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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


  •   听妈的那些个丫鬟嚼舌根子时说,妈此次前来这庵里是想求子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就被忽悠住了,要在这空林庵住三日。

      说老实话,我是不大愿意跟着来这庵里的,然长辈的话,我一个做晚辈的不不好违逆,是以只好别了锦衾绣帐,来这里凄苦度日。虽说平日我常把话去堵西陵鹤,现下一时半刻不见却又想得紧。

      我惆怅地望望天,或者看看这庵里盛放的几支寒梅,或者叫青黛和苏叶两个去扫雪煮茶,或者自家在一处看带来的一两本医书,这日子甚是煎熬。

      就像是一尾鱼在锅里被沸水煮泡着一般。

      我的耳边响起了俞琼花走时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她说:“小心庵主。”

      这四个字直在我耳边响起,叫我心内久久的不能平静,是以我要做一件事,这件事就是:我要看看,这些庵里的人是否真如说书先生说的那般有心机,惯能行世间所不能容的事。

      恰巧在我打定了主意后,俞琼花就来传话,说庵主在哪个房置了膳食接待我们。

      我闻言便带着青黛和苏叶两个去了。

      然而到了地儿之后,青黛和苏叶两个便被拦住不叫进去。那守在一条幽径上的一个小尼姑笑道:“息夫夫人也在里边儿呢!里边儿自由人服侍,你们先随我去用些膳食罢罢。”

      青黛看着她们,眉一扬眼睛一竖冷笑道:“我们是从不离开小姐身边儿的,你们庵主架子倒是大,连服侍的人都不让我们小姐带着,莫非居心不良?”

      苏叶在旁一道:“正是。知县家的小姐和我们家小姐是手帕交,就是算是到了知县府里,人家还给我们三分薄面,怎地在此处倒由得你们作践?”

      那尼姑闻言,脸色亦不大好看,她正要答言时,那惠真便走了出来。

      这惠真师太身形袅娜体态妩媚,倒有些像春宫上画的那些女子一般。只见她:眉目间天然有些儿魅色,缁衣一袭若幽兰脱俗。身量修长,玉立长身尽显风流。行动处步履端庄,神色端凝处似有仙子模样。

      她启了浅色樱唇,道出一句似冷非冷的无情之言:“我这里不是你息夫家,亦不是知县家!不喜只管走便是,我必不相留!”

      而后她对着我淡淡一笑,复又对青黛和苏叶两个道:“你们家小姐本是好脾性,不曾想过你们却是这般败坏她的声名!我这里可不是甚么世俗之地,想叫我们把你们当神明一样供奉就来错了地方!”

      我听着她这话,心中颇是不喜欢。心下有股子气,却不好发作出来。这原是她的地方,我们本是香客,现下在人家的屋檐下,再多说也是无益,是以我避重就轻道:“原是我不会管教人,还望庵主莫怪。搅扰了庵主清净,是我的不是。”说完我带着还欲说什么的苏叶和青黛转身欲走。

      说实话,将才青黛和苏叶两个说的那些个话都是我叫她们说的,她们明了之后大惑不解:“为甚要骗她们呢?”

      我并没有告诉她们缘由,只是叫她们照我说的话做。人们常说,最美的物事往往最毒,一不小心就是要栽的,我并不愿意让自己陷入梦中那样的险境。

      虽然现下我并不知晓这个庵主有甚不对,亦不知晓,我若是不曾防着些儿,我会有甚遭遇。但是防着些,自家总是不会吃亏的。

      惠真见我们要走,启唇微笑,彬彬有礼道:“息夫小姐留步。令堂正在屋中等候小姐。”

      我看着她道脆生生地问她:“那为甚不叫我的丫鬟进去?”

      惠真的脸上笑意不变:“这并非是我主意,而是令堂吩咐的。”

      原来如此。我点头,心下仍旧不大信,尔后不知道翠兮是从哪儿过来的,她说:“确然如此。夫人想再求一子,庵主说小姐福泽绵长,须得小姐在一处看着做法方才有效用哩!”

