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打架（下） ...
-
一下、两下，三下。
杜子腾躲过王强的拳头，起身一个飞踢，踹倒了王强，却被吴本熊拽住了后领，起身不稳，站起的王强带着张超英一人拽着胳膊一人拉着小腿，把杜子腾按在地上对着脸对着肚子就是一顿揍。
一拳，两拳，三拳，四拳，五拳。
莫子语本来在和赖仲夏周旋，见此场景想甩掉赖仲夏冲上去救援，在舍身挨了赖仲夏一脚后一拳头砸在他下巴上，待他冲上去拉开吴本熊时杜子腾已经被揍了不知道有多少下，他却顽强的趁着吴本熊被拉开的空当一个扫腿踹翻了张超英，连续的两脚踢向他。
张超英艰难的爬起来，唾了口，招呼几人围攻。杜子腾和莫子语并肩，没有丝毫退却。
反倒是人多的一方惧了。
毕竟是初中生，再怎么混也不可能有□□的觉悟。他们一开始只是想找刘骐麻烦，揍他一顿消消气。可现在呢？杀出两个碍事的，原以为他们人多，对方就会怕了，惧了，投降认栽了。谁知道这两个人竟然没有任何后退，明知他们的劣势却还想打。
杜子腾揍了别人多少拳，又被别人揍了多少拳？看他鼻青脸肿，半身是血的样子，王强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他们打出来的。
这家伙，拳头软绵无力，两个拳头才抵别人一个。体力也跟不上，躲也躲不开，别人打他三四下他才回击一次，打得还不怎么痛。
这么一个炮灰喽啰，平常他们都不放在眼里的。可也就是这么一个炮灰喽啰，怎么打，他也不倒下。
看杜子腾被打趴，站起、再打趴，再站起……重复多次，就算踉跄，杜子腾也顽强着，顽强得那七人都怕了。
杜子腾发起狠来，有一股亡命之徒的狠劲。他“死”过一次，更是有种这种年龄段小孩学不来的淡漠。
从小他就很倔。听到别人骂妈妈，他会揍人。之后就算被别人家长教训、被自己父亲狠揍，他也只会扭头拒绝认错而已。
以前，是为了自己最重视的母亲，被揍；
现在，是为了刘骐，被揍。
刘骐，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成了和昔日母亲一般重要的存在了么？
“啊………………”
杜子腾撑着脱力的膝盖站起，全身散架似的疼。
疼么，不是自己最习惯的东西吗？从小就……
他又一次的站起来了。
王强等人颤栗，不管被揍趴下多少次，他又一次的站起来了。
连莫子语把打架的事放到了一边，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杜子腾。
我们跑吧。
莫子语想这么说，没敢说出口。
那是对杜子腾坚持的否定。
王强怕了，真的怕了。他后悔起自己招惹上这个家伙，后悔起听从侯欣佳的怂恿而跑到这里拦截。
但他还是得上，他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丝毫的犹豫，他要维持自己的名声，为了面子。
“揍到这两个小兔崽子怕为止！”王强大声喊了一句，给自己打气，却不料草丛外响起了一声成人的呼喝：“你们在做什么？！”
他们就在校外人行道旁边不远的草丛里群殴，只要细心点就可以听到声音。大概是哪个学生听到声音给老师报信了吧，众人紧张起来，立刻停止动作，掩耳盗铃的试图以平静瞒过那人。
草丛沙沙作响，一片草明显的摇曳，杜子腾眯起那只还能看的眼睛，凝聚起精神的时候身子有点晃，莫子语扶了他一把，扯到伤口，“嘶——”的吸了口凉气。
得到声音的几人立刻有了明确的方向，渐渐的就看见几个大人越靠越近，伏在草堆里的七人瞪向莫子语这个蠢货，现在还能干什么？被抓到可不是好玩的！不管不顾拔腿跑了。
“跑？”莫子语问杜子腾。
“跑。”杜子腾飞速回答。
“喂，你们站住！”一见草堆有异动，几个老师喊了一句，加快移动速度追上。眼见着就到杜子腾莫子语跟前了，莫子语赶紧扶起杜子腾拉着他跑。杜子腾浑身是伤的好不狼狈，刚打完架又半点力气都没，莫子语还不是强弩之末，拉着杜子腾跑得比走得慢。
老师们也发现了这边还有一对儿，看见学生背影更确信这是在打架，还打得挺严重，瞧这浑身是血的，忙喊道：“你们先别跑！我送你们去医务室！”，一边努力分辨这背影是不是他认识的学生。
这话一喊，几人跑得更快了。被送去医务室？好哇，说不定送完以后就被开除学籍了，谁敢留？就连杜子腾都一瘸一拐的往前冲，奈何身子实在无力，就见他们和老师们的差距越来越小……
老师还很有几位，兵分两路了。有三个老师在追他们，还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本来就比初中生腿长，还是体力满格的，杜子腾莫子语两个残兵败将怎么跑得过老师？
“等等，莫子语！”杜子腾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那天刘骐指给他的小道儿，悄悄给莫子语说：“往那边拐！后边有个小屋，趁着老师离我们还有点距离，加快速度！”
“真的？”莫子语将信将疑，他每天都从这里回家，就从没看见过什么小屋。但现在也没多余的时间给他犹豫了，按着杜子腾指的方向带他跑去。
真没有什么小屋！莫子语都急得绝望了，四处张望杜子腾说的地儿，却见杜子腾身子一地向前跑了几步，他跟着一冲，变魔术般的，一间矮小的木屋出现在他们眼前。
竟然是被这片小土堆遮住了！莫子语惊叹着，但没时间给他做多余的研究了，杜子腾带着莫子语冲进木屋里，啪嗒一下关上门，警惕的听着外面声音，只希望那些老师不要注意到这里有个木屋。
一般人还真不会去注意到这里的土坡并绕到后面查看。非常幸运的，那群老师的声音在木屋附近持续了一会儿，逐渐变小，消逝，老师们大概走远了。
杜子腾和莫子语一齐松了口气。对视一眼，两人只觉得刚才被忽略掉的疼痛全都爆发出来，身子颓然无力，特别是杜子腾，就像瘫痪了一般躺到墙边。
“打架了啊？”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最吓人的不是紧张的气氛，而是紧张后松弛下来，突然蹦出来的恐吓。杜子腾和莫子语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刺激得差点心脏停跳，莫子语直接跳出来了，而杜子腾则是一脑袋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嗷——”的一嗓子嚎出了哭腔。
