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一朝学艺在麒园，朝露晚昙现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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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无霜睁眼，发觉仍躺在自己的破木床上，昨晚导致自己发热冒汗的梦境还近在眼前。于是，一手探进胸前的素白亵衣，发现里衣黏稠油腻，还伴着一股酸臭味，难受得紧。
喝药做梦，双汗齐下，不臭才怪！
他摆动了一下脑袋，活动了一下四肢，心窍清明五味在胸，周身细胞仿佛都在跳跃膨胀，这种感觉让骨子里还没脱离剥削主义的某人十分亲切。
感冒已好矣。
撩起帷帐，看见墙角花架下铜盆里的火炭燃得滋滋做响，花架上的蜡烛却已燃尽，雕花窗户外乃是灰蒙蒙的一片，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
“木景澜。”身体一有好转，龙无霜又恢复了那副狂妄不可一世的口气，对着房门拖长了尾音。
房门立即被撞开，一个身影蹿了进来，对着半撑在床沿的龙无霜递过一杯清水，福身道：“太子爷有何吩咐。”
木景澜，龙无霜的贴身太监，也是打小就服侍这位爷长大的。一般来说，只要这位爷一个眼神或者勾个小手指头，他木景澜就猜到对方在想什么，要什么。
龙无霜接过水杯，大口一饮而尽，好像要把蒸掉的两层汗水捞回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喉咙终于有了点润泽，不再急燥火热，他清了清嗓子，问道。
“回爷，寅时未卯时初。”接过空杯，木景澜恭敬回话。
听到这，龙无霜一个鲤鱼打滚，翻身下床，掸了掸身上的衣角，“替我沐浴更衣吧！”
木景澜心神领会，应了声“是”便转身出了去，不多时就命人把洗涮工具准备好。龙无霜见到水便两眼冒光，挥退一干人等，便如狼似虎地猛扑过去，身上的汗馊味他是一刻也不想再闻。
洗涮干净后的龙无霜浑身轻快的回到厅内，看到眼前一排宫女，每人的手上各拎了一件衣服。这几件锦袍中，有绣着金龙腾云的，青松灵鹫的，赤焰虎纹的，全都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
恩，虽然父皇借口国库没钱，不肯加筑他的东宫别院，但为了皇室体面和太子形象，每一年每一季的衣服还算给得充裕。
毕竟，太子是活的宫殿是死的嘛！
亏他还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想到这，龙无霜一脸不屑。
“爷，这几件可都还合您心水？”木景澜老老实实的杵在一旁接受太子的挑剔，虽然他颇为不解。
只见龙无霜动也不动，张口便道：“我去年穿来练武的紧身束衣呢？”
“我这就去拿来！”
说完一溜烟又跑没了，剩下的人自然而然的给龙无霜端洗脸水的端洗脸水，束头发的束头发；等龙无霜的仪容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木景澜也把玄色短打长襦套装捧了回来，再一一给龙无霜穿上。
甚是满意的看了看镜子前的自己，龙无霜含笑负手，踱到了墙角高几旁，拎出一把玄铁长剑。这是一把百年难遇的好剑，是他清风叔走的时候送给他的，说什么跟他父皇那把万年海底寒铁所铸的长剑是把情侣剑，哦不对，是兄弟剑。龙无霜十分爱惜。
“铮～～”宝剑出鞘，寒光闪耀青光流溢，映着他的金簪墨发，华美尊容；简约的裋褐长襦无损他与生俱来的王室贵气，配着那傲气十足的笑容，直把身边的几个宫娥看得心旌摇荡，把持不住。
风萧萧兮，龙无霜把剑往腰间一挂，随手扯了件外袍披在身上，拂袖穿门而去。
“我去也。”
玄色的衣袂在风中摇曳，灵动的身姿在人们的视野回荡，净是遮不住的丰神俊逸，挡不了的浩然正气，果然一派宗师形状。
“不必跟来了！”木景澜习惯性的跟在龙无霜后面，却被龙无霜喝止。
木景澜接着道：“爷，你这是要去哪？”
“麒园！”
望少年逐渐远去的洒脱背影，木景澜才反映过来——麒园？那不是宫里绝对的禁地么？听说那里面全是毒禽猛兽，又以奇门遁甲之术而布，外面更森严侍卫把守着，太子爷去那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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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园是宫里的禁地，而禁地四周是个不毛之地。
