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預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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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預知
「我說啊、妳真的要回孫吳麼？」
在解決完那些腦袋有事的山賊過後，很快的、各軍勢也因為同盟之約已經趨近定案，開始著手準備要動身回城，不意外的話，將會在隔日便啟程回去。
知道入夜之約沒戲，李典蹲坐在康嘉倩身旁，與她一塊眺望著潺潺小河，蓬鬆的頭髮隨風輕晃。他一手撐著下顎，另一手擱在膝上，臉上笑容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濃濃陰鬱。
「曼成大人？」
「妳也知道的，我直覺一向很強……當時也沒能把那些事說清楚。」充斥在心臟的鬱悶感讓李典感到一陣難受，他真切不想讓康嘉倩回去孫吳，彷彿這一回去只會坐實他的預感，悶得他喘不過氣：「回去孫吳……可能會有很糟糕的事等著妳喔？」
「我……不是不相信曼成大人的直覺……」康嘉倩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搖了搖頭，小小聲的低喃道：「孫吳的大家就像家人一樣照顧我，在我沒有任何依靠、茫然不安的時候，是孫吳收留接納了我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越說，腦海裡就浮現出往日時光，時至今日康嘉倩還覺得有些不真切，可是那些回憶、那些經歷卻是深深刻印在內心：「在戰場上時也是……大家沒有丟下我，就算我很胡來也是，會好好的訓斥我、讓我知道錯在哪裡，然後教導我該怎麼繼續向前、教導我該怎麼照顧自己……」
「有好多好多事……以前沒能夠被家人重視的事，孫吳的大家……都做到了呢。」回憶到這康嘉倩不自覺地瞇起眉眼，萬分感慨地揚起笑容。
「對我來說……孫吳就是我的家，是唯一的、可以讓我安心回去的家。」
「是嘛……」
「我、我我我好像有點、自顧自的說得太多了……」發覺自己似乎講出了不少心裡話，窘迫感讓康嘉倩連忙撇開視線，伸手搔著早已染上一片嫣紅的臉頰。
「啊對了、話說回來……為什麼曼成大人會想要勸我啊？明明認識才這幾天？」想起一些矛盾之處，抬眼望向李典的康嘉倩皺眉歪頭，回憶至今的一切，於情於理似乎都沒有任何要素足以讓李典要來提醒自己這些事，對於一個認識沒幾天的人來說，這似乎有些熱情過頭。
「這個嘛——即使很荒謬，但我還是覺得把妳留下來會更好一些，至少、這是我直覺中最好的選擇。」
「我的預感沒有任何理由和道理可言，所以也毫無說服力，就算有了不祥的預感也無法阻止對方，就像是現在我阻止不了妳一樣……」說到這李典尷尬地抓了抓腦袋，有些不知所措的挪開眼神。
「所以……我、啊……為什麼我總是解釋不清楚呢！」嘗試想把那份感覺組織成言語，但幾番思慮下來還是拿捏不到適當的說詞。對此李典懊惱的用力揉亂自兒頭髮，像是企圖將自己滿臉鬱悶給驅散，別讓康嘉倩看他窘迫模樣。
無法明白自己的直覺為什麼會這樣喧囂、滿胸的躁動無法平息。對於這份焦慮和衝動李典也無法正確描述緣由，只知道這一切都是在看見康嘉倩稚嫩臉龐，胸腔滿溢著這份躁悶。
