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剑三天下三]书墨奇谭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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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七星战十恶，这十恶大家都知道吧，就是那红尘一脉传人，为情屠尽自贡的‘雪魔’王遗风——”
台上老说书人耍了个花腔，下面立马有人起哄。
“当然知道！‘雪魔’王遗风谁不知道！”
“就是！要没听过那根本不好意思在江湖上混！”
“是啊，要是王遗风那事就别说了，都老腔重谈了，怪没意思的！要是这个，干脆别说了！”
“这王遗风大家都知道，那其他十恶的事呢？难道就不想听听？”
说书人拉着嗓子喊了声，醒木桌上一拍，待四下安静下来，这才撩了袖子开说。
“话说当年‘素手清颜’康雪烛表面上是世家公子，一派雅士，实际上却是丧尽天良，为了一手雕刻技艺，那是连良心都不要了！直接暗地里抓了女子把人用刀刨开研究啊！偏偏此獠衣冠禽兽，藏得不是一般得好，直到原来的七秀坊琴秀高绛婷都被骗了去刨了双手，这才被人知道。事发后那万花谷谷主下令细查，竟发现这厮早不知害了多少女子，那藏尸之处挖开来，那森森白骨啊，便是再铁石心肠的看了都要从骨头里发冷！尤其看了那康雪烛刨琴秀高绛婷手屋子里留得像，那栩栩如生，真是跟活得没两样！”
“这话说的，跟你看过似的！”有人笑骂道。
说书人只当没听见，继续说：“当初康雪烛用给琴秀雕像的借口把人骗来，雕出来的像是没一样相似的地方。想那康雪烛行迹破露前雕出来的东西不知多少人哄抢，千金难求，自不可能差异至此，只会是故意为之——当然那时万花谷全忙着补救医治高绛婷，那雕像便是雕得再好，想想为此死了多少无辜女子便只觉得恶心，自没有人会去关心。直到后来浩气盟发‘长空令’都没能把人给逮住，反叫人逃进了恶人谷，实在抓不住，这才有人想起那雕刻，想从上面找线索。结果查啊查的，尔等道是查出了什么？”
醒木“啪”地一声响！
“那竟是康雪烛这恶贼已逝忘妻的像！这人都死了，像雕出来又有什么用！就是看起来一模一样，哈这难道还真能更他说话，替他洗衣烧饭，生儿育女？！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恶贼简直是疯了！还为此杀了那么多女子，这江湖上混的，谁手上干干净净的没点血债？可这专挑了女人杀，杀之前还特意把人绑了，连骨头带皮肉一点点割开来看，还把人埋得死了都叫她们不见天日……这杀人不过点地，如此作为简直不为人子啊！”
“苍天在上，我大唐竟有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真是闻者惊心，见者落泪。多少父母养了十几年的娇儿，就这样被抓了去，可怜那些女子都是美貌之人，尚未成亲。无冤无故，只因眉目之中有跟那康雪烛亡妻相似之处，便这么凭白送了性命，怎么能不恨？到了地下都要跟阎王老爷喊怨，求了回来报仇。偏那康雪烛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虽尽是女子，一身血气也不是些柔弱女鬼能近得了身的，只能咬牙切齿期有朝一日这厮得报应。相比之下，那琴秀高绛婷还算是命好的，虽说被刨了手，但其他地方都没事情，且后来还由万花谷药圣孙思邈亲自出手给救了回来，养养照样能弹琴。且那康雪烛虽骗了她感情，叫琴秀一腔感情错负，却真的一心只有他亡妻，没碰过她半根手指——”
说书人讲得那叫一个口水乱喷，全没注意到茶楼里半途进了两个七秀坊的姑娘，虽说面上戴了幕离，但背上双剑却是没掩。显是太过激动，一时疏忽了去。看上去娇小些的那个前面听说高绛婷命好之时便已显是不悦，之后说到琴秀因那康雪烛心中只有亡妻保住了清白，更是大怒之下几要拍案而起，叫是被同行女子所拦。
“师姐你——”
“噤声！”女子小声嘘道，一手按住对方手腕，任她百般挣扎不见动摇。
“师姐你别拦我，他居然敢这么说三师姐！我一定要——”
“住口！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当初你杀庞龙武之事至尽未有结果，因着天策府相助才按了下去。如今山河动荡，狼牙军不稳，你竟想在此生事，莫非真要把命留下不成！”
思起当年之事，女子面纱之下浮现无奈与疼惜，怪只怪康雪烛藏得太好，他们姐妹当年识人不清，明明是狼子野心，却尽都看成良人，放了三师妹对其情根深种还在一旁推波助澜。令大师姐便是感觉异样，却碍着她们一个个都在兴头上，不好说反话。便是如今事隔多年，她依旧记得当初高绛婷被约了去万花谷作像时，满面红霞难掩喜悦的模样。