      我想问她:“为甚你不进去服侍着?”然我料到必是惠真说她们八字相冲,不让她们人等入内的,是以不曾问出口。只得跟着惠真走。

      本来我就不得爹的欢心,若是此行若是妈出了个什么差错,我必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还不如此时去一探究竟。

      且听这惠真将才的说话,并不像是歹人。哪里有这么好看的歹人咧?定然是前儿那个噩梦叫我太过害怕,叫我到今日仍旧见着人都要揣度一番其用心。

      我点头道:“既然如此。叨扰了。”

      而后我便跟着惠真走在一条细竹枝掩映的蜿蜒石径。

      我们一行走,一行闻着不知从何出飘将来的梅香。

      惠真含笑道:“适才对不住,只是此事不得让许多人知晓,冒犯了小姐。”

      我心下道:“岂止是冒犯,简直是大大的冒犯!”然而面上我却含了笑道:“哪里哪里!是我管教不周才是。”

      会着呢极有风情的睨了我一眼,笑道:“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这句诗出自一个宋朝文人——杜耒的《寒夜》。她说这话像是在暗指什么。

      我想了又想,这首寒夜全诗是: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问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实在不知晓,想来是我多心了。

      我不愿违心地赞她高才,亦不想和她唱和,只是问她道:“庵主好雅兴!只是不知我妈现在何处?”

      惠真轻笑道:“莫急。就快到了。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我答道:“将将才十一岁哩。”

      惠真摇头,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声音也变得粗了些。她笑道:“还是个孩子呐。极好!极好!极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极好,我微微的觉着有些不妙,忍不住想探向怀中西陵鹤送把我的那把几寸长的匕首。西陵鹤初初将这匕首把我时我曾笑嘲道:“这是削果子的么?这么小一点。”那时的西陵鹤脸色臭臭的:“收好了!这可是本少爷去一个同窗家亲自打造的。你若不贴身收着我就将我的里衣全都撕掉,再把些新的来叫你替我重绣两只鸳鸯上去,还要加再加几个字!加哪个好呢?”他负手而立,想了想得意地笑道:“就加‘相思不负共晨昏’七个字。”说完他越想越觉着好,竟然说出“要不你还是将这个丢了,给我绣字去罢”这样的混帐话。

      就是由于西陵鹤的混帐话,他给我的这把小小匕首从未离过我身。

      眼下的惠真仍然在笑,她说:“看来我还是第一个呐。今天我便要教一教你,何为人生在世的第一大乐事。”

      我不解,不知道她说的都是些甚么事,但是总觉着不对。像是有甚不大好的事要到来一般,叫我心神不宁的。我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手,笑道:“何为乐事?我觉着整日价能弹弹琴就是乐事。”

      惠真笑得意蕴深长:“你小孩儿家不晓得。这算哪门子的乐事?待我今日教过你你便晓得了,那事当真是极快活的。”

      她这般说话,我倒有些好奇,还有甚事儿能比‘偷得浮生半日闲’更快活呢?是以我笑道:“这我倒要看看。”

      若是西陵鹤在此定然要用手指轻轻点点我的头,而后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脑袋瓜子是白长了么?人家随便说两句便能将你绕进去?”

      然我心下虽然知道不打对劲,此时此际却抵不过心下的好奇,想知道她的说的那个快活事儿是甚么事儿。

      是以我仍旧和惠真一道儿,向小径深处走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我们便看见红梅间的一个小楼,楼中传来丝竹之音,这声音中,惠真将那首诗念完:“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问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尔后含笑侧身道:“小姐,请。”

      我看了看她如梨花带露一般的脸蛋儿,只觉是我之前多想了。这般一个清雅的人,怎会有些害人的念头呢?

      此前我之所思所想,实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以我亦含笑进去。只是这丝竹之音听着却不大好入耳。

      曾经西陵鹤吹箫把我听时,我听着甚是舒坦,甚至能在他的笑声中闭目养神。然而听到现下的,却觉着刺耳得紧,让我直想毁天灭地!

      我在门前站定,亦和惠真笑道:“请。”

      惠真仍旧让我先行,我便提脚进去,边走边问她道:“适才你说这人生在世的第一乐事是何事?”

      惠真将手牵住了我的,道:“和我来。我先叫你看看。今日定然叫你知道什么叫做翻天覆地的快活。”

      我挣了挣手,想将手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然他的气力比寻常女子要大些,硬是没叫我挣开。

      我淡淡道:“你先放开我。我不惯别人碰着我。”

      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低笑道:“着甚急呢?别慌,只管跟着我便是。”

      我没有法子,只得由她牵着拾阶而上,走上楼去。楼上一间大大的房里摆着一架绣着山水诗词的屏风,绕过屏风后便是一张桌子,上边儿摆着好些珍馐肴馔。
      妈并不在这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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