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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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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班铃响,胡蝶的脑子里还是《真相》节目里那些精彩的画面。
天空突然飘起雨来,空气变得潮湿缠绵,胡蝶站在楼下望着没有丝毫想要减弱的雨势,犹豫着要不要冒雨去打车,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走到她身边,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流氓装,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西装随意的跨在手臂上,脸也洗干净了,只是头发还蓬乱着,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率性,他看了看雨,侧头对胡蝶问道,“没人来接你吗?”
胡蝶摇摇头,“没关系的,等会儿雨停了我再走。”
一把黑色大伞突然递到她面前,周栩指了指路边停着的黑色平治,“我开车来的,你拿去用吧。”
不等胡蝶拒绝,他已经将伞塞到她手里,冲进了雨幕中。
伞把上面残存着他温暖的体温,胡蝶觉得有些灼热,望着他雨中奔跑的背影,胡蝶的心里微微一动。
胡蝶撑着伞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熟悉的街道此刻陷入一片迷蒙的雨幕之中,变得有些陌生,胡蝶静静走着,心情莫名的有些压抑,她不喜欢雨天。
阴沉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一阵响雷,胡蝶知道,暴风雨要来了,她将视线从天空收回来,加快了脚步。
她走了几步,却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余光瞥见了一个在雨幕中静默的站着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西装,深蓝色衬衫,深邃的五官像是幽深的峡谷。
胡蝶完全愣住了,像是拔掉电池的电动娃娃,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的男人。
他也在抬头看着天空,低头的那一刻,他的目光穿过层层雨幕落在自己的身上,眼中带着熟悉的温暖笑容。
像是一场梦,年少时的梦都是绚烂而美好的。
那年她只有六岁,她母亲胡佳音的忌日那天,像是今天一样下了绵绵的雨,下了一阵便开始打雷,胡蝶怕黑,更怕打雷,一个人躲在楼梯的拐角里瑟瑟发抖,颜烈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颜烈大她十岁,那时候已经是高大的翩翩少年,双手一用力便将她高高的抱起来,一脸嫌弃的笑她,“打个雷而已你哭什么?!”
胡蝶幼时懵懂,却也隐约懂得人心,颜中正平日对三个孩子不假辞色,但每到了胡佳音忌日这一天,他就会格外暴躁,看胡蝶的眼神也分外不同,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搂着颜烈的脖子,只觉得他怀里的味道分外温暖好闻,便往他怀里凑了凑,脆生生的唤道,“颜烈。”
“是哥哥。”颜烈纠正道。
她却还是喊,“颜烈。”
颜烈望着她明亮的双眼无奈的摇头,将她抱回自己房间。
胡蝶钻进他充满皂角香味的被窝,依旧不肯放开他的脖子,非要窝在他的心口,颜烈便一直抱着她,笨拙的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那些年少无知的岁月里,纯净的感情不掺杂一丝杂质,她的童年中,每一个雷声阵阵的雨夜都是在颜烈温暖的怀抱里度过。
而如今,雷声阵阵的雨天里,她独自走在凄清的街道上,她仍旧胆小,但却不再害怕打雷,而那个美好的少年也终于长成了冷漠英俊的男人,撑一把黑色大伞站在雨幕中,执拗的带着曾经的温暖笑容。
不过,胡蝶清楚的知道,他们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他们还是在岁月巨大的齿轮中不可避免的长大。
当他缓缓的向她走来,她却想要逃。越是甜蜜美好的东西在经历摧残后就越是惨痛悲伤,她不愿面对他,不愿回忆起那些过往。
一道闪电蓦然划过天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雷,令胡蝶心悸,她本能的倒退了一步,颜烈上前拽住她的手臂,使她不能逃避,胡蝶只得望着他,七年未见他依旧是那样冷漠浅淡的模样,身上带着混合了烟草的浓烈男性气息,他眼中仿佛燃着熊熊烈火,灼伤了胡蝶的眼睛,胡蝶想要挣脱,可是她刚一挣扎,就被颜烈用力的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紧紧的箍着她,手抚着她的肩头,两人不留一丝缝隙的紧紧贴在一起,颜烈深吸一口气,七年了,他的梦中无数次出现她的身影,但从来没有一次能真正的将她抱住,他亲吻她的发际,低声叹息,“小彩,我好想你。”
胡蝶的心跳如同鼓擂,那些不愿面对的回忆一股脑的涌入她的脑中。
颜中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牵手的他们,咬牙切齿道,
“你们还有没有廉耻心!”
颜烈执拗的牵着她手,眼中有固执的火焰,
“小彩,你不是爸爸的女儿,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我和颜彩根本不是亲兄妹,为什么不能相爱?”
够了!够了!