眼前的女孩樸素、清秀，若笑起來就會將那雙小眼睛笑得彎彎。若要去評論她的模樣，實在算不上什麼足以令人一眼傾心的美人，在不乏國色天香的曹魏中不甚起眼。
可他為什麼——如此懷念這張容顏？為什麼會貪戀待其身旁的心緒？
「唔唔……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謝謝曼成大人的關心。」對於眼前這大男人腦袋裡在想什麼她猜不出來，但對方沒有惡意、也不像是要捉弄自己，她也只能點點頭，表示自己的理解。
「真是、好像無論如何都會拿妳沒辦法啊。」眼看康嘉倩的溫順，李典伸手搓揉眼前女孩的髮頂，蓬鬆柔軟的手感讓他有些愛不釋手，刻意的讓手在康嘉倩的頭頂上多停留一會，笑笑地凝望康嘉倩道：「有需要就來信告知吧，作為朋友那樣的。」
起身遠去的她、是記憶中的她，卻也不是那個記憶中的她。
這種說詞是很矛盾沒錯，李典也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腦袋出問題，即使眼睜睜看康嘉倩被抱上馬背、隨吳軍的軍勢逐漸遠去，腦海裡不斷浮現那些「回憶」並思考著自己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這件事李典並沒有向任何人說起，除了他總是奇準無比的預感，他曾經夢過康嘉倩。
雖然他本身也有過一些預知夢，可是夢見康嘉倩這件事是不太一樣的。在夢中的她身材高挑勻稱、一身赤色衣裙與赤靴，與自己是摯友亦是戰友，而兩人不屬於任何軍勢，而是攜手一起闖越戰場幹盡各種委託，自由且快意。
那、眼前這個不過及笄的嬌小女孩又會是誰呢？頂著與記憶中一樣的名字、神似至極的臉孔，卻一副不認得他的模樣。
這確實讓李典非常的挫敗，他多希望眼前人是夢裡反覆出現的那個人。
只是這樣子的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多麼荒謬啊！不過是一個太過真實、又反覆浮現在腦海裡的夢，自己幹嘛這般在意？若不是一向強烈的直覺卻要告訴他，錯過這次會後悔一輩子，李典也不會這般苦惱。
好幾次他都試圖放棄這個想法，這孩子現在可是孫吳的人，根本沒一個好理由和好的關鍵點讓她留下。知道自己這般執著於康嘉倩簡直是白費氣力，只要心裡頭沒那麼在意，他怎麼可能會希望康嘉倩能再稍微停留久一點，別那麼快就再次……離開他。
而這一次，她會再一次、走向別人的身邊。
啊啊啊啊、我在想些什麼啊！意識到自己這種想法的李典瘋狂撓抓頭髮，甚至開始嘲笑起自己，居然會為了一個夢、一個不真實的想法、一個比其他直覺更為不切實際的事，就這那時開口留她。
只要一想起用懵懂目光望著自己的康嘉倩，李典確信心裡還真希望康嘉倩的目光能一如記憶中那樣，帶著無奈還有點寵溺，溫潤的像塊上好墨玉。
隨著這樣康嘉倩離開後的日子增加，想把康嘉倩栓在身旁的貪婪也一點一滴加深。當李典發現不對勁的時候，腦海中竄出一道聲音，說著或許這一切都是不對勁的，無論是他的記憶、他的邪念、還是此時的康嘉倩都是。
世界，這個闖入腦中的詞彙有些新奇，但李典卻下意識到這是意指他所待的這片天地，他所在何處、所處何時，莫名的理解了這新奇詞彙。
「所以……這世界亂套了……這不是正確的時間？不是正確的世界？或許、全部的人都被困在這世界？」意識到這種想法時，李典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明亮、以前不曾意識到的矛盾被打破，思緒也在此時清晰明朗起來。
