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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葬仪屋是他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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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立在城市一角,它破败地让人只想敬而远之。
一眼望去,满地的棺材杂乱无章地堆放在一起,骷髅,木牌散落了一地,木板上甚至还躺了一具膛肚大开的尸体,这就是内里的景致。
再往里走,能清楚地闻到腐败的味道,混合着血的气息。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死角,仅能站立的地方,有半掩的,有空荡荡的,也有合上的,都是棺材。
阴森,死寂。
突然,吱呀——
虽然细微,倒也是能辨认,是木板移动的声音!
可是,环顾四周,并没有可疑的动静。
恐怖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这里,诡异的寂静几欲让人崩溃。
似是还嫌不够,吱呀——声音更大,更清晰……就在身后!
入目的是一片黑色,黑色的长发,黑色的长布,他就直楞楞地半坐在棺材里,你能感觉他正在用那双或许只剩下两个洞的眼睛看着你,还一边发出“桀桀”的笑,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过来,然后用他枯骨般的手死死掐住你的脖子……
啪——
灯亮了,所有恐怖都在瞬间褪去。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棺材里外,一矮一高的两人正在大眼对小眼。
良久,后退一步,穿着讲究的眼睛男子先开口了:“在棺材里休息,老板好兴致。”
见自己吓人的把戏被戳穿,棺材里的人仍坐着没有出来,只那头长发被甩到了身后,露出惨白的半边脸和半边脸上的长疤,正是许久不见的葬仪屋。
“哦呀,原来是塞巴斯蒂安先生,真是稀客呢。”说着,他竟又从身后拿出了骨灰盒自顾自地啃起了曲奇,“说起来,您还欠小生一个笑话,那么您是专程来补的么?”
笑话……似是想起了什么,塞巴斯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
“呵呵,这次拜访其实是,物归原主。”说着,他侧开身子露出被遮挡的东西,那是一个……
“哦?”咀嚼的动作顿住,然后手一扬,骨灰盒就被扔到了一边,摩挲着下巴,葬仪屋笑,“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这里的尸体是不够多吗?更何况小生对幼儿的身体不感兴趣。”
闻言,塞巴斯蒂安面露遗憾,摇头道:“既然老板一定要拒绝的话,这孩子怕也只有曝尸荒野了。”说着就要抱起他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眼看就要走出大门。
“唔,等等。”葬仪屋叫住了他。
暗红的眸子划过一丝波动,塞巴斯蒂安应声而停,侧过身子看着他。
起身走近,惨白的唇咧起,葬仪屋尖细的声音带上了丝丝寒意:“尸体嘛,小生不缺这一个,自然也不多这一个,只是,你确定这是物归原主?”
对于葬仪屋的话塞巴斯只做了一个动作,把他抱着的孩子送到了男人怀里,然后退开。
“他总要在值得的地方,老板的话,他一定会喜欢的。”
须庾,再感受不到其它气息,葬仪屋忽而笑开了:“啊,笑话,被他逃掉了。”
芜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被人注视是一件如此糟糕的事情。
曾几何时,他站在街头,懵懂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迎面走来,然后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那之后的无数个日夜,他都站在那里,直到被冰冷的现实麻木。
而现在,他倒情愿回到那种麻木。
他真的不是煽情,也没有矫情,没有谁愿意被一只变态用着“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
撇嘴,芜垂下眼有气无力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软软的童音,奶声奶气的。
你没听错,这是他的声音。
对于这点,他已经无力吐槽了,正所谓口腹之欲,他现在只想填饱自己的肚子。
很快,一个木盒就被扔给了他,刚接触到,不用看,芜就知道那是什么了,传说中的骨灰盒。
打开,伸手掏出一把,然后,咔吱——咔吱——
见芜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竟然真的吃起了他一向嫌弃的曲奇,葬仪屋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你这算接受小生了么,好开心。”
耳生了许久,差点没被那荡漾的语气给刺激地呛着,芜直接白了他一眼:“……你是掉价到要和饼干一起捆绑推销了吗?”
还接受,就算要收买他,也请来点高大上的东西好耐?
闻言,葬仪屋但笑不语。
饼干塞得满嘴都是,芜也顾不上说话了,那样子,活像饿了有一年。
“小心别噎着,慢点吃。”温柔的话语,染笑的调调,葬仪屋甚至还体贴地递上了一杯水。
若是在以前,芜一定会惊悚,无数次血淋淋的教训证明,这货温柔起来一向要命。
而这次,芜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低头,张嘴,就着葬仪屋的手就来了一大口。
命?他现在还就怕别人要不走呢!
要说为什么,唔,他现在不想说,可以等他吃完么?
于是,一大一小的两只对坐着,大的眼神专注而慈祥,小的吃饼干吃得起劲,无形的温馨弥漫在这根本不搭调的棺材铺,何其,诡异,而刚走进来的男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老板,这是……”视线在芜身上转了转,见葬仪屋没有先开口的打算,男人只好试探道,“莫非是……令公子?”
“噗……”想过他可能会说什么,捡来的,自己跑来的,或者说是死而复生的尸体也行,芜万万没想到,男人会有如此丰富的联想。
不过仔细想想,芜觉得其实也不怪他,彼时他看上去也只有六七岁大小,瘦小的身躯只随便裹了条黑布,再加上惨白的脸,杂乱的发型,那一副惨歪歪的阴森模样可不就是另一个葬仪屋,只不过是缩小版的。
此时,男人的脸色已经可以用缤纷来形容了,葬仪屋却依旧没有做声,甚至还替芜擦起了喷得到处都是的饼干屑,伺候的芜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所以,他这算是变相的承认么?还是说,其实这是一种暗示,他早就有这个意思,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然后男人这次的无心之言正好遂了他的意?
那,不然他……试试?
对着男人仰头自认为甜甜地一笑,芜觉得自己瞬间充满了童趣:“请问,你找我爹有什么事吗?”
看他多聪明,委婉一点,总不至于枪口上吧?
不过,阿嘞,这么仔细一看,这位棕发帅哥,有点眼熟哎……
“……”可他的热情却并未换来热情,男人只瞪大了眼看着他。
好吧,他果然还是不适合走可爱路线,瞧这颇有艺术感的发型,配上他一脸饼干屑的脸,还有绿色的眼睛,啊,注定的,奇特的美会被世俗埋没!
……算了,他还是继续啃饼干吧。
对于芜安分下来的举动,葬仪屋表示很满意,这不,就以温柔地拍了拍脑袋作为嘉奖。
可是,从那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想撞墙。
“不会让你吃不饱的,所以不用急着认爹。”
“……”
后面发生的事芜已经不记得了,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在专注于一件事,把手里的饼干想象成一张欠揍的脸,然后一口一口又一口,直到所有他能看见的存货都进了他的肚子。
于是,到日暮时分,这场名为“鬼也不稀罕认你做爹的报复行动”才终于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