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彭君的提问 ...
-
莫名其妙回到初中时光，杜子腾其实是一点主意都没有的。他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朦胧的定下了“攒钱，拯救母亲”的计划，但这个目标太粗略也太遥远，以至于他觉得这个计划有和没有根本没区别。
接下来，遇到刘骐。
可能是那么多年的依赖性使然——杜子腾从小被父亲打大，性子多少有点软；而班长刘骐，担当中积淀了几分强硬。这两个人总走在一起，而刘骐亦会不自觉的给予杜子腾过多庇护，时间一长，杜子腾也自然而然的总靠着刘骐了。
即使到高中，两人分开了，刘骐也总是会设身处地的替杜子腾着想。杜子腾焉会忽视？初中四年高中三年过去，他甚至觉得刘骐的关心理所当然。
母亲重病身亡，自己重生这些事儿肯定不能跟刘骐说，但他还是会惯性的以为这是在以前，刘骐肯定会给他出主意，甚至替他解决。
可他忘了，现在的刘骐也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而已。不管他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早熟，杜子腾关于自己的秘密半字不肯吐露，刘骐还能帮上什么忙？
虽然意识到现在要靠自己了，但曾经被刘骐给纵容出来的软弱温吞还是显露得干净。
不需要他担当嘛，他还站出来干嘛？
对啊，这个时代的刘骐并没有未来和他那般的默契，但刘骐还是刘骐，只要他还存在着，杜子腾就会简单的放下自己肩上的担子。
杜子腾开始给自己留余地。
或许是因为曾经学的艺术专业从第一掉到倒数第一的经历太过惨痛，或许是潜意识的觉得就算努力也不会有人认同，或许是觉得只要有刘骐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松散的秉性保留到了现在，其结果为，哪怕被杜离祥殴打也不再会力争反抗；哪怕和叶靖康以下跪为赌约也没有认真复习；哪怕和刘骐做出约定也不会尽力学习……
虽说要一起去帝中，杜子腾现在这成绩，却总感觉差了一口气。这状况不是他尽力了没有达到，而是他不肯拿出那股拼劲儿。
刘骐看出了杜子腾的懈怠，又不好明说，只是暗示了几次，杜子腾也明白他的意思，但重新拾起学习热情的时候短暂，大部分时间还是没啥干劲。最后刘骐也觉得说多了没意思，只是偶尔会用担忧的神情看着杜子腾，再不提其它。
杜子腾觉得羞愧，但他就像以前那般固执着，没有丝毫长进，又对自己失望起来。
同时，他和彭君的交往仍在进行中。
说起来，少年的怀春时光也幻想过有这么一个女孩儿和他手牵着手，一起走在大街上秀恩爱。他以为到了这么一天，他会停止胸膛和女孩儿并肩而行，却没想到，真有了女朋友，却没想象中的那么甜蜜。
说起来，彭君还是侯熠丁给推荐的呢。
一想到这点，杜子腾就更觉难堪，后悔起当初那么鲁莽的答应彭君了。不过就算再给他一个机会回到那时，他也还是会答应的吧。
一个撸了十八年的老处男，用现在的话应该称作屌丝，有个妹子倒贴是延续了多少年的梦想啊。
只是，就结果而言，他们好像不太适合。
不，或许，杜子腾和所有的妹子都不太适合。杜离祥对他母亲的污言秽语持续太久，而母亲在孩子心中就像所有女人的集合体。再加上父母失败的婚姻，导致杜子腾潜意识的对男女交往有种心理抗拒。
一想到对“交往”、“男女朋友”这种词语的莫名抵抑，又想起自己前十八年好像真没幻想过和女孩儿在一起的场景，迷茫不安后就想见见母亲，那个被少年憧憬很多年的生了他的母亲。
杜子腾别扭的用手扶着下巴缓缓走向母亲住的小楼。
说起来，好像有三个月没见到妈妈了。
被杜离祥同揍一顿后，深埋许久的对疼痛的恐惧好似又浮现出来，缠绕着杜子腾。他又开始逃避，不停告诉自己“没事儿，只是几天不见妈妈而已，不会发生什么的”，这么一拖，就拖了大半学期。
十八年的时间，记忆力母亲的影子少得可怜。杜子腾小时候是天天和他妈在一起，但他现在哪还记得到小时候的事儿？后来和母亲一年见一两次，再后来近十年，是一次都没见过了。
他母亲不是他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人，不过三个月不见而已，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常态，竟还让他松了口气。
这次再站在母亲家门口，好像又变回了刚来这个时代时的自己，那种紧张不安心脏咚咚跳的感觉让杜子腾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手举起、放下。举起，放下。杜子腾呆立半晌，实在没敢把门敲响。
杜离祥的拳头落在身上时的疼痛感好像又浮现在身体上，杜离祥恶毒咒骂母亲时的凶狠模样好似又回放在眼前。杜子腾逃避似的发起呆来拖延时间。
他不想做临阵脱逃的逃兵，也学不来勇猛陷阵的勇士。杜子腾想，自己这尿性，是绝对做不了主角的吧。唾骂自己一番，就像扔了什么包袱，杜子腾转身就走，逃也似的如同害怕随时打开的门里探出母亲的脸，还不忘尽量放轻脚步。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夹杂着话语声。杜子腾耳朵尖，或者是他多心，总觉得那声音好像是自己母亲的声音，下楼的脚步立马顿住，又匆匆跑回去，爬高一层，做贼心虚的从楼梯扶手间的空隙向下窥探。
杜子腾的母亲缓缓地爬上楼，旁边扶着的是侯熠丁。
他没听错！判断出那是自己母亲的声音，杜子腾还有点小小的自豪。他向缝隙间凑了凑，看清那果然是自己母亲，只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杜子腾嘴角一僵，诶，妈妈今天是不是吃多了，肚子怎么这么大？
……
少年被眼见的景象吓呆了，忙数起他到底是几个月没见到自己母亲。
真的只有三个月啊！虽然他没见过孕妇，但三个月怎么可能会……
