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不吃素》水陌陌

3、丢了兔子

　　“我回来了！”
　　……
　　家里一片死寂。
　　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几根红萝卜从袋子里滚了出来。

　　沙发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喂，麻烦你叠一下被子好不好，乱七八糟像什么样。”
　　“我之前在家里有侍女服侍，不……”
　　“这是我家！”
　　“晚上不是还要吗？叠来叠去多此一举。而且，你房里的也没收好。”
　　“我那是房间，关上门没人看见。你这里是客厅，被人看到多不好。”
　　“你的房间还有我看呢，况且即便是客厅又没其他人来。”
　　“……”

　　拧开房门，电脑是黑的。
　　“兔子兔子，你在家会无聊吗？要不我教你玩电脑游戏吧？”
　　“哼，我这么聪明用得着你教吗？不过，看在你这么积极主动的份上，本王给你个表现得机会。”
　　“有本事你自己来啊，来啊来啊，自恋狂。”
　　“你这是看不起我的法术？！我一招就可以把他们全灭了，看我的！”
　　“别啊！大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你先把手上的火收回去，我的电脑可受不住您的高强法力。小人我表演不用法术就灭了他们给你看好不好？”
　　“哼，那就赏你点面子，开始吧。”
　　“……这个键是跑，这几个键是方向，这里有装备……”
　　……
　　“你、你确定你没用法术？”
　　“没啊，这么简单地东西至于吗？！”
　　“呜呜……你这么快把它打爆机了我以后玩什么啊？！你个变异兔！”
　　“本王从小就聪慧无比！大开眼界了吧？”
　　……

　　客厅的桌面上，一盒创可贴和几瓶药油摆在显眼的位置。
　　“啊……”
　　“怎么啦怎么啦？”
　　“没事，我不小心切到手指了。”
　　“还没事，都流血了！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
　　“别以偏概全，偶尔一次而已，小伤口，很快就好啦。”
　　“你个小凡人，又不是我，都不知道平时都怎么照顾自己的。药在哪，我去拿来，可惜我的法术用不上……”
　　“真的小事嘛，你心痛啦？嘻嘻~”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我来做饭！”
　　“你会？”
　　“……我负责拿刀切！”
　　……

　　墙角立着两把一摸一样的伞。
　　“洛霖？你怎么来了？怎么全身都湿了？你没带伞就出来了？”
　　“你、你没有事就好。我在家等了好久没见你回来，外面又打雷闪电的……”
　　“你……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不是！我肚子饿了，赶你回家做饭！”
　　“哟，脸红啦？别这样嘛，我本来想等雨小一点就回去的。你来接我我很开心呢！走走，你全身湿了要回去换衣服要不然会感冒的！”
　　“我是妖，哪有这么弱？！”
　　“我再买个伞吧，买个一摸一样的好不好？”
　　“关我什么事！”
　　“你今晚想吃什么？我们等一下去超市随你挑！”
　　……

　　甩甩头，打散那些未经同意就跑出来的记忆，把掉地上的菜收拾到厨房里去。
　　洗米，煮饭。洗干净两根红萝卜，切成丝。剁肉。洗锅，开火。
　　哧……
　　有水掉下热锅。
　　关火。
　　苏素最终还是没忍住，蹲下来，放声痛哭。
　　明明他只来了一个月。
　　明明他是被自己赶走的。
　　明明知道两人是不可能的。
　　可是……
　　就是不舍得。
　　就是，很想很想他。
　　原本挤逼的小房子，少了一个人，竟然变得如此空旷。苏素觉得现在站在房子里，好像来到了无际的大沙漠，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倏地像水一样，蒸发不见了，没有寻找方向，没有出路，
　　那是，绝望的感觉。
　　苏素颤巍巍的手抚上胸口，那里被一个人霸道地闯进去了，现在赖在里面不愿走，把里面的一池平静清水搞混，留她自己默数难过。
　　嘚——饭好了。
　　苏素擦干泪水，重新站起来。
　　他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走了，自己的生活还是要好好过下去的，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何苦执着呢。
　　随便做了个胡萝卜炒肉应付这一顿。
　　打开电饭煲的一刻，泪水再次决堤。
　　心理学研究说，同一个行为，重复21天会成为习惯性行为。
　　洛霖，要多少个21天，我才能改掉你这个习惯？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麻木地把饭菜送进口，完全不知道味道为何。
　　“我不吃胡萝卜，吃肉！”
　　“你不是兔子变的吗？”
　　“低级妖精才是从原形修炼来的，我是妖中大族，生来就能化人形。”
　　“那人也可以吃胡萝卜啊，我们人间有句话，叫做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
　　“谁说浪费啦，我吃肉你吃素不就得了。”
　　“你……”
　　“你做的饭菜真难吃。”
　　“不要你吃！”
　　“不是你说的吗，我是抱着不浪费的原则牺牲自己。”
　　“……”

