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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依旧红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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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门带了阴丽华出门,却又不知带到哪里去,心中直懊恼:这陛下也不曾吩咐个宫室,这却往哪里歇息。郭贵人刚刚生产也问不到,这可带到哪里去呢?
正在道上走着,远远望见锦成从前面过来,黄门忙不迭迎上去。阴丽华和春柳两个在后面心里打鼓,不知锦成又是刘秀什么人。
锦成听黄门说完,瞧了后面的阴丽华一眼,脸上立即堆出笑来,上前拜见。
阴丽华一时不知她是谁,也还不得礼。
黄门说:“贵人,这是郭贵人家的锦成姑娘。”
阴丽华方知是个丫头,只叫她起来了,锦成说:“陛下无一日不惦记贵人来,如今贵人来了,怎么不在殿前宴饮呢?”
阴丽华也没心思搭理她,“我要去歇歇。”
锦成也不恼,笑道:“陛下还不曾回来,小的们也不敢做主带贵人到随意地方歇,不防先去我家翁主那里坐坐,等陛下回来好找。”
锦成一番话说得软绵绵的,笑盈盈的,听的阴丽华顺心顺意,见不到郭圣通见见郭主也是好的,就跟着她去了。
郭主刚嘱咐奶娘回来,蓦然听锦成带了阴丽华来也是一怔,半饷赶紧叫人奉茶上点心,自己也不曾换衣服拢了拢头便出来相见了,阴丽华只拂了拂见了个礼,郭主忙搀了她上坐,说道:“丫头们不知事,贵人要来早该准备,如何这等粗陋怠慢。”
阴丽华也不好意思,只说足够了,她一早起来水米未沾,也有点饥渴便喝了两口茶吃了两块点心,又见郭主不过四十不到的年纪,好温柔娴雅的相貌,又想起自己母亲是万万比不上的了,思及此处一口也吃不下了。
郭主看她一头乌黑的头发衬着玉白的脸,长眉凤眼丰姿出众,论姿色自己家通儿是不及了。
玉双又让厨下新做了山药糕,藕饼自己端上来,郭主吩咐她说,“你去前面问问陛下什么时候回来,说阴贵人在我这里让他来接。”
玉双听命去了,郭主又向阴丽华道:“通儿刚刚生产不便搬动,等下月出了房把温明殿腾来给贵人住吧。”
郭主虽是真心说的,阴丽华听着却惊心,“不敢劳动,只陛下指哪儿是哪儿罢了。”
“贵人说的哪里话,你是陛下的发妻,现在宫室还在新建,只温明殿是主殿,贵人不住哪个能住?之前贵人不在我们住着是陛下体恤,如今贵人在就该贵人住了。”
阴丽华闻此言,方知郭主是真心,想起刘秀的情态来也不意当着人眼圈就红了,锦成见机忙拍了她丫头春柳一下,春柳才赶紧上前替她揩脸。
郭主眼看着锦成只是不好说她,锦成开口道:“贵人想是初到洛阳又见到翁主想家了么?”
阴丽华低低向郭主道:“我只为初来乍到时也不知事,倒像个外人了。”
郭主向锦成又递了一个眼色,锦成又道:“贵人如今是正是这天下的主人呢,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话,来日不要说我们仰贵人恩泽,就是天下人都是仰贵人的恩泽,贵人初来乍到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只管同陛下说,要是想家,就让陛下接了家来。”
阴丽华听了这话心上忐忑, “我是什么人,不敢有此想。”
锦成只笑笑,郭主道:“陛下心中极顾念贵人的,贵人不要作外人之想。”
刘黄在前殿见日头偏了西,心是念起阴丽华,就说:“陛下,要不今日就到这里吧,丽华她还在等你呢。”
刘秀只咐退了,又把个黄门叫进来嘱咐,“你带公主去明光殿,安排好宫人,置办好东西,不许不用心。”
黄门领命,带着人去了。
又把另一个黄门叫进来,“阴贵人现在哪里?”
“回陛下,阴贵人在郭主处,郭主让人都问了好几回了,请陛下散了宴就去说话。”
刘秀想了片刻,“你叫人去把玉堂殿收拾出来,要快,晚间阴贵人就要住的。”
阴丽华这里还在和郭主说话,说刘秀在河北时的事,说南阳乡里的事,不妨刘秀从外间到了,阴丽华还不曾知觉,就见大家都跪了满地。
自己竟忘了他如今做了皇帝了,忙也要跪,刘秀上前一步将她扶住了,“丽华好客气。”
叫众人起身,又亲自扶了郭主起来,“母亲,你可看了通儿了?”
“看过了,她身子还好,孩子也能吃。两个人一头睡着呢。”
“那我也去看看吧。”刘秀抽身要往前面去,郭主拦道:“陛下昨夜也闹了一夜,今天又接公主们来又闹了半天,不曾有个好睡,陛下还是早早同阴贵人回去歇歇吧。”
“那既然如此,我明日一早再去看她。母亲千万别让她悬心。”
刘秀一路上想跟阴丽华说话,阴丽华只是低头在身后跟着他走。刘秀挥退了左右,伸手去拉她的手,阴丽华的手冰凉的。
刘秀问,“这是做什么?见到我还这样一副脸?”
阴丽华这才抬眼看他,却是泪痕一片了,刘秀笑着给她擦脸,“快别做此儿女情状,你我那日分别时如此,怎么今日相见还该如此吗?这些年在南阳苦了你了,我也无时无刻不在念你。”
阴丽华这才仔细看了他一番,“我只怕陛下如今不同往日,妾也不敢造次。”
“傻么?如今怎样,往日怎样,往日不敢也就罢了,如今你可还怕什么呢?”
阴丽华低了头不好看他。
刘秀拉了她进了宫门,从门口到堂上乌压压人跪了一片一片,明晃晃灯点的一丛一丛,阴丽华觉得自己有点晕了,轻轻靠在了刘秀臂上。刘秀带她入了内殿,两人相对而坐,阴丽华脸都红了,刘秀问她,“你在南阳这些日子可受了什么苦?”
“不曾受什么苦,多亏邓家照拂,日子还平静。只是,姊妹们都牵挂你,怕你在河北有什么不测,后来一路听你捷报频传才放下心来。”
刘秀本还想跟说说她关于郭圣通的事,却看她脸颊羞红,眉眼含情,在灯下愈显得娇媚可人。自己和她成亲那晚,她吓得青白的脸色,惶恐的眼神,那时的自己又哪里还有一点成亲的心思呢?
思及此处,刘秀俯身上前,阴丽华来不及往后躲,连耳朵根都羞红了。
刘秀吹了案边一盏灯,外间的灯就一丛一丛都灭了。内室壁边微微的烛火连刘秀的脸都照不清楚了,只映得她眼前一片红,如梦似幻,原来洞房花烛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