等等，真的是三个月没见？
他跑去见他妈，侯熠丁提起彭君，然后彭君表白，那天放学回去就被老爸打了，然后期末考试，然后暑假，暑假完了新学期开学，篮球赛……
这只有三个月？杜子腾记岔了！一个暑假加近半个学期，杜子腾有四五个月没见过他母亲了！
杜子腾咬着指甲，蹲在楼梯口看着他母亲和侯熠丁说说笑笑。女人腆着肚子一副高兴满足的样子。杜子腾不知道该失落还是该松口气，对侯熠丁更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怨恨，他现在一股子的内疚让他就这么呆呆的守在空隙间，看着母亲家的门“啪”的一声关上，直到最后杜子腾都没有上前打招呼。
哦，妈妈过得很幸福呢。
听爸爸说，妈妈家好像也很有钱。
马上他们还会有个孩子。
我的存在与否，已经无所谓了吧？
杜子腾忍不住这么想，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永远逃避的借口，或许是失落之下的自暴自弃。
妈妈不是那么轻浮的人，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然后怀孕吧。
——即便这个时候，杜子腾也坚定的相信着他的母亲，少年推测道，妈妈和侯熠丁，应该早就认识了。至于怀孕……杜子腾想起上次见到母亲时母亲的温柔笑容，忍不住失落起来，印象里她摸了几次自己的肚子，应该，那时候就……
杜子腾一直以为自己母亲很穷，直到杜离祥一语道破天机。不过这“天机”，他母亲到现在也没告诉过杜子腾；一直不确信自己母亲是否有男朋友，直到那天杜子腾去见自己母亲，而那个时间段恰好是侯熠丁来访的时间，所以女人告诉了杜子腾侯熠丁的存在。
亏他一来这个时代就傻逼逼的去告诉他母亲“找个男朋友，照顾好自己”，现在一想，可笑之极。
他母亲，到底对他隐瞒了多少？
家境的事、男朋友的事、怀孕的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她的儿子，就一直被蒙在鼓里；得知母亲逝世时，那股无处发泄的内疚迷茫、想向自己父亲复仇的恨意，最终成就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年蜷缩在阴暗角落里像流浪狗一般的死法。
十多年来，在父亲暴力中遗存下来的母亲的美好身影，少年一直以此为支持活着，他心目中的母亲的形象不同于父亲，是那般圣洁而又美好。
但这期待只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幻想罢了。
他的母亲当初离婚离得如此坚决。而正如父亲对母亲深恶痛绝，母亲温婉笑着的表面上，是否是对父亲恨之入骨？
女人把自己的恨意隐藏得很深，然后把这股恨意或多或少的转移到了孩子身上，给予儿子的贫穷可怜的零食也好，在儿子面前懦弱无力的哭泣也好，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又有几分是故意为之？
或许杜离祥禁止杜子腾去见他妈是正确的。这女人半真半假的演技会加剧杜子腾自己的内疚，让他在父母间的矛盾螺旋里越陷越深。
比起父亲的暴力，母亲的隐瞒忽视更让他觉得难受。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作为一个社会渣滓被人揍得满身是血倒在接头无人搭理，而生育他的女人亦从天堂堕到地狱，杜离祥曾经对女人的辱骂好似突然变得有理有据。
杜子腾快被自己蠢哭了。
带着某种坚定却毫无相关的决心，他拨通了女朋友彭君的电话。
电话迅速的接通了。
杜子腾开门见山：“彭君，我想了想，果然还是分手吧。”
说出这句话时，杜子腾是惧怕着的。他害怕这个或许将会和自己变得很亲密的女孩儿挽着别人的手臂把自己抛弃。但他却误以为自己现在的心态只是把“被母亲抛弃”的不爽换了种方式发泄在别人身上而已。
困在自以为是的思绪里，杜子腾真觉得自己人渣到了极点。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想象妹子伤心欲绝的神情，不料得到对方干脆得不像话的赞同：“好啊。”
……就好像迫不及待希望分手的是彭君一样。
妹子好像也发现了自己的太干脆，立刻解释：“你不会以为我现在伤心得快哭了吧？真自恋。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啦，但是我也看得出来子腾你没这心思，继续勉强下去也没意思。”
一番话反倒让杜子腾感动得快哭了，他不迭道谢又道歉。觉得如果不是性别问题他绝对可以和这个妹子成为好哥们儿。不过也确实，除了这两人亲过小嘴儿以外他们俩的相处方式比起情侣，更像朋友。
“但是，就当我分手前的唯一一个要求，子腾，你实话告诉我一句，”电话那头的彭君突然严肃了语气，本来就心怀内疚的杜子腾忙不迭答应，就听妹子更加严肃的问道：
“子腾…你，喜欢的是你们班的刘骐吧？”
“……哈？”
杜子腾手一抖，电话从楼梯上砰砰砰的摔了下去。他追着电话下楼，拿到手机时已经站到了母亲家门口，心里更是紧张，揣着手机慌张的一口气跑了下楼，就怕母亲突然开了家大门看见他。
话说回来，彭君那问题到底什么意思？
完全远离母亲住的小区后杜子腾才松了口气，立刻就思考上了。
他喜欢刘骐？
杜子腾拿起手机想问，无奈手机早被摔关了机。花了一分钟重启，杜子腾准备再打个电话过去，可这样追问好像更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杜子腾怀揣着某个不敢细问的问题，面色深沉的回到了家。
他喜欢刘骐？哪有？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37.彭君的提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