　　苏素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这是洛霖睡了一个月的床。被子还残留他身上的味道，好像是一阵淡淡的薄荷清香，又好像是雨后散发的青草的味道，每次靠近，都会觉得被整个大自然拥抱，那是令人安心宁静的味道。
　　可是，现在，这是令人心痛的味道。
　　苏素用被子包住整个人，紧紧捂住耳朵，无声哭泣。
　　明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明明在一片黑暗中，可是那些记忆却更鲜明起来了。在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洛霖的身影。洛霖跟她的嬉笑怒骂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像一根根细针随着血液流窜向每一个细胞。无处可避，只能任由它们在身体里咆哮，每一个细胞都隐隐作痛。
　　他哪里是来报恩的？是我上辈子作孽太多的惩罚吧。
　　最后，苏素也不知道自己是哭累了睡过去的，还是直接哭晕过去的。

　　在沙发上蜷缩了一个晚上，尽责的生物钟把梦中的苏素拉回现实，全身上下腰酸骨痛。
　　拖着走到了卫生间，差点被镜子里的鬼样给吓到了。头发乱七八糟，满脸泪痕，眼睛肿的快要睁不开。
　　去冰箱拿了根青瓜切片敷在眼睛上希望能稍微减轻一下，又在上妆的时候特地画了个显大眼的眼妆，脸上打了厚厚的一层粉。可是，再好的化妆技巧也遮盖不了从心底透出的疲惫和荒凉。
　　算了。匆匆收拾好出门上班。

　　苏素刚在座位上坐下，旁边的小林就凑上来了：“素素，你怎么昨天回去休息了今天精神反而更差啦？”
　　“很明显吗？”苏素摸摸自己的脸问。
　　“嗯嗯。”说完还朝她挤眉弄眼，“因为男人？”
　　男人？苏素一愣，有点茫然，有点失措。
　　小林看到她的神情就认定她是默认了。讨好地看着她，用肩碰碰她，“你居然藏着个男朋友都不说出来，也不够朋友了吧？”
　　苏素自朝地笑笑：“哪有，不是男朋友，是因为一只兔子而已。”只是，一只兔子而已。
　　“兔子？”小林挠挠头，疑问地看着她等解释。
　　“我妈说兔子肉滋补，特地买了一只回来尝尝，结果被它跑了。”
　　“啊？你居然敢杀活兔子？这不是一般在市场买杀好的吗？”
　　“呵呵，我本想先养来玩玩来着。”
　　小林听到，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素素，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残忍。”
　　苏素低下头，右侧的刘海从耳后滑出来，挡住脸上的落寞。残忍么？是谁残忍。
　　挥挥手，把小林推回她自己的座位：“好啦，快去干活吧，咱们这个月的指标还差一大截呢。”

