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辮子女孩》笑**塵

2、第二章

　　一個人過日子很簡單。一星期去一次超市，把購物車堆滿，吃的用的，都不用太講究。罐頭、快速咖哩、即食杯面擠滿食物櫃。有時打開櫃子，亦會罵自己太不健康，所以偶然會買些水果蔬菜來減低罪疚感。雖然對食毫不講究，但我並不是典型天秤座，我對於亂葬崗般的居住環境，總會頭皮發麻，故此怎樣忙也好，每星期一次的清潔是絕不會躲懶的。

　　從前我沒有想過要一個人住，所以住的是兩房一廳的單位，買的是雙人床，另一房間作工作室。現在看來，一個人哪用得上五百多呎的單位。也幸好這大廈的租金尚算便宜，出入方便，附近應有盡有，就是品流複雜了點。也好，這樣可以逼迫自己沒事早點回家休息。所以就算單位位於舊區，也勝過很多在偏遠地區的所謂麻雀般細小的私人住宅。

　　媽媽曾多次喚我回來住，說我收入不穩定，能省的則盡量省。我多次推卻，唉，怎好意思回來跟大家爭房間？兩房兩廳，父母一間、我和妹妹一間、弟弟住的房間是由客廳間出來的小房，現在還擠了他女朋友。當初弟弟知道我搬出去，樂得和女朋友分享一間像樣子的房間，我若搬出去又搬回來，豈不讓弟弟空歡喜一場。我堅持說我要獨立，媽媽說不過我，只好作罷。

　　其實一個人生活，除了悶了點，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喜歡吃面包就吃面包，洗澡喜歡泡多久就泡多久，今天通宵打機，沒人管；明天通宵工作，又不會騷擾到作息正常的家人。再感到悶，打開一本又一本高木直子的《一個人》系列的繪本，用它來陪伴自己，看到遭遇相似的，如碰上同是天涯淪落人，身同感受的時刻，常引得我苦笑。

　　一一但今晚陷入兩難局面，到底是出席大學同學的結婚派對抑或試試新購入的韓國芝士麻辣口味杯麵呢？um......其實我舊同學叫許為恩還是陳為恩呢？......當年好像只跟她同班一個sem,是蔡為恩吧？我一向只稱呼她英文名。呼一一算了，whatsapp交代一聲就不去了。

　　隨後，反正閒著無事，跟Vivian聊起大學時代的趣事，幾乎忘了時間，我大喊：「呀！這麼晚了，難怪肚子餓。」在Vivian的責備聲中，掛了電話。我穿上薄身拉鏈外套，抓了鑰匙，打算外出用餐。

　　「都十時有多了，去哪裡呢？」剛踏出門口，視線範圍內有一個女孩倒在地上，嚇得我連忙俯下身去，看個究竟，「喂，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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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我正身在她的房間，看著她吃今天的第一餐一一晚上十一時的「早餐」。我實在沒有想到我的鄰居，一個個子瘦小的女孩一天打三份工，忙得沒時間吃飯，卻仍然可以日寫千字，為的是實現她的作家夢。

　　「在香港，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只要堅持。」她淡然的說。

　　我開始對她感興趣，掃視了大廳一旁的大型書櫃上近萬本的藏書，打趣：「你以為吃書就會飽，還是以為自己是蛀書蟲呢？」

　　她聽罷，放下我為她買的皮蛋瘦肉粥加炒米粉，走到書櫃前，以手指掃了最近她的一排藏書，然後取出席慕容的詩集，看著我，輕輕唸出：「今生，我尋覓前世失落的足跡，跋山涉水走進你的心中，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我用一千次回眸，換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駐足停留 。」

　　清脆的朗讀聲過後，她問我這詩如何。我說經典之作、無人不識。聽了多少次，還是會感動。

　　她笑了，好晴天的笑容。

　　「你想成為她？」我問。

　　「不，我想成為這首詩。」

　　我苦笑。因為不明所以。文學人都是這樣說話嗎？

　　大概是看到我糾結的表情，她走近我身邊：「我想盡情的寫，想讓人知道文字有多美，有多感動人。她會明白你的不如意，陪你渡過寂寞的日子。」

　　「很好的詮釋。看來我們都是跟文字結下不解之緣的人。」你享受在字海裡暢遊。我呢？注定受文字牽絆一生嗎？

　　我站起來打算離開，她說要答謝我兩次的相助。我擰頭說不，她堅持要，我說以後想到再跟她說。

　　「謝謝你，我知道我壞了你的行程。」她語帶歉意。

　　「嗯？」我想到什麼，忽然低頭而望：天啊，我一身西裝裝扮！記得whatsapp推掉節目卻忘了換衣服。

　　「哈，其實真相是這樣的……」

　　就這樣，住在這間破舊公寓的我，第一次跟鄰居聊天，說了彼此的夢想和生活的瑣碎事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