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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久别重逢 ...


  •   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今朝两相视,脉脉万重心。
      ——《视刀环歌》刘禹锡

      人心就如同风景,有风雨寒昼,有艳阳晴天。不知谁撒下一粒种子,她就能悄悄生根发芽,或是长成树,或是开出花,当萌芽惊醒心的主人,她也会期盼开花结果吧?喜怒哀思,痴嗔怨憎,人与人间的爱恨纠葛,或只因我有所求,有所愿,顺时天清气爽,逆境焦躁彷徨。若能淡薄于世外,必是无情之人,如此想来,这无情亦或是用情至深。

      炊烟在空中散去,微风拂柳,柳枝摇曳,柳叶努力抖擞着精神。刘老庄人事依旧,王有才出面将旧瓦窑平了,又在庄后寻了块荒地,将死者掩埋,却只送了墨玉一口薄皮棺材。来娣忍不住又哭了一场,就好似俩人真如亲人一般。这三五日的变故,像是过了许久,深沉的情绪让人疲惫,来娣忍不住的感伤。

      死亡的悲伤是如此有力,凄凉的景象使人动容。来娣原以为远离了旧日情怀,自此与人无纠,也就无悲喜爱憎,潇洒无羁,来去自由。岂知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躲过了今时今日,却又在另一个出口相识相遇。你我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段缘。红尘中自有苦痛哀乐,任爱恨痴求沉沦,这情这缘早被私欲扭曲了模样,也成就了你我这一生的劫。我劫后余生,又怎能忘记你的血与泪?你与我的命都是一样的脆弱,我的眼泪是为你,还是这“命”?墨玉,这人世的一遭,你可悔可恨?

      张福将一簸箕草料倒入马厩,马儿踱到近前,埋头就吃起来。张寿蹲在墙角,手里端着一碗猪肉炖粉条子,他瞧着对面的马厩,筷子扒拉着猪肉粉条往肚子里填补,嘴里一面嚼一面还说着闲话。“你说这人的眼泪真不值钱,你就说那来娣吧……”张福转身冲着外面拍拍簸箕底,他随手将簸箕放在一边,走到张寿跟前,“你瞧你这出息,我看你跟圈里的猪差不多了。就知道吃,真是一顿都不肯落下。”张寿歪头撇了一眼张福,“俄做不素饿么。”张福气的摇摇头,“哎,行了行了,话都说不利落了,你慢慢吃吧。”张寿赶紧嚼了几口咽了下去,“哥,你咋老说我?我这不是没吃饱吗?”张福“嗯”了一声,“就你知道饥饱。”张寿听了,忙站起身把碗递到哥哥嘴边,“哥,要不你也吃点?”张福把碗一推,“得了,你赶紧吃吧。我说你什么时候也跟马学学?”张寿又低头扒拉两口才问道:“跟马学啥?”张福用手点点张寿的头,说道:“什么时候你跟它似的,吃东西的时候嘴能闲着,我就省心了。”张寿冲着张福背影嚷道:“有你这样当哥的吗?你咋这样呢!”他连汤带水喝了个干净,打了个饱嗝,自言自语道:“我这都饿了一天了……”

      来娣正坐在秋千上望着树叶发呆,有人在背后伸手替她理理耳边的散发,“如今你竟懒散成这样了。”来娣一惊,只见地上有个人影,她刚要起身,又被那人按住肩头,“好久不见,师妹近来可好?”他轻轻一推,秋千慢慢悠起,来娣心中突的一跳。百里。她想回头看看他,好久不见,来娣突然记不起他的模样。“师兄?你……还好吗?”百里扶住秋千,他转身走到来娣面前,“我如今人在这里,你自己看看。”

      来娣抬起头看看百里,他方巾束发,一袭淡色的长衫罩在身上,身形高挑修长,他背着光站在那儿,明晃晃的阳光洒落下来,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暖暖的,白净的面皮却依旧是清冷的模样,只那双乌黑的眸子却像是闪着光与热。来娣脸上莫名的一红,她站起身,低着头咬一咬嘴唇,手忍不住去缠肩头的发,却抓了个空。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突然想转身逃开。“你何时到的?可见过楚大哥了?”

      百里似笑非笑,“见过你楚大哥了,就是他打发人叫我过来的。”他上下打量来娣,“师妹怎么就不喜欢女孩家的衣裳,如今你又穿成这样,我是不是该改口叫声‘师弟’?”