　　兔子，呵。
　　你怎么就把我丢了呢？

　　下午的时候，苏素被叫进了经理的办公室。
　　经理叫李环环，是跟苏素同期被招进公司的，现在已经是高级销售经理，而苏素依旧是小小的销售顾问。
　　叩叩叩，苏素轻轻敲门。
　　“Come in!”
　　“经理，找我有事？”
　　“苏素快进来坐，你跟我还这么拘谨呢？”李环环身材极好，前后凹凸有致，一袭黑色连衣短裙，性感又不过分暴露。乌黑的头发弄成了大波浪，再配上精致的妆容，整个人又添了一分妖娆妩媚。看到苏素进来还站起来跟她说话。
　　还记得，刚进公司培训的时候，她们还在一个宿舍住过，那时候的苏素就知道环环跟她不是一类人。她本来长得极美，热情奔放，做事拼搏，而自己自小就一副散漫性子，所以，即便两人同时进公司到现在职位差别远，她一点都是不奇怪的。
　　在公司里，一个人长得过分好看，又晋升过快，自然少不了各种与行业潜规则有关的流言蜚语。苏素早就知道，李环环是一定会成功的，培训的三个月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努力。
　　苏素看她一点架子也没有，也放松下来。跟她开玩笑道：“李大经理忽然找我，我可是受宠若惊 呢，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小的效劳？”
　　“去你的，说得我跟个得势小人似的。不过……素素，我这里还真有件事比较急，希望你帮帮我。”
　　“什么事？”
　　“我今晚约了腾凯几个老板吃饭，可是娟姐有事来不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凑个人数，最重要的事腾凯老总之一是跟你是校友，所以……所以就想着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苏素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有点僵了，缓缓开口：“环环，你知道的，我不擅长这种应酬。”
　　李环环是知道的，可是这单子份量大，她难得让那边点头同意谈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可是她身边的人实在没有比苏素更合适的了，试着开口：“我知道，这事是对你有点勉强了，你不要有什么顾忌，真的是吃顿饭而已，在丽都大酒店。好素素，你就帮帮我这个忙吧，不用你多说什么，真凑个数而已，你就坐那给我们撑场面，剩下的我跟秦姐来。这单子成了我也会给你提成的，我跟上面说也算进你这个月的指标。”李环环恳切地看着她，还放软了声音。
　　苏素觉得让自己的头儿这么低声下气地求着自己当真受不起，可是实在不想去，委婉拒绝：“李经理，你这不是寒碜我嘛，还撑场面呢，不给你们拉后腿我就偷笑了。我其实今天不是很舒服来着，想回去早点休息。真对不起！”
　　李环环无力地整个人趴到了桌子上，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苏素想，她是不是真要哭出来了，不至于吧，又听到李环环把友情牌都打上了：“素素，你怎么现在跟我都这么生分了呢。以前咱们同吃同住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多乐于助人啊。我知道你不喜欢应酬才一直甘心在现在这个位子坐这么久，要不然早被提上来了，素素啊……”
　　“好吧，不过真的只是吃饭哦！”苏素觉得她再拒绝下去就要被说成是妒忌昔日好友比自己职位高而不愿帮忙了。其实，之前一起培训的时候李环环也是帮过她不少的，就当换个人情。况且，一个人这么早家也只会胡思乱想。
　　“哇——”李环环兴奋得拍手，“素素，就知道你人好。”苏素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笑是真心的，要不是业绩摆在那里，现在的李环环给她的感觉真像单纯无知的小女孩。
　　苏素刚要开口走人，就见李环环认真地打量着她的脸，她是记得自己今天有多憔悴的，顿时有些尴尬，又好像松了一口气，说：“怎么，现在又嫌弃我啦？”
　　李环环没答她，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不一会拿出两张小纸片在苏素面前摇了摇，说：“我正愁这两张美容券每人陪我用，难得碰上天生丽质的苏大美女赏脸有机会让它们排上用场了，走，我们现在就去，然后晚上直接过去。”说完，走过来，一手提上包包，一手拉着她走过来。
　　苏素还没反应过来她刚那句话到底是褒还是贬就被拖出了办公室，拿上自己的包包除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