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左边右边》阿熙达卡

8、第 8 章

　　表白后的日子，我跟花形彼此心怀鬼胎又心照不宣地相处着，两个人之间就像蒙了层磨砂，我对他的一言一行开始虚假得小心翼翼，明明对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以同学的关系坦诚相待，却还是遮遮掩掩地不想让他发现自己那些反常的举止，假装什么都无所谓。
　　但其实只有自己知道，越是欲盖弥彰，越是兵荒马乱——他不经意地往我这边一瞥，我的指尖能抖上整整三秒钟。
　　真是让人可笑的心悸。
　　时间依旧井井有条地走动，我的心猿意马已经掩藏得越来越恶劣的时候，一阵又一阵绵长的蝉鸣总算预示着夏季的来临。灼热的温度愈烧愈烈，好在期末考已经结束，终于让浮躁不堪的心情在燥热不堪的暑假得到心安理得的宣泄。
　　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看到藤真靠在走廊的窗口边，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栗色的发丝乱飘，引得好多小女生红着脸对他指指点点。他看到我，举手挥了挥打了个招呼。
　　“等人吗？”我转头往教室里看了看，“在等谁？我帮你叫一声。”
　　他拍拍我的肩膀，冲我笑得唇红齿白，“在等你。”

　　藤真把我带到学校附近的一个点心店，递给我一杯浇了一层厚厚蓝莓酱的沙冰。
　　我怀疑地冲藤真一挑眉，他笑得越发灿烂，“上次帮篮球社的部员补习，不是说好请你吃冰的吗？”
　　我不可置疑地点点头，舀了一勺了沙冰送进嘴里，酸酸甜甜的蓝莓酱夹杂着细小的碎冰在舌尖融化，我满意滴舔了舔嘴角，又送了一勺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但我知道藤真并不是因为我上次帮篮球社的部员补习才请我吃冰淇淋。
　　“其实是因为这家点心店要关门了，是吧。”
　　沙冰开始慢慢融化，整个透明的玻璃杯开始呈现出融在冰里的蓝莓酱浅浅的紫色。杯身上滚落的水珠沾湿了手指，我握了握有些凉飕飕的指尖，用勺子搅了搅沙冰，抬起眼皮用目光揭发他。
　　藤真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原来千秋你知道啊。”他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沾了沾杯身上落在桌上的水渍，在桌子上涂涂画画，写好后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目光渐渐变得柔软起来，覆在上面，语气都变得低沉飘渺，“我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也只是担心你吃不到最后一次。”
　　我哑然失笑，抿掉最后一口已经融化成水的沙冰，“我又不是笨蛋……”我这么喜欢这家点心店，怎么会不知道它要关门。
　　“呵……某些时候，千秋是挺笨的。”他擦掉桌上的水渍，笑得了然于胸，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柜台旁去付钱。那个胖胖的和蔼大叔摆摆手没有收他递过来的钞票，指了指我不知道跟藤真说了什么，最后藤真无奈地摇着头笑笑，朝我招招手，我向大叔道了谢，然后跟着藤真走出这家小小的店子。
　　“如果哪天不打篮球了，开一家点心店也不错。”藤真回头看了看已经锁了门的小店，突发奇想地转了转眼珠子。
　　我白了他一眼，“没出息……先把县大赛的冠军赢了再说。”
　　“啊，我们一定会赢！”他性格里飞扬跋扈的那份自信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我同样赞同地冲他眉开眼笑，说了声加油，然后转身走向电车站。

　　走了十多米，我顿下脚步，回头望过去，藤真还站在小店门口。
　　他挥挥手，在夕阳的余晖里笑得眼底一片温柔。
　　——藤真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温柔的人，他的笑里藏着的更多的情绪是胜券在握和自信满满，无论球场还是生活。但那个笑容，我真的愿意用温柔来修饰。
　　也许只是我的错觉罢了……大约因为今天的夕阳非常美，朦胧了那个远距离透过来的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执拗地站在原地等我回头，但那个时候我突然冒出一个很无耻的念头：如果站在背后等着我的人是花形透，那该多好。
　　我到底是没有办法把花形透三个字从脑子里抹掉，根深蒂固得可怕，每次一想起浑身就会躁动，热烈的情绪越沉淀越庞大，到最后都快成为血肉里怎么也戒不掉的瘾拔不掉的毒。
　　动心，原来是这么一种明知道是陷阱却还是心甘情愿让人往里跳的悲哀情绪。

　　暑假刚开始的一个星期后，连跟着篮球社一起去合宿，为夏季赛做最后的集训准备。
　　一个人在家里，时间变得有点难以打发。外出找了份兼职打工来消磨白天的时间，晚上一个人随意地吃饭然后去海边散步。大海是神奈川最让我感到心旷神怡的地方，海水咸湿的气味总是能冲刷掉一身的戾气让自己恬淡得与世无争，偶尔能在海边捡几颗漂亮的贝壳，回到家里栓上细小的铃铛，弄成一串滴溜溜的风铃，挂在阳台也能小小地自我娱乐。
　　只是，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开始觉得寂寞。一直不敢给连打电话，拿捏不好时间，怕打扰到他训练或者休息。而这个死小子也是个愣头青，送他走那天随意地交代了一下让他不要总是给我发短信以免影响训练，结果他就真的一条短信都不来。
　　终于一天，我估摸着晚饭后的某个时间点拨通了连的手机。那头还没有来得及讲话，我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骂。骂完了舒坦了，我这才优哉游哉地开始问他怎么总不给我打电话，可是老半天那边仍旧没有吱声。
　　“……怎么了，为什么不讲话？”我有些心急，“是不是累了？啊啊，花形透那个蛮牛肯定又在训练的时候完爆你了，真可怜。”
　　“是啊，训练时被我这个蛮牛虐待了。”那边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因为千秋同学总是妄想要从我这头蛮牛这里拿走被没收的手机，太不听话了。”
　　我举着手机，哭笑不得。热气爬上脸颊的时候，想要手忙脚乱地挂到电话，那头的人却依旧没完没了地继续着刚刚莫名其妙的对话。
　　“千秋……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人。”
　　“要听实话吗花形？”我垂下脑袋，忽然觉得疲倦无比，“你嘛，不过就是一个被我喜欢着的有恃无恐的混蛋而已喽……”
　　“我既然是个大混蛋，为什么还要喜欢我呢？”
　　花形问的这个问题很蠢，简直……蠢透了——他到底是怎么考到年级第一的啊。
　　眼眶周围染上酸胀的泪意，我苦笑着低下头。
　　“知道反证法吗？”
　　“……嗯。”
　　“那么，我既然是个好姑娘，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