹像那么回事，对叫他的莺莺燕燕们，均笑着点头答应，偶尔还调戏一两句，惹得美女们嘻嘻哈哈地笑着跑开，这让人都忍不住想窃笑，他们一行人像误入花丛，一路分花拂柳。
　　不过，大多数女孩的目光，都是落在阿豹身后的小伟身上的，小伟长得俊朗，熊背猿臂，此时受到众多异性瞩目的他，仍旧一脸严肃，可也掩盖不了发红的脸颊，孟阳看着新鲜，心中莞尔，面上还是淡淡的表情。
　　女孩们也在偷偷地打量孟阳，猜测她的身份，模样清秀的孟阳，身材高挑，举止大方有度，眼角眉间一股英气，可惜，陈旧的球鞋和运动裤，外加宽松的运动上衣，像晨练或要跳广场舞的打扮，这身穿着给她减分不少，掩盖了她身上不凡的气质，在以时尚性感为出位的众小姐眼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异常的土气，再者，如果不是孟阳皮肤还算白，留有鬓角刘海的短发，咋一看下去，倒像个假小子。
　　而孟阳看她们，从她们的举止言谈和穿着打扮上，已猜测出她们的职业，眼中多了一些沉思，连带着脚步也沉重了起来。

　　这时，一个皮肤异常白皙，气质冷清的女孩向他们这边走来，阿豹见到她，笑嘻嘻地问：“百合，香香姐在吗？”语气甚是讨好，香香姐？昨晚的记忆犹新，应该是孟阳昨晚见到的风情女人。
　　叫百合的女孩停了下来，睨了阿豹一眼，看到孟阳时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冷清，抬了抬下巴，问：“你找香香姐什么事？”态度冷凝高傲，一如她的名字，而且，百合没有叫“豹哥”，这是孟阳到这一层来遇到的第一个特殊。
　　百合言语冷淡，没有那些女孩的热络，可阿豹也没有生气，只是把孟阳住宿的事简略地告诉她，百合听了，本来看向远处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孟阳的身上，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
　　感受到她的目光，孟阳嘴角微微上扬，坦然接受这个气质清冷高傲的女人目光的注视。
　　片刻后，百合什么也没说，带着阿豹孟阳到房号为909的房门前，停了下来，轻轻地敲了门。
　　里面传来了一声“谁啊？”，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有着宽阔的五官，丰满高挑，女孩还穿着睡衣，不知道门外站了这么多人，一时怔住，待反应过来，口中低呼，继而慌忙地跑回房，一边找衣服一边骂道：“死百合，这么多人也不提前说一声，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小妮子。”倒是奇怪，她大可把门重新关上，直至她找了外套披上，重新出来，门一直都是大敞着的。
　　百合完全没有理会女孩地怒骂，淡淡地说：“玫瑰，这是你新来的室友，以后她就跟你住一块了。”女孩叫玫瑰，看来，这些都是她们所谓的“艺名”，并没有用真名。
　　孟阳向百合道谢，百合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踩着她七寸高跟鞋离开了，阿豹一直在她身后殷勤地赔笑。
　　百合离开后，阿豹跟披着外套的玫瑰开了两句玩笑，便也离开，走之前，交代孟阳晚上七点到办公室找他，孟阳点头应承。
　　阿豹和小伟走的时候，又在花堆中激起不小的浪花，在这个宿舍区，大部分的女孩不是吊带短裤就是睡裙，现在已经是下午四五点，看来这些都是晚间工作者的特征，现在还没到工作时间，大家穿着都很随意，或着真的是刚醒来不久。

　　玫瑰有别于冷淡的百合，热情周到地把孟阳迎进房里，并详细地告诉孟阳房内的设施及她的床位衣柜，所谓的宿舍就是酒店的标间，不同的是带了一个阳台，有员工食堂，管一日三餐，孟阳看了一下屋内的摆设和阳台外的风景，这样的住宿条件，还是出乎意料的好。
　　不过，孟阳在看到“霸占”了两个衣橱的衣服时，还是有点目瞪口呆，玫瑰一边忙着往外抱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一边好奇地打听孟阳的情况。
　　能说的不能说的孟阳都言简意赅，结果玫瑰问几句，才能得到她一句的回答，玫瑰也不介意，她有种识趣和知进退的大度，在孟阳看来，这个与她年龄相当的女人个性开朗，甚至有点直爽，一如她的艺名，给人一种热情奔放的感觉，她五官并不美艳，大鼻子大眼睛大嘴巴的，好在这些大堆在一张大圆脸上，很协调，让人看了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后来得知她是北方人，怪不得个子这么高挑，孟阳的身高在南方是少有的高大，在玫瑰面前，也并不突兀。