      来娣回到房里,脸上还是阵阵发热,好似做了亏心事一般,再一想刚刚那扭捏的神态,她将脸埋入手中,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这么不争气!竟像是少女怀春,简直羞煞人了!这叫她今后如何面对百里?幸亏张福中途打岔,若不是他恰好过来与百里说话,接下来的情景她真不敢想象。百里的眼神像是能穿透人心,她不敢直视,却仍有种无处藏身的感觉。

      “姑娘。姑娘?”连着叫了两声。来娣抬起头,只见珠儿站在门口,她脑子真是糊涂了,竟忘了关门。珠儿这才走进房,她冲着来娣一拜,“珠儿见过姑娘。”来娣愣了一下,“你是和他一块来的?”珠儿答道:“奴婢是和公子一起来的,公子叫奴婢来伺候姑娘更衣。”没事更什么衣,百里当她是什么?“不必了,你去回了他,就说我这身衣服好好的,我舍不得脱。”
      珠儿颌首称是,默默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又转身随手将来娣的房门带上。来娣这才缓过神来,珠儿怎么改口叫她“姑娘”了?这一想才发现珠儿是梳了头的,她一身妇人打扮,来娣暗自琢磨这珠儿是许给谁了?怎么又和百里在一块?当年百里不是要李四将她和张老三隐娘一起送走吗?这李四明知其中的要害,怎么也没跟她提一下?“来娣,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想到这儿,她索性躺倒在床上,爱谁谁,关我什么事!

      女人心,海底针,这女人的脸是说变就变。百里随楚辞一起见过王老先生,寒暄几句,刚回到前面和楚辞坐下,就见珠儿走进来。珠儿冲着百里和楚辞分别拜了拜,“奴婢来替姑娘传话,姑娘刚才说了‘她身上的衣服好好的,舍不得换。’”珠儿望着百里说道:“奴婢请公子示下。”百里挥挥手,“下去吧。”楚辞忙叫住珠儿,笑着说道:“还没见过李四吧?你去后面看看吧,这次他伤的不轻,差点就回不来了。这你还得谢谢来姑娘,要不是她,你爷们这次就挂了。”

      百里见珠儿走了,这才向楚辞问道:“身上的衣服好好的?舍不得换?她这是闹什么?”楚辞晃晃手中的酒杯,说道:“这得问你啊。”百里伸手夺过他的酒杯,“你快别喝了,这几年你都快变醉猫了,也不知这酒有什么好。”楚辞淡淡说道:“如今我除了这酒,还有什么?”
      百里暗中叹了口气,楚辞见了忙笑道:“你这一来就让人换衣服,你把人家当哪得姑娘了?”百里恍然大悟,他一拍脑门,“哎,我怎么没想到!天地良心,我真不是那意思。”“是了,都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楚辞趁百里不注意忙拿过酒杯,一仰脖就喝了,好酒!百里看看他,只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师妹?”来娣看看房门,如今她可不想见百里,她一翻身扯过被子将头蒙上,她听不见,看不见。再见!“师妹,我们几年不见,你就不想和我说会儿话?”百里又敲门,“你这两年功夫学的怎么样?我听说你救了李四……”百里说不下去了,他舔舔嘴唇,咳了一声,说道:“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想咱们都见面了,你何必再装成男人……”不对,这话似乎还是有破绽。“师妹,算我多事,都随你,你愿意穿成啥样就啥样,我这就改口叫你‘师弟’。”“公子,李四想见见你。”百里一回头看见张福,从张福脸上也瞧不出什么,百里暗自敛一敛神情,恢复到平常的模样,淡淡说道:“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就过去。”张福听了点点头,转头走了。百里这才回身,正举手准备敲门,来娣却将门打开说道:“你敲什么?门又没关。”百里一愣,让我直接进去?来娣也觉出话不对,忙说道:“好好的,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说,让旁人见了像什么样子?”百里见来娣脸上发红,又瞟到她身后的床上,被子乱糟糟的。“师弟,我先去看看李四,一会我再找你说话。”来娣望着百里大步流星的背影,她摸摸脸,又转身看看屋里,床上有点乱,她不禁问自己,“百里刚才那是什么表情?”

      一只麻雀飞上枝头,坠的细枝颤了颤,它扭头瞧瞧来娣,扑棱一下飞上房去。花枝上下颤动几下,一阵微风贴着地面卷过来,将地上几片落叶吹到空中,飘落。树欲静,而风不止。来娣将手臂环绕胸前,秋天了,叶子渐渐黄了,晚上也冷了,哎,不知今年的收成怎么样。百里真是的,她正伤心呢,他这么一闹,显得她多无情,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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