他嘗試跟別人訴說這天大矛盾，卻沒有人肯相信他。無論是誰，都說這不過是怪力亂神，一個個都嗤之以鼻，就連相當信任他的曹操也是、並沒有把這段話放在心上。
失落的李典悶坐在酒館，一口接一口灌著酒，企圖讓心底的鬱悶被酒水淋散，自暴自棄地開始胡思亂想。甚至在心裡冒出一句，或許康嘉倩根本不應該存在，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這種惡劣的想法讓李典猛然清醒，舉起的拳夾雜恐懼、猛力搥向胸口，這一拳不只是要喝止這種想法，更是斥責自己居然會興起這等惡毒意念。
他恐懼他的直覺——會是正確的。
與此同時，康嘉倩在郊區進行幫人尋物的委託，遭遇修道仙人——左慈。
只是康嘉倩滿臉警戒，全身緊繃、瞪著一語不發就朝自己降雷的左慈。搞什麼鬼啊！這個老爺爺一見到自己就放雷！康嘉倩與隨身的虎緩緩繞行，就像是猛虎在狩獵時等待發難機會，眼瞳緊盯對方一舉一動。
那是第一次康嘉倩除卻面對戰場之外，顯露出動真格的眼神。
「禍世！老夫早將妳驅逐無數次，還是不死心再次回到這世間作亂麼！」
「什麼跟什麼啊！」康嘉倩被指責得莫名其妙，她只是趁沒事出來接個委託賺外快啊？
「無論幾次、為了這天下百姓，老夫左慈必將妳驅逐！」
「我就只是出來做個委託賺錢啊！錯啥了嘛！」依舊是毫無解釋清楚的厲聲斥責，康嘉倩簡直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忍不住放聲抗議。
「休想狡辯！」
厲雷轟來，藉由訓練成果和身旁猛虎拉扯衣料，康嘉倩這才堪堪避過雷擊，這一連串的雷擊氣得康嘉倩脾氣也上來了。她很難生氣、已經是個很難很難跟誰認真生氣的性子了！這不是逼她發火嘛！
左慈？是那個左慈吧！康嘉倩真切氣狠了，難得她緊緊皺眉、在訓練與戰場之外的場合做出壓低身形、開掌如爪雌伏在地的姿態。閃過再次襲來的雷擊，與虎極具默契的配合彼此攻勢，康嘉倩確實讓左慈分神於身旁猛虎時惡狠狠地撞翻左慈。
一撞翻對方，自知力氣難敵成年男性的康嘉倩四肢著地向後退去，其行動姿態如虎緩行，上挑的眼神好似虎在緊盯獵物。
但康嘉倩毫無殺意，更多的是憤怒。
左慈不願多做糾纏，一起身便是劍指上挑，讓術符引著火向她燒去。
突如其來的火焰確實讓康嘉倩嚇得側身閃避直擊，揮掌拍去術符，染在手上的火溫度其實不高，康嘉倩迅速將手上沾染的殘焰往褲側一拍，殘焰頓時指剩餘燼飛花，火星盡滅。
「妖物！果然是妖物！」
「火焰的燒灼溫度原理是國中基本物理課啦！」康嘉倩氣呼呼地反駁左慈，她才不管眼前左慈到底有沒有聽懂，她只知道她氣壞了，指著左慈的鼻子一頓罵：「虧我還聽說左慈大人宅心仁厚不願百姓受苦，現在這是怎樣？我只是接個委託出來採藥草，禍世還是妖物什麼的、沒證據沒解釋就就放雷轟我！」
「就是你這種人才害其他修仙者、甚至是于吉大人都被波及！」
「要是過沒多久有修仙者被以怪力亂神擾亂民心判罪，你肯定少不了這個鍋！」
康嘉倩氣得要命，她大半天下來費心摘採的草藥毀上大半，她能有多少休假能出來接點委託賺外快啊？真是毀了假期！
聽康嘉倩這一頓罵，左慈本來還想有所駁斥，可是當康嘉倩提到于吉時，左慈頓時臉色一凝，日前觀星占卜、確實卜卦出于吉近期有一劫難。好歹和于吉相識許久，聽到康嘉倩這一提左慈也停下攻擊，瞇眼瞪視眼前少女。
「我要是真的有妖術那些，早就跟你在這荒郊野外對著轟了，哪裡還要閃閃躲躲用肉搏啊！莫名其妙！」
康嘉倩沒注意左慈已經暫且冷靜，還是浮躁年輕人的她氣得渾身發顫，身旁猛虎用大腦袋蹭她臂膀，張口舔拭做安撫。有猛虎吸引注意，康嘉倩伸手搭在猛虎的背上，從指間傳來的感觸與溫度讓她稍有平緩。