这边两女正争执着，那边评书也未见停歇。
“这说到此处，难免有人要道了：‘这琴秀日子过得好好的，一双妙手七十六弦箜篌天下闻名，不知多少世家公子江湖豪侠隔三差五聚在七秀坊献殷勤，就盼着能抱得美人归。却不想偏逢那康雪烛此恶贼，遭逢大难，不仅毁了一双浑然天生的玉手，还错付真情为此性情大变。如此悲惨遭遇，简直是叫人不忍目睹，如何称得上一个幸字？’，某既如此言说，自是有一番道理，诸位莫急，切听吾一一道来。”
“话说有一玉小娘子，幼年家中遭遇不测，被家中之人卖进了那做皮肉营生的地方。长到二八年华，那出落地那叫一个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好在有那楼里的老鸨庇护，没叫她年纪轻轻就接客，而是作了清倌。”
“你道那老鸨怎地这般好心？固然是自小看和长大就此推了进火坑心有不忍，更多却是因也从那花魁头牌一路过来，这风月之地呆久了早看清了世上男儿的脾性——上赶着送上门的从来不值钱，非要他们千心万苦，风里来雨里去，跟不知多少人争了抢了，弄到手才会放在心里。难得碰到玉娘子这般的好容貌，怎么能不当做摇钱树在自家院子里好好重上几年？哪有个刚出名了就卖出去的！”
“这老鸨自是没真的好心，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让玉娘子得了条退路。要知这世间如那万花谷画圣林白轩与其妻菡秀苏雨鸾的才子佳人虽说是佳话，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娶了那楼子里的残花败柳的回家当妻室的，便真再喜欢，也顶多当个妾。你道这妾是好做的？欢喜的时候自是捧手心里疼着护着，那要不喜欢了，还是不是弃之如敝屣？随便哪个到家里作客的看上都能开口讨要了去？那玉娘子在那楼子里长大，对其中内情自是知道地一清二楚，对那老鸨自是暗藏感激，原本心中七分的怨也减了三分，不再整日推托，而是寄希望于能够早日寻得一可靠之人，将她赎出苦海，脱离火坑。”
“说来这世间男子寻欢作乐，有点子闲钱的就没少上楼子里转悠，但跟那里面姑娘花言巧语逢场作戏的不少，真肯娶了放到家里让她给自个儿生儿育女，奉养公婆的却从无几个。否则当年林白轩苏雨鸾之事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说道，其中固然是因着万花谷七秀坊插手，却也多少因着那苏雨鸾之出身。不想那玉娘花容月貌委实佳人难得，又被老鸨请了琴棋书画自小教导，一身才华自是比不上那万花谷中的几位圣手，却也是不差那闺阁女子多少。虽说无甚嫁资，但能娶回家半夜读书，红袖添香也是佳话，倒还真叫她寻到几人说要娶的。除去那几位种种原因不合意，便是真娶了她回去暗地里也要懊恼的，竟真有一位世家公子是存了真心想明媒正娶用花轿抬了她过门过日子。唯一可虑者不过这位公子年纪比玉娘子略小了两岁，年纪轻轻出身富贵怕家里不答应。”
“事情到了这会儿，才子佳人倒也算是一段谈资。玉娘子虽心有顾虑，但那公子本是诚心而来，眼里心里只她一个，且品性皆佳，便是父母不答应，顶多拗个两年，拖延一番。却不想这玉娘子正犹豫着是否就将终生托付在那世家公子身上，这边凭空又冒出一人来。”
说书人一拍醒木，显是又起波折。不过若真叫两人就这么成了，那这段书评未免无趣，他也不会拿来这儿说。毕竟这故事就听个新奇，否则也不会有人肯花这茶钱。
“这新来的郎君姓谁名谁暂且不论，至少长地是英俊潇洒，俊美非凡，尤其出手阔绰。本来玉娘子不是那水性扬花的女子，虽未决定要跟了那公子，但对方一番情意她总是感的，便跟楼里的老鸨说暂且闭门谢客。那老鸨虽不是什么好的，但也是跟其他楼里姑娘一般走过来的，若玉娘子真能脱出火坑，她心里也是乐见其成。何况那公子出生不凡，两人之事若真能成，这赎身的银两必不是笔小数目；便是不能，这公子也在她楼里砸了不少银子，她又何必枉作小人？便一口允了。那老鸨虽说见钱眼开，但一般答应楼里姑娘的话却是少有不作数的——如此还被新至的郎君进了玉娘子的屋，可见他出手有多大方。”