穿过一片琼枝玉叶，红墙白瓦，龙无霜来到了后花园的映雪湖畔边。
停下行走的脚步，提紧手中的配剑，龙无霜抬眼，举目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莫说宫婢太监，连只活物都没有，凄迷荒凉得好像另一个地界。目光越过眼前这片幽静冰湖，远远看不见两扇漆红大门，迎面是一条弯曲小径，宽约一米，自己脚下正踩。
踏着小径，慢慢悠悠地向禁地宫门走去，不多时，就来到了。
龙无霜抬头一看，心中震撼不已。
远看只有一丢丢小的红漆大门，竟有三米高；上挂一块烫金牌匾，写着“禁地”两个血红大字。大门两旁，两名紫装侍卫肃然而立，神情凶煞，恰似两个红面关公和黑面张飞，威压之至肃杀之至。即使这样，父皇似乎还是担心一些孤陋寡闻的人无法体会这禁地的危机和凶险，又在大门右侧，竖了一小牌匾：宫门禁地，危险！禁止入内！
谁小时候没有干过几件缺心眼的事儿，没问过几句脑残的问题？关于小牌匾这件事情，他兴许确实，有问过他们。
——父皇，何不在门前堆上几堆白骨，效果岂不更加明显？！
——堆白骨？你当我西凉皇宫是菜市场么！
——也是，可是难免也会有不识字的吧！
——以前是有个胆大包天的妃子闯进去过，还差点送了性命。
——老十，不识字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有数！
——好吧！
看了看眼前威严庄穆的气派大门，龙无霜欣慰之——还好父皇把他当年的提议当成耳边风了。
大门左侧，“红面关公”隔着三步开外向他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我父皇到了么？”
“到了，正在里面等着殿下您。”
龙无霜点头，在“黑面张飞”推开了的一条门缝后，钻了进去。
这老狐狸，平时絮絮叨叨着说自己没时间没时间，现倒准时。就不知道，他会怪我迟到乎？
龙无霜长驱直入，无暇顾及周围的风景，一路飞奔到一个石拱小门前，门上的黑漆小篆，写着：麒园。
他冲着石拱小门前的白衣身影纳头一拜，“儿臣来迟，请父皇责罚！”
突然，一声龙吟，劲风刮来，白影剑已出鞘，急速向他袭了过来。龙无霜来不及拔剑，只好举剑横胸一摆，挡住了对方的攻势；自己也因突如奇来的一刺，击退到三丈之外，把他整个右臂都震得发麻，胸口也微微胀痛。
我靠！不就是迟到了一下下么？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然而对方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反手挽起一个剑花，又瞄着龙无霜柔软的胸腹地带刺去。
傲气少年龙无霜如何能依？身手迅捷托剑迎上，一撩一劈，化解掉对方的攻势。对方惊叹他的天资，更加放开了手去干，于是，他不减攻势，反沿着龙无霜下劈的剑气以横破竖；马上，他手法再变，倏忽挪到龙无霜背后，脚下一踢，手上长剑平平削去。龙无霜大惊之下，腰肢一扭，腾空而上，但腰间结带还是被削掉了一块。
“父皇，不带这样的！”看着飘然而落的结带，龙无霜欲哭无泪。
“霜儿，你最好拿出点真本事，否则休怪我狠心。”龙非离无视对方的哀怨表情，冷酷无情的道。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啊！龙无霜不禁为自己鞠了一捧辛酸泪。
对方的剑风来得更加猛烈，龙无霜只好化悲愤为力量，将他这几年学到的所有招式尽数使出，每一招都附上浑厚的内力，挡着挡着便找到了技巧，不再那么被动，在对方转换剑法的时候还能攻上一两招。一时间，电光火石，两人又交手了不下十个回合。
一舞剑气动四方，斑驳古道上风云变色，大雪飞扬，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交替穿梭，剑气四溢，激荡不已。
龙无霜毕竟还年少，剑法身手什么的自然要生嫩许多，而他又求胜心切，每次都使尽全气，体力逐渐不支，速度明显有下降之嫌，呼吸开始凌乱而急促，脸色也越来越灰败。龙非离看准了这一点，足下发力，加速朝着龙无霜直直掠去，目标是龙无霜的右臂。
这一剑，如光如电，锋芒大盛，便似要在一夕把整个天地染亮。
