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写坑掉的梗》纳兰小妖

33、[剑三天下三]书墨奇谭1

　　“且说那长安城东南青龙坊有户张氏人家，家中有一小娘子，娘方二八，容貌秀美，性情也是温柔贤淑。家中资产不薄，父母实之如掌上明珠，那叫一个疼爱。唯一可惜的是家中人丁单薄，外无叔舅相助，内无兄弟撑腰，令得各家媒人看得眼热，却是不敢上门。这门当户对的不上门，贪图财势的无赖子张家看不上，一时叫一个门庭冷落。可怜那小娘子如花娇颜，人家普通情形的人家，十三四就订了亲，偏她整日呆在深闺无人问津。”
　　说着一众听书之人都道可惜。
　　“好在那张氏夫妇也不是一般人，年轻时候也是刀里来活里去的江湖侠客，在武林中那是顶顶有名，一双长剑夫妻同心，不知道多少绿林贼寇掉了脑袋。叫是嫁作张家妇，有了身孕诞下了那张小娘子，夫妇两人看着那稚儿天真可爱，皆是心中一软，怕日后行走武林一不小心牵扯到爱女身上，这才商量着退出江湖，到了长安定居——这长安天子脚下，不知道住了多少王公贵族将军相公，夜里到处有武候巡视宿卫，平常人要是不好好在家睡觉出来乱走，被抓住就是一顿乱打，冤都没处申——谁叫你青天白日得不把事办完的？就是娘死了，坊门一关你都得给我找个邸店乖乖蹲了，等第二日早再说。除非你是那皇亲贵戚，手上拿了赦令。不然被打了板子那是轻的，只剩半条命那叫活该！”
　　夜禁这事谁不知道！还要他来说！下面顿时不耐，催促起来。
　　说书人话一转，从善如流接着说下去：
　　“普通百姓第二日还要忙着生计，谁放着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要，在外乱跑的。也就是些江湖人自以为艺高人胆大，说攀墙头就攀墙头，说飞檐走壁就飞檐走壁的。他们也不想想，其他地方也就算了——这长安城什么地方——隔壁华山头上就是那纯阳宫，那可是国教！圣人都是‘太上老君’的后人，怎么会不信，隔三差五得就要派人去请华山上吸风饮露的真人来讲道！还有那天策府，那虽然不在长安，但也离长安不远啊，何况北邙山那就有人家天策府的营地，有什么风吹草动，来来回回还不是几个时辰的事情？更别说万花谷……青岩万花知道吧，啊？不知道？啊也是，那里面都是文人雅士，跟一般百姓是没啥关系。唉不过那万花的大夫总知道吧！每年都到城外大感恩寺搞义诊的来着，不管男女都是一身乌衣玄裳，头发又长又直，看上去俊俏得很。尤其人家整天读书弹琴，跟士家公子似的，走在路上，不知道看呆多少人！”
　　“虽说我大唐女子年过十八还没订亲，就会有官媒上门，但那张氏夫妇既是江湖中人出身，自然不像那一般人家看重子嗣，见爱女出落地如花似玉，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当下放出消息说要招赘婿——这作人赘婿可不是个好当的！先不说孩子生下来得跟张娘子姓，便是出门上街都要给人指指点点。要是张小娘子父母身体差点，只咬牙忍个两年就能翻身做主便也算了，可人家出身江湖，当初武功练得不知道多好，如今虽退隐多年落下了手上功夫，可延年益寿却不是假的，不知道的人见了，当是张小娘子的姐姐姐夫都有可能，哪里像是短命来着。本来向张小娘子求亲的就不多，这下是彻底没了人上门！旁人看都暗自为张小娘子心急，却不想张小娘子一点不上心，整日该吃吃该睡睡，该游灯会游灯会，该出门踏青就出门踏青。”
　　“你道如何？原来那张小娘子自小跟了她娘学武，虽说没准备混江湖，只学了个半吊子，对付个三五混混顶多，却是心胸比一般闺阁女子开阔许多。否则她爹娘也不会放心，开口说要招赘。却不想姻缘天注定，还真叫张小娘子在游曲江池的时候遇上一人来！”
　　罗嗦了这么一大段，总算到戏了！下面座位上的人纷纷双眼发亮，催促起来。
　　“此人姓罗，身佩长剑，跟人合伙开了个镖局。长得是剑眉英目，英俊潇洒，见了便叫人心中一动。张娘子自认是半个江湖中人，行事自不比一般人扭捏，只是终是女子，一来二去免不了有些羞涩。好在也不是张娘子一头热，那男子也对她颇为有意，月余自扬州行镖回来长安，便给张娘子带了脂粉珠钗做礼，还请了媒人上门提亲。那张娘子母是过来人，整日见女儿面带粉色，时有遐思，怎么会不知究竟，早早跟张父通了气，派人探过那罗姓镖师底。此次上了门来，自是一口答应。又于上门时试过他功夫，更是满意三分。见张娘子两人情投意合，举手投足间都是情意，更是一挥手视当初招赘的话作不见，直接把女儿许了出去。张娘子一听，顿时面带粉色，脚一跺，喊了声‘啊耶’当即扭头奔进屋子。那张娘子情郎更是大喜，双手抱拳躬声谢过伯父。又在一旁张娘子娘亲含笑指点下，忙改口换作‘阿耶阿娘’。”
　　说书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想是已经结束，却未见有人打赏。这故事虽简，与一般喜欢的江湖大事爱恨情仇没什么关系，却总是阖家安康的结局。
