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寻他》东栏

4、第四章

　　为了表示自己的存在感，被捆成了一团的屠龙者在地上拼命的扭动，身体同土地发出摩擦声，模样有些不堪入目：“吵死了！你们这些被龙玩弄的可怜人！”
　　“玩弄？”一直都沉默的林知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后者哼了一声：“难道你们不知道所谓的龙就是这个山神么？”
　　阮森也被屠龙者的话勾起了兴趣：“你怎么说话这么随便？小家伙不是山神么，怎么可能又是龙神？”
　　屠龙者哼了一声：“十七年前，当我还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的时候……”
　　阮森很不赞同的打断他：“我不认为高大英俊这个次可以生搬硬套到你的身上。”

　　“闭嘴！我只是老缩了！对了，我说到哪儿了？哦……我好不容易在这里发现了一条银龙，没想到他为了保护这片山林，不惜用身体作为代价，整条龙和山融为一体，真是气死我了！我虽然是个屠龙勇者，但是我也没想到真的去付诸行动，去杀死一条龙，我只是想要一个龙爪子而已，毕竟龙爪子在黑市里能卖很多钱——”
　　“你也给我闭嘴。”林知从袖子里拿出罗盘，狠狠的砸在屠龙者的身上。
　　矮小丑陋的屠龙者应声倒地。
　　林知盯着小山神，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真的是清明山里的那条龙？”
　　小山神点了点头。
　　林知又问：“你是我的父亲？”
　　小山神和阮森同时愣神，前者的脸色一片苍白，后者的嘴巴张大的程度简直能装下一个鸵鸟蛋。
　　“你居然是林知的爸爸……”他不住的打量着小山神，作下了一个结论：“这么可爱的外表里居然藏着一个老男人的灵魂，这种对比实在是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屠龙者也不甘心的爬起来，小眼里大放光彩：“什么——居然让我碰到了龙之子！”
　　咣当——阮森抄起一块大石头把他砸昏，拍拍手：“为什么总有神经病来打扰别人讲故事。你们继续。”

　　小山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林知：“如果你看到自己的爸爸变成了这样，会不会很失望？”
　　林知道：“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失望。”
　　小山神小声道：“那能不能不让阿桃知道？”
　　林知道：“妈妈随时都欢迎你回家。”片刻，他补充道：“也包括只有九十公分高的你。”
　　小山神黑亮的大眼睛简直在闪光：“太好了，其实我一直都很担心阿桃琵琶别抱，虽然口头上说着希望她能找的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但是我每当看到有些登徒子接近阿桃的时候我都想把他们扔到春桃湖里喂鱼呢。”
　　林知也微微的勾起嘴角：“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小山神侧着脑袋看他，漂亮的脸上满是忧伤温柔的笑容：“很抱歉，小知，爸爸早就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山林了。”
　　“清明山是我的责任，我曾经逃离了一次，换来的却是整个清明山的凋零，这里不能没有龙。”
　　想必那样的场景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个灾难，山神大人的脸上露出了痛苦愧疚的表情。
　　“其实，小知，你作为我的儿子，你应该是下一任的龙神。但是我不希望你和爸爸一样被困在这座山里。”
　　“所以你……才会化身为山，永远的守护着这里？”
　　阮森听着云里雾里，他捕捉到那一句‘化身为山’，立马问道：“什么意思？小家……伯父变成了山？”
　　小山神微微一笑：“是的，因为和它融为一体之后，清明山就再也不需要新的龙神了。”
　　说完他忽然又开始咳嗽起来，这一次他咳的时间很长，林知沉默的拍着他的背。阮森将他担忧的神色捕捉到眼底，很贴心的说道：“是不是因为你没有穿鞋子的缘故——伯父你的脚怎么透明了？”
　　白皙的脚趾头的周围散发出一点点浅金色的荧光，不仅是脚，就连整个身体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小山神有些苦恼：“因为灵力不够了，我本来……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上了。”
　　阮森尖叫：“灵力不够？！你的意思是你要消失？”
　　喂——你这样撒手人寰让从小就缺少父爱的林知怎么办！
　　小山神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他踮起脚尖，亲了亲林知的额头：“再见了，我的儿子。”
　　他是身影逐渐的变淡：“回去和妈妈说，隔壁的老张还不错，让她不要再等我了。”
　　春雨潇潇的日子里，少年第一次遇到她。
　　“喂，你怎么总是偷偷看着我？”
　　因为你好看。
　　“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这么恶心，我叫阿桃，你呢？”
　　“我……我叫春龙。”
　　“这名字好土！”
　　“……”
　　“喂，春龙，给你吃个桃子。”
　　“……谢谢。”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小山神一脸认真的看着林知：“不过你要告诉她，下一辈子换我来等她。”
　　小山神的余光撇到泪眼婆娑的睡衣阮森，半开玩笑的说：“虽然你是我的儿媳妇，但是你哭成这样是不是有点难看？”
　　“你怎么还不消失？”
　　小山神的嘴角绽开了一个极为优美可爱的笑容：“你是唯一一个能走进他内心的人，我希望你……能……永远……”
　　永远陪伴他。
　　他身体逐渐透明，还未等他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消散，只留下淡淡的光影，最后，甚至连光影都没有了。
　　“喂，林知。”
　　“嗯。”
　　“那个，你也不要在意你爸爸开的奇怪的玩笑，我们可是好朋友。”
　　“嗯。”
　　“那个，你也别伤心了，一起回家吃，吃饭吧。”
　　“你刚吃过。”
　　“那个，那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总之你还有个手指头窗户可以拿来看一看你爸爸啊。”
　　林知仰着头看着星空，沉默很久。
　　“我回家会洗手的。”
　　“……”
　　林知说道：“回去吧。”
　　阮森立刻道：“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也想要幻化成风和山融为一体了呢。”
　　林知摇摇头：“你说过我的肩线不错。”
　　阮森避开他的眼神：“明天是周末，我让我妈妈弄点好吃的，我们来比赛谁先爬到清明山顶吧。”
　　“好。”
　　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身后的清明山如同一条巨龙，绵延在小镇四周。
　　只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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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