“我已经不是颜彩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颜彩!”她推开颜烈,朝他厉声喊道。
颜烈退后了两步,望着歇斯底里的胡蝶,她眼中的厌恶与仇恨是那样的直白,心脏传来的痛意几乎使他窒息。
两人手中的伞早已不知所踪,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胡蝶却感觉不到冷,七年来,对颜家的怨恨,对颜烈的怨恨一齐涌上心头,浓烈的恨意使她浑身颤抖,她紧紧的盯着颜烈,冷声道,“如果因为我们相爱所以使我遭受这些,不论是被陆曼萍羞辱还是被颜中正赶出家门,我都无话可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她骤然变冷的目光令颜烈心悸,他想求她不要说,但是她眼中带着疯狂的仇恨,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的刺入颜烈的心脏。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做哥哥看待,当我知道你的心里对我存了那样的感情,你知道我有多恶心吗?七年了,我只要一想到你就觉得恶心。”
雨一直下,雷声阵阵。
透过闪电的亮光,胡蝶看见颜烈惨白的脸,他眼眶红得厉害,划过面颊的水滴不知是泪还是雨,他望着胡蝶,终于无法维持那份骄傲与淡然,慢慢的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他一开口声音便颤抖的厉害。
“颜彩,我只是以为爱情可以克服一切,可以弥补一切遗憾,我只是想要给你更多,可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偏执却偏偏造出这许多的遗憾与痛苦。”
他说完便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让胡蝶的心蓦地一疼,俯身捡起那把被遗忘在路旁的雨伞为他撑着,眼泪终于还是涌了上来,胡蝶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沙哑着嗓子对他说,“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看见你。”
就让那些年少无知的岁月随风去吧。
胡蝶慢慢的闭上眼睛,脑海里残存着他支离破碎的背影。
伴着窗外淅淋的雨声,胡蝶终于在后半夜沉沉入眠,然而一阖眼便是光怪陆离的梦境,她一会儿挣扎在晦暗不明的喷泉池底,一会儿又被人绑在昏暗逼仄的小屋,仿佛总是不能挣脱黑暗的束缚,沉入无边的梦境。
第二天,胡蝶便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来到电视台,周栩好奇的看了看一脸疲倦的她,调侃道,“昨晚打雷打了半夜,你不会是吓得睡不着吧?”
胡蝶困得很,实在懒得理他,随口敷衍道,“是啊是啊,我是胆小鬼嘛。”
胡蝶还在犯困的时候,周栩已经手脚麻利的将装备收拾好了,他换了一件轻便的运动衫,青春洋溢的模样像是从杂志上走下来的时装模特,胡蝶托着下巴望着他,疑惑道,“我们今天不是去核实那个村支书的身份吗?看你这样怎么像是要去参加运动会。”
周栩慧黠的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再次来到火车站附近的那家按摩店,周栩想到按摩店里那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便让胡蝶拿着摄像机守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进了按摩店。
昨天那个中年男子正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他显然没有认出周栩,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周栩亮出记者证件后,他立马变了脸色,却强装镇定的辩解着,“我这里是正规的按摩店。”
周栩便拿出昨天拍摄的视频给他看,他顿时吓得脸色灰白,僵在那里,周栩随意翻看了他桌上的文件,是关于村里低保的文件,便问道,“你还在当村支书吧,村里的人知不知道你在做色情服务的生意?”
中年男人眼神飘忽了一阵,只见门口站着的中年女人对他使了个眼色,中年男子便霍的起身朝大门跑去,看着他张皇失措落荒而逃的模样,周栩顿时觉得十分无语,连忙起身追了上去,他对着中年男子的背影喊道,“我就问问你是不是在当村支书你跑什么啊?”
村支书显然不打算和周栩聊天,只一味的逃跑。
不料跑到按摩店门口的时候,他脚下不稳,在门口绊了一跤,直接摔出门外。
胡蝶正等得无聊,只听见按摩店里一阵吵杂,她正要探头去看,一道黑影突然在门口踉跄了一下,直接跪在了她面前,胡蝶长这么大可没有受过谁这么大的礼,她定睛一看,还是个中年大叔,便好心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村支书毕竟年纪不小了,而周栩年轻力壮,几步便追了上来,却看见村支书摔倒之后却被不明就里的胡蝶扶了起来,被扶起来的村支书竟然盯着胡蝶发起了怔,周栩心道,这个老色狼,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了耍流氓。
他对着胡蝶喊道,“他就是村支书!快拿机器!”
胡蝶和村支书都是一怔,显然村支书的反应更快,不等胡蝶拿出机器拍摄,便一把甩开她又跑了起来。
周栩拿过胡蝶手里的摄像机,又追了起来,他一边追一边对他喊,“你跑什么跑?!我又不是警察!”
胡蝶看得糊涂,却也跟着追了上去。村支书显然对附近的地形很是熟悉,七拐八拐的让周栩有些招架不住,几次险些将他跟丢。
胡蝶虽然也是运动健将,但是毕竟不能和男人相比,气喘吁吁的勉强跟在周栩后面,在路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胡蝶脚下一顿便将两人跟丢了,她见这个胡同四通八达,也不敢贸然前行,便站在原地等着。
等了几分钟,突然听见周栩的叫喊声,“你别跑了行不行?!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然后就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胡蝶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正紧张着,只见胡同口,村支书光着一只脚,气喘如牛的拼命向她跑来,周栩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周栩看见胡蝶便用力的挥手示意她让开,但是这人就在眼前她哪里肯让开任他逃跑,当即握了握拳头伸手挡在路中间,村支书跑得下气不接下气,对胡蝶恶狠狠的喊道,“快滚开!”
胡蝶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一时也有些胆怯,等他靠近了便心一横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村支书挣扎了几下,可是胡蝶就是不松手,村支书干脆把上衣一撩,直接脱了上衣扔给胡蝶。胡蝶手上一松,当即站立不稳朝后倒去,村支书挣扎了一会儿也实在没有力气了,光着膀子倒在地上喘气。
周栩也累得不行,跑过来扶起胡蝶,扛着摄像机对着狼狈不堪的村支书,问道,“你一个村支书拉皮条,你村里的人都知道吗?”
村支书喘着粗气,对周栩挥手道,“别拍了别拍了!有女同志在这里我不好意思说。”
周栩气极反笑,“呵!你还挺要脸!”
胡蝶也对这个奇葩很无语了,“你为什么干这个?”
村支书躺在地上气喘如牛,半晌突然一本正经道,“我这不用招商引资,不用花钱请客,自办小企业,自负盈亏......”
周栩又忍不住损他,“你还是个志向远大的村支书呢!”
他们采访完毕,便将这些视频资料提供给了警方,警察很快查抄了那家按摩店,里面的几位年轻女子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警察便将涉案人员全部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