此時還能平復她情緒的，興許也只剩下身旁的虎了。
正因康嘉倩這番話確實說得有理，左慈雖是沒放下戒備意思，卻也比起方才冷靜許多轉而開口：「小姑娘，妳可有證據自己不是妖孽。」
「不然你要我怎麼證明啊？我又沒見過真正的妖物精怪！」康嘉倩這下真的要被氣笑了，這左慈不依不饒地到底想怎樣？她這會兒是東方版的被魔女狩獵嗎？
「那就別怪老夫一試了！」左慈厲聲一喝、左足向前踏出步法、劍指上天，從懷中掏出一張浮在半空的白色符紙，在符紙上虛畫幾筆，莫名點燃的符紙頓時直直朝康嘉倩射來。
破空聲打破寂靜，白羽利箭迅速射破符紙，本是對峙中的兩人順箭勢來源望去，看見再次挽弓搭箭的甘寧。
實際上甘寧並不清楚發生何事，遠遠就看到天上異雷頻頻，周遭農民慌慌不安、一個個求他了解原因，便領著幾名兵卒隨自己出城尋找雷源。哪知這一探得源頭就是康嘉倩和左慈僵持對峙，眼見左慈即將再向康嘉倩出手，當下毫無多想便是一箭發去。
驚覺有人打岔，定眼看清來人後方還跟有數名兵卒，形勢確實不宜久留，左慈憤憤不平的留下一句此事老夫定不罷休，很快便隨風化散消失於眾人眼前。
「幻柳！沒事麼？」
甘寧急急策馬到康嘉倩身旁，跳下馬背直朝康嘉倩奔去，他真搞不懂為什麼淨是有些災難全往康嘉倩身上招呼，但這次看來絕非康嘉倩調皮惹事。
康嘉倩疲憊的搖了搖頭，她隱約能感覺出左慈口中所說的一切，肯定跟張角所說的那些事有關連，但總覺得還缺了不少碎片才能把整個事情釐清楚。
她撿起了竹簍，在甘寧和其他士卒幫忙下盡快採完藥草，回程路上討論該怎麼回報農民那些異雷緣由。
「要解釋的話、那乾脆說雷公在懲戒壞人嘛！」
「啊？妳信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聽到康嘉倩這說詞，甘寧一手揣著韁繩，另一手將她摟上馬背，滿臉不可思議的瞅著她。發覺甘寧的目光，康嘉倩雙手抱著裝著草藥的竹簍，吃吃的笑了起來：「適當的信、有益自己的觀念，盲從迷信才會成為黃巾賊那樣啦！」
「說雷公懲戒壞人，對那些農民而言更有信服力，更能讓他們口耳相傳要是做了壞事會被雷劈。」
「讓民安分點、想幹壞事的人會怕，我們也樂得輕鬆嘛。」身為現代人的康嘉倩太清楚在古代人民對於神佛信仰是多麼崇敬，她明白只要使用得當，有點能力的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張角。但在適當的告誡下，確實能約束人民的思想和觀念。
只要用在為善的部分，那就還算能被接受吧？
康嘉倩垂下眼，回憶起曾經對自己也很好很好的小叔，自從事業失敗後，他信了神棍的話總是往神壇跑。險險散盡家財，還因為自己的父親勸他而大打出手。
那時候老家到處被貼了奇怪的符咒，小叔身上掛滿一串串金色的佛像。整個人都變得陰陽怪氣的……搬離老家到現在後、小叔的情況又如何了呢？是否脫離那些利用人心弱點的人了？
信仰這件事，若有心人拿來利用真是可怕呢……
輕則是破財；重則就像小叔那樣甚至連親人的話都聽不進去，更甚者——就會像張角那樣興起國亂吧。
望著遠處的夕陽，康嘉倩挪了挪屁股讓自己能貼在甘寧懷裡，還好甘寧不沉迷那些東西、也對自己很好，感受身後人的體溫，康嘉倩滿足地瞇起眼睛，期望這份安穩能再長久些。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預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