　　孟阳没什么可收拾，离饭点还早，寒喧几句后，孟阳向她打听：“玫瑰，刚刚那个百合是这里的领导？”
　　玫瑰正在洗脸，从毛巾中露出一副不以为然表情：“切，什么领导，这里的头是香香姐，敦煌里凡是母的都归她管，百合性格孤傲，对谁都不屑一顾，香香姐就是看上了她这一点，让她做了个副手，平时她不在的时候，帮着处理事情，真正的大姐大还是香香姐。”
　　孟阳脑中浮现了昨晚在顶楼见到的那个女人的样貌，犀利中带着温婉优雅，是个处处透着故事的女人。
　　孟阳把屋内的桌子椅子擦了一遍，因地板上铺了地毯，只能等搞卫生的阿姨上班后用吸尘器打扫，她向玫瑰打听七哥的信息，她以后工作的直接领导是七哥，这个她不了解，时而邪魅时而不羁的怪异男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玫瑰正对着镜子化妆，她穿着一件低胸紧身的红裙子，勾勒出她丰满火爆的身材，正撅着屁股一边刷着眼睫毛一边跟孟阳八卦，好像一听到七哥，立马来了精神，可能是睫毛刷得好，两眼放电：“七哥？啧啧，你不知道哦，我们的老板七哥是个年轻有为，帅爆了的男人，哇，他笑起来，简直就是要迷死人。”玫瑰对着镜子一个劲地犯花痴，孟阳在心里不停地擦汗。
　　玫瑰继续说：“唉，主要是他一直单着，不知有多少无知少女的心为他破碎，年纪轻轻，就拥有好几家夜总会、酒吧和饭店，滨城里的敦煌和幻城都是他的，幻城你知道吧？就是滨城里最大的星级饭店。”
　　孟阳点点头，怎能不知，想来那次的事情，对她来说是最窝囊最贪婪的一次，玫瑰往脸上扑了扑粉，在镜中端详了几下后，坐在自己的床上，喜滋滋地对孟阳八卦一些她所知道的传闻：“七哥原先不叫七哥。”孟阳挑眉侧头，玫瑰更是得意。
　　“是叫琪哥，王其的琪，这里的人发音不准，JQX不分的那种，叫着叫着就叫成七哥，不过他也没有纠正，好像也默认了这个称呼，大家就这么一直这样叫。”这种无聊的八卦，对她无益，孟阳心中有些失望。
　　玫瑰说得眉飞色舞，孟阳只静静地听着，忽然，玫瑰看了一下门口的方向，门是关着的，倾身靠了过来，附在孟阳耳边神秘地说：“听说七哥是一个高官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早年跟着那个高官一直到七哥出生都没能转正，那高官的老婆好像也知道他们母子，逢年过节，七哥都会到他父亲那边过节！不过七哥最讨厌别人问起他父亲的事，一问一个惨，准大发雷霆。”玫瑰扑闪着她的大眼睛，长睫毛，异常认真地斜睨着孟阳，一脸严肃。
　　孟阳诧异七哥的身世，看来光鲜的外表下也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觉得更奇怪的是，玫瑰与她初次见面，为什么跟她说老板这么多传闻，这些关乎个人名誉私事的传闻，如果不是她别有用心，那么这些就不是什么秘密，所谓的传闻已经是人尽皆知。
　　不过，知道这些对孟阳并没有坏处，即是传闻也有它的道理，起码知道一些他的禁忌，对她以后的工作有所帮助，至于玫瑰是个什么心思，日久总会见人心的。
　　玫瑰像没有看到孟阳脸上略有点不自然的表情，继续神秘兮兮地说：“七哥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我没有见过，不过我从见过的人那里得知，那女孩长得好漂亮的，皮肤白嫩得像剥了皮的鸡蛋，整个水灵灵的，七哥好像很喜欢这个女朋友，不过后来听说那女的背叛七哥，甩了他，投奔到七哥的死对头那里，豪哥，多喜夜总会的老板，哼，不知抢了我们多少生意，我们跟他们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你不知道哦，七哥那个气呀，整天脸都是黑的。”
　　玫瑰喋喋不休，表情夸张，孟阳无语地听着这些八卦，传闻一般都是夸大其词，事情的真相未必会如此。
　　后来孟阳又从玫瑰的口中得知，七哥的上面好像还有些神秘的大哥，像是生意伙伴，又更像□□性质的兄弟，孟阳暗暗记着这些，不管真假，总是一种信息的苗头，玫瑰说了那么多话，有些渴了，拿了一瓶果汁喝了起来，孟阳观察了一下她，动作神情都没有异样，这个女孩，应该是那种心中藏不住事，特能说的主。
　　可孟阳不知道，有一种缘分叫眼缘，玫瑰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工作，最擅长的就是识人看货，孟阳年纪不大，面相清淡，话不多，在玫瑰看来，她就是个可以说话，却不会到处乱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