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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身不由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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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无话,来娣起了个大早,她将自己身上打理干净,在井边洗了脸,又用袖口随便擦了擦,随后她转到牲口棚附近,找着自己的牛车。她蹲在地上,在车下一阵摸索,却寻了个空。
“你别翻了,下面的东西被大爷拿了。”来娣听了忙站起身,转头一看竟是张寿。“张二爷。”哪知张寿不领情,“你可别叫我二爷,咱可当不起你这声爷。”来娣听他这话好不自在,也不知他哪来的这股子邪火。“张家兄弟……”她话没说话就被张寿呛道:“谁跟你是兄弟!”来娣叹了口气,“张寿,你想怎么着?”张寿哼了一声,“爷就是跟你说一声,你的东西被楚大哥收了。别瞎摸了。”
来娣知道这张寿性子粗鲁,也不想和他蛮缠,遂开口直接问道:“楚大哥现在何处?”张寿上下瞄了一眼来娣,“楚大哥一早就去接你男人去了。”来娣脸上一红,“你胡说什么!”张寿见她如此也不以为意,只说道:“不就是你那男人,百里吗?楚大哥……你干嘛?”张寿见来娣扑上来就是一掌,他闪在一旁,骂道:“妈的,还跟老子动手。”抡着拳头就跟来娣干在一处。
张寿势如猛虎,来娣身如鸿雁,一个硬朗逼人实打实,一个灵巧飞跃险中险,硬的挨不着,险的抓不住,一时难分高下。若是再缠斗下去,就不知谁能伤到谁了。此时就听一人喝斥道:“张寿,你犯什么浑?”张福冲到二人中间,他伸手招架,试图将俩人的招式化解,身上却挨了张寿一拳。来娣趁势退出圈外,只见张寿气血蒸腾,脸上一片通红,“你这娘们,上蹿下跳的算什么真功夫?有种跟爷真打实斗!”来娣冷冷一笑,说道:“你管我什么功夫,你打着我再说。”
张福眉头一皱,冲张寿说道:“你瞎折腾什么?叫你去收拾东西,你却跑来和人打架。你是不是皮痒?”张寿心里不服,“哥,是她打我。”哪知张福一个不耐烦,骂道:“混账东西,还不闭嘴!成天就知道丢人现眼,一边待着去。”张寿气得一顿,他两眼圆瞪看了看张福,二话不说掉头走了。
张福转身对来娣说道:“来姑娘见谅,我这兄弟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来娣客气道:“哪的话,我这也是无聊,想着找他试试身手。听说楚大哥将我车上的东西收了,不知可是真的?”张福接口说道:“是了,东西都在房内,姑娘要是需要,我就取来与你。”“不敢有劳,我随您一起去取就是了。”来娣跟着张福走到前面,路上遇到墨玉,张福与墨玉随口问候一句,来娣从她身边走过,俩人什么都没说。
来娣跟着张福取了东西,眼下没了拉车的牲口,她这车也只能扔这了。她用破席子把东西卷好,又将紧要的物件收在包裹之中,自己个开了后门,不告而别。
来娣徒步走了个把时辰,就见前面道上一阵尘土,有人骑马过来,她假意用手遮住口鼻,暗自绷紧精神。“吁。”楚辞勒紧缰绳,望着马下风尘仆仆的来娣,“姑娘这一大早去哪啊?”马儿冲着来娣喷了一口气,来娣忙退了几步,“咳咳,原来是楚大哥。我这正要上路,原本还想跟您告个别,没想到您一大早就出门了。”来娣见楚辞伸出手,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楚辞一笑,说道:“来吧,我带你回去。”要死,哪个要他带她回去。“楚大哥,不必了,我还有事。”可怜来娣还不曾把话说完就被楚辞薅起来,扔在马上。来娣趴在他腿上心里暗自骂娘,她是穿了男装,可也不用这样对她吧,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来娣被楚辞抓回刘老庄,她进了房把门一关,任谁再怎么叫也不肯出来,这楚辞太欺负人了!
楚辞用过了午饭,查看完李四的伤势,他敲敲来娣的房门,“来姑娘,出来说话。”里面没动静。“姑娘还是把门开开吧,我若是破门而入,恐怕对姑娘的名声不妥。”多么堂皇的威胁,但是管用。来娣黑着脸打开房门,楚辞将手里的托盘推进她怀里,来娣忙伸手接住,那楚辞只说了一句,“把饭吃了,我一会再过来。”来娣望着楚辞的背影,暗道“食食物”者为俊杰。
来娣用了饭,呆坐了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楚辞过来,她正瞎琢磨,就听外面张福叫道:“来姑娘,楚大哥请你出来说话。”来娣起身开门,只见张福站在院子了,俩人也不客套,张福领着来娣去见楚辞。
一进屋来娣就瞧见墨玉正在里面和楚辞说话,她索性站住,淡然问道:“不知楚爷叫我来有什么吩咐?”楚辞看看来娣,说道:“姑娘进来坐,你这样站在门口岂不挡了光。”好,她来娣逆来顺受,最识时务。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坐下就坐下吧,我看你能说什么。来娣没多说话,她拣了一把椅子在一旁入座。
楚辞随手递给来娣一碗茶,说道:“今日我一早出去,原是要见你师兄,不想在半路上遇到朋友,听了些消息,如今说给你听听。”来娣啜了一口茶,吧嗒吧嗒嘴,有点辣。就听楚辞说道:“这是姜茶,我看你这身子骨弱,就怕你早间受了寒,你可别不领情。”来娣从碗口瞄了一眼楚辞,也没再说什么,一仰脖“咕嘟咕嘟”饮了个干净。这人跟谁过不去,都不能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楚辞见她将茶喝了,这才开口说道:“我找你二人来,只因这事和你二人都有干系。”他又对来娣说道:“你的麻烦大了,那店家横横没死。”来娣听了一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中了毒,就是不死也残,料他也不能把我怎样。”话音刚落,就听楚辞说道:“他人不仅没死,身子也没残废,如今你可怕了?”