　　听得心情好，也不多计较，便有人掏了银子，跟茶钱一并放了桌上，起身走人。
　　却不想陡然有人冒出话。
　　“……张家——这…莫非说的是三日前，那青龙坊闹鬼的那张家旧宅？”
　　“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嘶——莫非是那一直在闹鬼的张家旧宅？”、“假的吧！某在长安住了两年，怎就从未听说过这什么张家！”、“据说青龙坊前几日确实中了天火，莫非真是有鬼？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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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书人手中醒木在案上用力一拍：
　　“诸位且住，待某一一道来。”
　　“话说有一方姓娘子，幼时家中遇了贼寇，父母双亡，满村唯她及隔壁家一童子幸免于难。那男童只比她略长两岁，两个稚儿手无缚鸡之力，能作得了什么。男童怕被发现自己未死，只得躲藏在满是尸体的村庄之中，借着自家和村中各家存粮过火。两人无有掩埋尸首之力，只能放着父母尸体发臭腐烂。”
　　“这般情形，便是大人住着都要生病，何况幼儿，男童还好，方小娘子却是支撑不住，镇日咳嗽起来。男童与那小娘子相依为命，早已视若亲妹，怎么能不急，当下独自出了村子，想去找药——心思虽好，此举却是病急乱投医——他父母死时尚年幼，哪里认识什么草药，差点就吃出毛病来。尤其他自己也知不同医理，找带的草叶都是自己先尝了才喂给方小娘子。”
　　“好在天不绝人路，正好有一江湖侠女路经此地。不仅帮着处理了后事，还把两孩子带了出去，特地寻了大夫整治。”
　　“那江湖侠女实非一般人，乃是出身那扬州七秀坊。男童看她武功高强，便要磕头拜师，求她传自己武艺，日后得以报仇雪恨。然而七秀坊皆是女子，又怎么能收男徒，女子为难之下，便说让他先跟自己回坊，待禀告过坊主再说。不想男童心志坚毅，下定决心要报仇，听得女子此言觉得方小娘子有人收留，当晚便直接一走了之。想来是欲报仇学艺而去。女子无奈，寻了他两日无见踪影，只好带了人回秀坊。好在那男童对方小娘子十分挂念，时有信来，倒也让人放下几分担心。”
　　“转眼十多年过去，方小娘子已然长大成人，于秀坊中学得一身武艺，思及旧事，立意报仇。然而她当时太过年幼，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便决定去找那小哥哥。方娘子告别过师傅同门，便离了秀坊。十多年过去，过往瘦小病弱的女娃娃早已出落地亭亭玉立，如珠似玉。好在她艺高人胆大，便是路上歹徒有心不轨，也都是落了个被绑到官府的命。反叫方娘子得了不少赏钱，一行路费宽裕不少。好在她心中记挂，没在路上多耽搁。”
　　“谁想她一路寻到长安，凭着旧日信上只字片语好不容易寻到张家，却只得到了兄长失踪的消息！”
　　“那张娘子与夫婿成婚后甚是和美，她夫婿本是江湖人，对张娘子活泼之性情颇为喜爱。唯一可惜者不过两人结缡多年都未得儿女，但一者张娘子郎君身为镖师走南闯北，两人聚少离多，责任多在其身，一者除张娘子父母外并无其他长辈，压力不大。且两人俱都年轻，还不用忧心儿女之事。张娘子虽略有在意，却也并未太放在心上。何曾想，罗郎君一日出门走镖……却是一去不回！张娘子苦等数月都不见踪影，更有祸从天降，其父母接连病逝，只留她一人辛苦支撑。直至今日方娘子寻上门来，她方知夫君尚有一妹，且外子身怀血仇，父母俱是为人所杀。”
　　“张娘子听至此处，还能有什么不知，他们夫妻情深，若罗郎君如今无事怎会至今不归，必是已遭了人毒手。她虽早有准备，却毕竟不愿相信，此时希望破灭，当即呜咽一声，昏厥过去。方娘子也是华容失色，安顿过张娘子，当即出发寻找兄长踪迹。所谓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方娘子贝齿一咬，暗下决心。她四处奔波，途中经历种种艰难困苦都不层放弃，却始终无有所得。方娘子无奈，无颜去见张娘子，只得暂且回访。问过师傅昔日情形，自己备了香烛去幼时村庄，父母埋葬之地祭拜。却不想——那兄长竟然未死，毫发无伤，正在旧时村人目的旁结庐而居。”
　　“方娘子大喜，忙上前询问，却见张郎君面上虽带喜色，却始终左右言他，不肯说出究竟。张娘子问急了也只道家仇已报。方娘子听了这话若有所失，她本以为父母兄长之仇在身，却不想待她得知之时，一切都已结束。但血仇既已消，为何又独自住在此地？便是要祭拜罗氏先人，为何又不带张娘子同行？莫非她之兄长也是一狼心狗肺喜新厌旧的负心之人？！方娘子虽未直言，但义愤填膺之色难掩，又如何瞒得过人。罗郎君面有异色，听她提及张娘子对他之思念，终日以泪洗面，终是叹气，点头答应随她去见张娘子，道回长安把话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