迎面而来的剑势如闪电雷鸣，风驰电掣，没有任何破解它的招式，龙无霜本能一挡，但还是被那如奔如泻的剑势击得倒退数丈，膝盖狠跌一跤，一头栽进了雪地上。
“霜儿，你没事吧！”龙非离收剑飞到龙无霜旁边，盯地面上的黑发担忧问道。
“我呸！”龙无霜汗流浃背的从雪堆里爬起来，吐出一嘴雪花，“你这是什么剑术。”
“名剑山庄夺命招式，朝露晚昙！”
这一下龙无霜炸毛了。“夺命的招式对我放，您也太高估你儿子我了！”
“咳咳，霜儿莫气，虽然是夺命的招式，但我只用了两成功力。”龙非离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忙向儿子赔笑道。“而且你的实力，朕还是有信心的。”
两成功力就将我打成这样，要是用上全力，我不是连渣都不剩？
看透了他父皇那对假猩猩的嘴脸，龙无霜心里更气，仅仅对着龙非离皮笑肉不笑地深施一礼。“那儿臣多谢父皇手下留情了！”
“呵呵。”龙非离早听出他话外之意，干干一笑，赶紧切入正题。“朝露晚昙是名剑八式的最后一式，前面两式你已经掌握，相信以霜儿你的资质，接下来的六式必能在数月之内学会。”
但愿真诚的夸赞，能消散一点无霜对他的怨恨。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龙无霜也不好意思再挖苦，随即问了一个他比较关心的问题：“对了父皇，你在名剑山庄学了多久？”
“三年，怎么了？”
“哦！”龙无霜嘴上随意一“哦”，眼睛分明写着“这么久！”
看到儿子那噙笑的眼神，龙非离惆怅不语，心想：我要不要告诉他，三年内我不仅学会了名剑八式，还学会了天外飞针（原谅我狗血的取名方式），易容术、岐黄术那些呢？不过，看了看儿子那骄傲的表情，还算了吧，我实在招架不住他的风刀霜剑了。
“霜儿，过来。”
“什么事，父皇。”龙无霜还没缓过神来。
“方才你内息损耗过大，父皇来为你调整一下。”
“好！”龙无霜顿时感激涕零，马上狗腿飞了过去。
握起龙无霜的手，与他抵指相扣，开始运功。“无霜，静气，守中田，调息片刻后便教你名剑第三式。
龙无霜心里又是一阵感动。父皇平时毒舌严厉，关键时刻不仅贴心，还考虑周到；太仁慈，太英明！
一时间园内静如止水，谁都没有再吱声。
真气得在体内流转，龙无霜全身上下渐渐暖烘烘起来。他慢慢睁开眼，看到一个毛色黑亮的乌鸦从他眼前展翼飞过，落到拱门里的紫色大树上。
一睁眼就看到这东西，晦气！龙无霜从鼻子里哼出一团气。
“无霜，什么事？”龙非离眼睑半合，问道。
总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跟一只乌鸦怄气吧！龙无霜做沉吟状不肯吐口。目光越过龙非离头顶，望向那颗蓝紫色大树，抵至幽暗的隐林间去。问，“后面那是什么？”
龙非离收回双掌，睁眼，吐出两个字。“禁地！”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禁地！龙无霜在心里白了对方一眼。“儿臣是问大树后面可有什么骇人东西不？”
“我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龙非离诧异的转身。
“是，您说里面住着什么上古神兽，不得靠近打搅。”龙无霜如实回答。
那是一片无垠的花树，树根直径宽约七尺，高八丈，枝叶茂盛，如今花叶被霖雪覆盖，仍透着深邃的蓝和妖魅的紫。
龙非离看着那颗大树，默然片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只道了个：“恩。”
白衣仙仙，衣冠胜雪，皇帝此时的表情有点颓废，有点迷离，目光穿越那片花海，似透过霭霭云霞抵到了九重天阙之上的。
皇帝难得的忧郁把龙无霜看得一脸肉紧，也罢，等他不在这里了自己再去求索吧。
“霜儿可是在想，等朕不在的时候再去一探个究竟？”龙非离斜眼，把对方的花花肠子被看得一清二楚。
咦？龙无霜条件反射的抬眼看去，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又觉得不妥，连忙收回眼神。
“傻愣什么，练剑罢！”
原来，名剑山庄还有读心术这一技能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一朝学艺在麒园，朝露晚昙现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