若是如此,这事当真麻烦了。来娣怎么也想不到,横横会安然无恙,她用的毒可是剧毒,那人又是如何逃脱一死的?来娣忍不住问楚辞,“你可知此人现在何处?”楚辞回道:“若是知道此人在何处,我就不带你回来了。如今敌暗我明,这人势必会对你下手,只是不知何时何处用何种方法。正是防不胜防。你听了可还敢独自上路?”
来娣正躺在床上发呆,也不知是谁家的驴在乱叫,惹的她心意烦乱。当初该多射横横几次,若不是她小气舍不得用暗器,也不会……算了,已成事实多想无益。来娣翻身下床,她看了一眼丢在地上的行囊,与其闲着胡思乱想,不如去找楚辞的麻烦。
楚辞正在马厩喂马,马儿正埋头吃着他手里的玉米粒,突然它仰头打了个突,后退了一步。楚辞转身看见来娣,“怎么?你这是要和我动手?”来娣笑笑,说道:“不敢,我闲的无事,想找你讨教几招。”楚辞将玉米粒扔进马槽,他拍拍手掸掸身上的灰尘,问道:“怎么个讨教法?”
来娣轻轻一笑,“我这功夫粗浅,楚大哥身手那般好,总要让让我才是。”她将手中的兵刃缓缓出鞘,说道:“我也没有旁的本事,只这把刀还能舞弄几下,不如我就用手中的这把刀跟你过几招,如何?”楚辞哈哈一笑,“你是叫我空手夺白刃?”来娣瞧了瞧手中的兵刃,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刀身之上,却暖不透上面的寒意。“你不敢?”楚辞将袍子撩起塞于腰际,说道:“在你面前我还谈不上一个怕字。如今我倒要看看你这两三年能学些什么。”他走到场子中央,冲来娣招招手,“来吧,放开了招呼,让我掂掂你的斤两。”来娣将手中的刀一挥,一道寒光从身前划过。“得罪了。”她说话之时,神情中竟似不自觉的显出几分妩媚。楚辞只觉眼前被光晃了一下,他暗叫不好,心中不敢再大意。
若是浮光掠影都能在眼前浮现,来娣就好似在身前挽了一朵花,那花儿瞬间的绽放,花瓣像是急切的渴望血红的渲染,白色的微光如丝线般飘近人的身躯,缠绵的交织在一起。她身形转动,如花盈满袖,暗香袭人。
楚辞记得来娣用的是长刀,细长的刀身在尖部有一个微弱的弧度,连刀锋都带着一丝温柔。那是一把利刃,一不留神它就能穿过人的皮肉直入骨髓。它又如同一股蚕丝,能将人的身躯用艳红的丝线缠绕。似有若无,恍惚中那淡淡的花香,是菊是兰?来娣飘到近前,翻手就是致命的一刀。好快。好狠。
楚辞闪身躲过刀刃,避过刀光,他瞧了个破绽,手如白刃一般向来娣的手臂砍了下去,掌风凌厉,力道透着劲风压了过来。来娣忙撤住刀势,变换身形,刀刃迎着楚辞的手指削了出去。楚辞再想躲已来不及,他手指张开将刀刃夹住,身形向后飞退。来娣步步紧逼,她手上暗自用劲,试图旋转刀刃,却力不从心,她抬起左手按住刀身,向下压去。楚辞见她中门大开,突的身子一沉,一脚踢向她,来娣若不弃刀后撤,腹上难免一脚。只见她变化极快,身上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她撒了兵刃转到楚辞身侧,左手抓住刀柄轻轻一拉,楚辞忙松了手平平的撤了回去,堪堪躲开刀势。他只觉两指间一痛,手上已带了血丝。
楚辞忙出声讨饶,“好了,楚某认输了。姑娘快住手吧。”来娣心有不甘,她尚未施展开来,楚辞怎么就认输了?“姑娘的兵刃实在霸道,功夫确实了得。更难得的是姑娘能将刚划入柔中,只是浅浅一招,楚某就招架不住。如今在下输的心服口服,姑娘手下留情吧。”楚辞抬起手,又说道:“姑娘刚才不慎伤了在下,在下得去包扎一下伤口,告辞了。”
来娣见楚辞转身离去,她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马厩的马儿跺着脚歪头瞅着来娣,来娣看了看它,又看看自己,只见自己身前的衣服上印着个大脚印子。好个输的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