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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洛阳绿竹惊情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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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星沉,日未升。
正是最黑暗的时刻。
“嗖——”
“嗖——”伴随着“啪”“啪”竹枝折断的声音。
一片本应充满着祥和自然生气的竹林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前一后两道算不上和谐的身影。
如今已是一个武学式微的时代,可只要是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在前的褐色娇小身影已是力有未逮,速度渐缓。而后一道青色高大身影似是闲庭信步,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副悠闲的姿态不紧不慢地缀在其后,偶尔发出怪笑声,似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江笑脸色苍白,四肢渐已脱力,气喘吁吁却兀自强撑着尽力奔跑。顾不得竹林中叶片密布寻不得出路,单是想要躲避身后那灼人的视线便已分去了她大半心神。
此时江笑身上大大小小遍布着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还渗着血染红衣服,而四肢处的衣物早已残破不堪。在疾速前进的状态中,仅仅一个小伤口足以产生巨大的干扰。
“哈哈哈,女娃儿还是莫要硬撑,总是逃不了的!”眼见身后之人又拉近了不少距离,江笑更是慌不择路。
终于,江笑似铅重的双腿绊上了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习武才刚入门便体力透支,身上各处伤口还隐隐作痛,摔了个结实的江笑实在是一丝力气也使不上了。但仍是牟足了劲在后面那人赶到之前翻过了身子好让自己面朝上。
猎物,是不可以把后背暴露给猎人的。
如今仍是孟春时节,头顶上是密密的竹叶,身边几杆竹直直延伸至望不及处。被密密竹叶捂得严实的空间里,刮过的风竟也是凉飕飕的,平添一丝寒意。
江笑后悔了。
年前爹爹,哦不,现在应该称为江伯伯的人,在自己生辰那日把身世一并告诉了自己,并告诫自己切不可招惹不该惹的人,万事小心为上。
从有记忆开始就是江伯伯在养育自己了,但同时江笑很清楚地意识到,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除了医术一学,江伯伯是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过,但是江笑还是很感激他。
江伯伯除了自己没有其他孩子,甚至连夫人也似乎不曾有过。虽然不知为何,但江伯伯分明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因为江伯伯是个朝廷命官,虽然听说是用钱买来的。官职不大不小却也管辖了河南一带,手中有不少产业,若没有个正统的继承人,这些只会引来不该来的人。若说为何江笑没有想过入赘的原因,有哪个爹爹会把自家女儿扔到暖香楼这个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后院劈柴烧柴的?!
其实江笑对于一直被叫成“爹爹”的人实际上不是爹爹身份的事情,是有些预感的。但没想到却会是那么早就知晓,也没想到会由这个人亲口告诉自己。对于江伯伯在告知自己事实后就要离开留下自己一人自生自灭的打算,江笑也不是不知道,也因此很是认真地听下记下了这些话。
可自己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在后院劈完柴至前厅找管事的交待,却听闻一号称“万里独行”的田姓奇男子,出手极为阔绰,进门便包下了店中姿色顶好的九名女子!他以为这暖香楼是只要砸钱便能任由他为所欲为的地方么!这里可是由朝廷罩着的,他若敢乱来,江伯伯定不会让他好过。
仅一门之隔,靠在院墙边也能听得厅里头的莺歌燕语男女调笑之声。正不耐时,又听得那田姓男子说道:“我老田别的可能比不及,这一夜九次却是绝对成的,你们今夜好好伺候与我共度良宵,自是不会亏待你们。”一番话语说得极其不堪。
便是那时,自己下定决心要叫他好好尝些苦头的。
特意不入睡打坐直至夜深,看看这晚月色黯淡无光,星辰也被黑云遮挡,正是行事的大好机会。江笑蹑手蹑脚地摸入那房间,只见那男子正与群女子大被同眠,丝毫没有察觉到江笑的接近。哼,好不舒服!
“待我下些痒痒粉,让你一次舒服个够!”心中窃喜,江笑接近了床边,向床上看来正熟睡的男子面孔上方缓缓伸出左手——
不知那男子是何时发现并醒来的,她的左手手腕已被牢牢扣住。江笑大惊,扬起右手洒出另一白色粉末,趁着男子躲避之际脱了身翻到窗外。
还未落地站稳,便见那男子已随手套上了来时的青色长衫挥去实为石灰的粉末,大喝道:“你是谁?为何这般捉弄与我?”话音未落,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从金香楼里窜出,向洛阳城郊掠去。
自己本好端端地做个打杂的有吃有住,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招惹了这人呢!也怪自己不够沉稳,竟妄图捉弄一个看来行走江湖已久的成年男子!更何况那人名号“万里独行”,别人不加质疑,怕是有真本事,又岂是自己这初习武之人可望其项背的!
想到这里,江笑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暗怪自己慌忙中忘记了遇林不入的逃跑大忌,虽然这是竹林。随即便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难道自己今日真的要毁在那人手中了吗?只希望他对一个未长成的小女孩不感兴趣,给自己留个全尸。
眼见猎物已无力逃跑,田伯光也不再追赶,踩着悠闲的步子接近躺倒在地的江笑,直直打量着她,江笑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嗯哼!”故意清了清嗓子,见地上的女娃儿复又看向自己,眼中却是一片空洞,刻意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你……是谁家的女娃儿?半夜摸入我房间,可是——迷路了?”
江笑愣了半响才露出惊讶的神色,看得田伯光一阵好笑,调谑道:“女娃儿莫不是以为我要吃了你罢!我老田可是一向惜花护花得紧,若你再长个几岁可要担心罢。我便守你待到恢复些,好自行回去再离开吧。”
生死掌于对方手中,虽不知这人所言能否兑现,江笑却也不愿放弃机会,慢慢坐起试图调出那几乎耗尽的内力。田伯光双手抱臂站在不远处,背脊挺直,似是在研究这绿竹林的竹子是如何长到如此之高。
一时间,竹林中静默无声。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江笑依然没能成功调动体内一丝一毫内力为己所控,知是此次损耗过度一时间内力抽空恢复不过来,再加上本身内力的总量也少,更是短时间内无法。正失望睁开眼时,却见田伯光大步向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