“谁、谁谁、谁？！”莫子语虽然浑身疼，但好歹还有点战斗力，忙挡到了杜子腾前面：“我们是打架了又怎么样？！”
杜子腾却听出了点异样，声音里还带着哽咽呢，不太确定的问道：“……刘骐…？”
刘骐向他们走了一步。他们一进门就瞄着外面，根本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个人。说实话，门突然被打开，吓一跳的是刘骐才对，一见几乎浑身是血的杜子腾，更吓得一时不知怎么出声。
莫子语也注意到了特别是杜子腾身上的太过狼狈，迟缓的感到了惊吓，并尝试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们呢，怎么，得罪了山口组还是斧头帮？”刘骐的表情晦暗不明。
杜子腾一拉想要说话的莫子语，嘿嘿一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莫子语喉头一动，低下头，跟腔：“恩，摔了一跤。”
刘骐没再说话。他沉默的站着，当杜子腾紧张的抬起头想看刘骐表情时，直接对上了刘骐的视线，刘骐飞快的别开了脸。
“原来我告诉你这间小屋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打完架后躲避老师探察的？”
“……对不起。”杜子腾低头道歉。莫子语被杜子腾拽了把，欲言又止。
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小屋里陷入了沉默。
谁都知道，八班的班长，是一个明朗的少年。总是带着笑，带着轻快的语调，从里到外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就算偶有生气，最多是笑容从脸上消失，但音调仍旧轻快。
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连声音都沉得可怕。
一定很生气吧。莫子语想，他们打架斗殴会给八班带来相当的负面影响。为了他维护的八班，刘骐怒火滔天是理所当然。
他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莫子语低头瞟了一眼状似轻松的杜子腾，一股无力感蔓延开来。
我说啊，这家伙可是在为了你打架，你再怎么生气也不应该——！
可是，不管为了谁，有什么因由，就结果而言，他们的行为为八班抹黑，这也是事实。
所以莫子语感到无力。他知道他的行为是错误的，但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既然杜子腾都准备把这个黑锅一背到底，他还有什么好推却的呢？
莫子语刚如此下定决心，就听刘骐冷冷的说：“莫子语，你出去。”
“哈？”莫子语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杜子腾听出刘骐是有话要说，对莫子语吩咐了一句：“你先出去一下？”莫子语定定看了眼杜子腾，无奈，留下一句：“那我在外面等着。”，忿忿的带上了门。
剩下两人一阵对视无言。
“你还没说你在这干什么呢？”杜子腾想缓解一下气氛，先开了口。刘骐看出他的意思，但不给这个面子，嘴角拉得老低：“吴本熊、赖松、王强、张超英，还有呢？”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杜子腾倔着不肯开口，也就是这点倔强，让刘骐格外无法冷静：“还能怎样？！你被人打得很爽吗？！妈的他们怎么敢……”
“还有张海河和赖仲夏。”杜子腾突然开口：“我也没料到他们会参与。”
刘骐一愣，定定的看着杜子腾，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惊讶和愤怒之间。
“如果不是他们，事情一定像刘骐你说的那样平息了吧。”杜子腾又说：“刘骐你太相信自己带领的班级的凝聚力了。”
刘骐脸上竟然出现了万年难得一见的呆滞：“你和别班打架就算了，还和自己班的人打？”
杜子腾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刘骐，仿佛在寻求一个肯定：“正如你所说，他们也是八班的人，刘骐，你下得了手？”
唯独这个问题，杜子腾不想面对。
一开始发动孤立张海河赖仲夏也好、和他们对着干也好，现在和他们打架也好，杜子腾都没有问过刘骐的意见。
他害怕，自己信任多年的人因为他挑起的这点矛盾，对他说出否定的话语。
在刘骐心里，是他一直维护着的八班分量重呢，还是他杜子腾分量重？杜子腾从不觉得自己可以和八班这个整体站在同一水平线，更不想和班级中的任何一个人相比，可是，这一次，带着一丝微妙的不确信——
昔日他为了他最重视的母亲被揍，现在，他母亲似乎不需要他了；
今天，他为了他所重视的刘骐被揍，又不确信自己这揍挨得是否值得了。
刘骐看着杜子腾，最后，缓缓闭上眼睛，轻吁出口气。
“——对不起。”
他说。
“太过自信我的领导能力，忽略了班级内在的不稳定因素，是我的错。我完全没有将那两人考虑进来，导致事情变成这样，是我的疏忽。”
刘骐走近杜子腾，蹲下，和杜子腾平视。然后，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了他。
杜子腾轻轻一颤，刘骐在他脸侧耳语：“八班，又怎样呢？”
“在伤到你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我十倍报复的心理准备呀。”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40.打架（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