“那玉娘子如今虽未应下那世家公子的求娶之言，但人家一片真心放在她面前，且她又是出生这般地方，素来被人轻贱，便是面上不显，多少还是有被打动。那新来的郎君虽器宇轩昂俊美过人，她也不至于就这么被面皮所惑移了心思。在楼里呆了那么多年，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没见过，便是那新人身家再厚，也抵不过世家公子一个真字。偏偏此时那位公子钟情于一妓子之事被人知了去，家里使了人严辞唤其归去，公子不得已只能回去把话说清。本来以玉娘子这些年给楼里挣的银子，老鸨多少要给些面子，闭门停客个三五月等人回来不成问题。却不意那新至的郎君竟似真看上了玉娘子，不管那老鸨怎么拦，只一个银子砸了开路。这开门做生意，哪有拦了客不让进的道理。何况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纵有个有情有意的，那也轮不到老鸨身上——半辈子沉沦风月，早把那脸面什么的东西扔在了土里。那郎君既然肯出钱，她便腆了脸硬挤了进玉娘子屋里，又唤女儿又叫玉儿的，一边说那公子年纪轻轻情思未定，这么久没来说不定早看上了别人家的小娘子，一边说这郎君清深意重，不嫌弃她身世，再三上门……这般风月之地，玉娘子能保住清白好好当她的清倌，固然是托老鸨高抬贵手放她一码，却也得自己是个聪明的，自是不会信人胡话，却也好再推脱下去。她虽有意脱身，但如今却也是犹在这老鸨手下混。若老鸨下了心定了意要整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自行打扮了装束把那郎君迎进门。”
说到这里，说书人略微岔开几句：
“说来这凡是人哪，总有那么几个毛病，任是你位高权重惊才绝艳都脱不出去。便如那“素手清颜”康雪烛之妻，原之于他也未见得多放在心坎儿上，否则之前怎么没听闻他爱妻如命，只道他于雕琢一道上甚有天分的。分明是少年人心高气傲，眼界太高见不得旁的东西。人亡妻在的时候不好好陪着，死了才做尽恶事只求再见一眼。小老儿活到这把岁数，这种事情是见多了，叫是人都要过日子，没几个真疯成康雪烛那样的。还有那什么见了别人有的，便以为自己也能有。昔日一块当长工的，见人进了天策府当了将军，便以为自己也有那本事运气，结果死在那战场上，留着妻儿连间遮风挡雨的破屋都没，只好卖到富人家里作奴作婢混口饭吃。女子见了人郎君对亲梅竹马的小娘子情深意重，日日跑上两里路到城里给她买桂花糕，便以为自己横插进去也必定有好日子过。可见人要犯起傻来，真是没半点道理可讲。”
“哪有那么多话，不就是那小娘们看上了那新来郎君的小白脸，嫌那世家公子年纪小不顶用，把人给踹了！哈哈！”
几个聚众喝酒的汉子喝上了头，哈哈大笑地说起浑话。看他们一个个肥彪粗腰，腰挎大刀的，便知不是正经人，那年纪轻些的七秀女弟子虽心中火起，却也知不是动手的地方，只好仰头狠灌茶水，暂且把火气压下。
不过几个只会粗浅功夫的浑人，似七秀坊这般名门正派出来的大派弟子自是不怕，招式都不用出，随手便能打发。换了这普通老百姓却没这种本事，人家辛辛苦苦在外面讨生活的，一日不作不食的，哪里受得了这帮浑人祸害？便是真被打死，草席一卷，那荒郊野外的一丢，没几日便被野狗啃了个精光。这兵荒马乱的，衙门里哪里抽得手管？
那说书人一把年纪，半只脚都快进棺材了，若家中有人能够支撑，又岂会日日跑上几里路，到这路边茶馆靠说书渡日？自是不敢得罪，也顾及不上戏文缺了一段是否上下文联系不上，不精彩到时收不到银子？赶忙连声道喏，跳至下面要紧的部分说起。连咬文嚼字都少了许多，就怕那些浑人一个听不懂，以为他嘲笑他们没读过书，不高兴了一个耳刮子下来。他一身老骨头，可怎么吃得住呦！
“却说那玉娘子既抛了对她一往情深的世家公子，偏选了那一无所知的郎君跟了走，那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够，就算真命不好遇上个负心的也只能怪她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岂不闻‘春日游，杏花吹满头。’……‘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玉娘子跟那郎君走后，虽未能得见八台大轿，名媒正娶，但对方也未怠慢于她，随随便便要了她身子，便把人丢了一边不管。玉娘子也不着急，她早知自己是因着一张脸长得跟那郎君故人相似才得了青眼。只学了那大家闺秀出身的郎君故人应有之态，不时对其嘘寒问暖。本来这也无错，人死不能复生，便是真怎么看重，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便如那元微之，说什么‘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最后还不是又另娶了别家女子？”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剑三天下三]书墨奇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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