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夏之初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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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美好的事物多是发生在明媚的夏日风光？这有待商榷。但我清晰地记得，是在六月底一个晴好的午后，刚刚练完筝的我正坐在花园里喝茶吃糕点，忽然听见花园外的石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爹爹中气十足的大笑。
有客！我突然就来了精神，硬生生把一整块绿豆糕塞进嘴里，想了想，甚是担心被噎着的丑态遭人瞧见，于是又慌里慌张地灌下了一整杯茶水。等不及咽下，便鼓着腮帮子一把拉上丫鬟布儿就往前厅奔去。“可千万要赶在爹爹把家里仆人都调到那周围伺候之前躲进去啊！”我心里暗自求着老天。
不明真相者怕是要以为我是被绑来，平日里不得见人的舞女之类。其实不尽然，我乃这苏府大小姐苏黎是也。尽管如此，这平时不得见人确实说中了。我的爹爹苏炳文是当朝天子跟前说的上话的重臣，曾因为以新颖的手段治理了江南水灾而广受朝野及百姓的好评。可在对我的教导上，我爹爹可以称得上是迂腐。我今年１４，却从未与爹爹之外的男子说过话，而除开家丁，甚至是连男子的面都不曾见过。所以，每当有客人登门拜访，我总是费尽心思地想要躲在前堂的一道帘子后面，听听他们聊天，运气好会听着娘与女客人话家常，谈论着谁家的公子骑射一流，谁家的公子诗书满腹。是的，这对我而言是运气好，我也不觉得这样想有什么好遮拦的，倒是我的贴身丫鬟布儿在听我自言自语是总是羞红了脸，说我这是思春了。
暗想着，我已经到了堂前，幸亏是穿了小路，眼下虽然已能隐约听见渐行渐近的谈话声，那一大堆人还是没到的。我急忙两三步跨进堂内，躲进屋内一个用帘子挡住的存放了用于打扫堂屋地板扫帚的隔间。刚刚平复了一下呼吸，就听见爹爹在堂前说了句：“殷兄，请！” 殷？这不是皇赐的姓氏么！我记得以前偷听时爹爹曾提到”殷宰相“一人，莫非今天来得正是当朝宰相大人？
听外面的动静，一群人似乎是落了座。我暗自觉得稀奇，因为从椅子的挪动上听起来，堂内至少有六人，不算上爹娘，那么来者有四人之多！登门拜访多为夫妻二人，没听说过会把亲戚之类的也带上门来呀？啊呀，莫不是宰相带着夫人和一班侧房来的？我想那宰相如领头的公鸭子一般后面跟着一串浓妆艳抹的母鸭的场面想的入神，险些笑出了声。
“苏兄，今日带着贱内和犬子唐突来访，还望你别见怪啊！” 一浑厚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一跳，不过倒也解了我的疑惑，原来是宰相府的公子们也来了。
“殷兄这是哪里的话！今儿个您来，我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呀！”爹爹笑着回应。
“哈哈哈哈，行了行了，咱们这恭维来恭维去的，就别想聊其他的了！”宰相笑的更是开怀，显然爹爹的话让他很受用。
“也是也是，殷兄今日来我府上不知是有何要事？”爹爹也就顺着他的话说到。
“这话可见外了，没事我还不能上你这儿来讨杯茶喝吗？”宰相嗔怪着，听声音似乎是饮了口茶，接着说到，“咱们同为圣上效力，平日里应该多走动走动，才能更有默契地一同为皇上出谋划策呀！你说是可不是？”
嘿，这宰相的话可真逗！朝堂之上，本就应当百家争鸣，大臣们把自己的法子说与皇上听，皇上自会择个好的使上，何来臣与臣的默契之说？那不就叫做结党营私吗！
“哈哈，是是是。”爹爹笑着应到，听上去明显是敷衍了事。
“哎瞧我，说好了不谈朝堂，却又扯到这上面来了，苏兄别见怪啊！”宰相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什么，笑着圆了场。接着，一屋子人便开始天南海北地聊开了。
我的注意力很快被娘与宰相夫人的对话吸引了去。
“殷夫人，您这两位公子生的可真是漂亮啊！”
“苏夫人谬赞了！也就普普通通的两个孩子吧！”
“殷夫人可别谦虚了！两位公子贵庚呀？”
“老大九逸立秋就要满１９了，老二九牧刚满的１７！其实啊我还有个小女儿，叫作九骊，今年就要满１４了。”
“殷夫人还真是多子多福啊！我就只有一个女儿苏黎，年龄与贵千金相仿，也是今年１４呢！”
“苏夫人有所不知呀，在宰相府有多少小妖精想踩着我往上爬，没这几个孩子，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咯！还是苏夫人命好，苏大人至今不曾纳妾，有个女儿就好似贴心小棉袄，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家哟。”
听到这儿，殷夫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好扒着帘子缝听她们聊天。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我家苏黎若是贴心小棉袄，那我可要寒心咯！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就是不给人省心！”
听娘这么说，我是哭笑不得，恨不得冲出去给自己正正名。
“这么听来，苏黎当跟我家九骊结成姐妹呀！我家的大小姐也是成天搞得我们府里是鸡飞狗跳。琴棋书画都不爱，偏爱舞刀弄剑，没事就跟哥哥们比武。罗纱裙没几件，男装打扮却是成套成套地让家丁偷买回来。我跟老爷啊，头疼！”
听到这儿，殷夫人声音更小了，像是怕家丑外扬似的，也不顾我这帘后人的感受！不过这九骊还真是个有趣的姑娘，我虽说懒懒散散的，也不满爹爹的一些做法，但我却从来没有像她那般明目张胆地违抗家里命令。更别提不学习琴棋书画了！而剑术，爹爹自我还小就手把手地教我，虽不知有什么用，但强身健体也是好的。我可不愿做那诗经中弱不禁风的闺秀。
“咦，苏夫人，令千金呢？我还备了份薄礼想要送给她呢！”殷夫人突然说道。没想到还有礼物，我心里一阵雀跃，然而乐极生悲，我一低头，竟发现脚边上一只蟑螂慢悠悠地爬过。
“啊！啊！啊！啊！啊！”我当下便克制不住地尖叫起来，一溜烟冲出了隔间。待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扑倒在一个人的怀中，抬头望向主座，爹爹怒目圆睁，脸涨红成了猪肝色。我心想，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夏之初识(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